仅仅只为当下中国人的每一现实境遇而发声,为当下中国文学、文化的每一点进步而欢欣。
金岱说,艺术家、作家是那样一种人,那样一种特别敏锐,分外真诚,像小孩子一样特别勇于说出真话,又像老头儿一样特别固执于自己的所爱所思的那样一种人。他自己就是这种人。他说某位批评家的作品的每一页全部是绝对面对现实的思考;不发思古之幽情,亦不为洋人的“后现代”的日子着急;仅仅只为当下中国人的每一现实境遇而发声,为当下中国文学、文化的每一点进步而欢欣。他自己新出的人文思想随笔集《千年之门》就是这样一本书。
《千年之门》分为两卷,上卷为价值重寻与文化批评,下卷为知识分子与文学交谈。上下两卷的主题犹如千年之门的两个沉重的边框,而千年之门内的花丛树影之中,则充满了具有前瞻性的疑虑或忧患:小而言者如影像艺术是否会为语言艺术送终?大众口味是否会造成文化的克隆?中而言者则如爱国主义能打赢法西斯主义吗?电视是否现代性文化的终结?大而言者如我们的汉语、我们的文化会不会消亡?———“其实生物克隆毁灭人类的危险,远不及文化克隆毁灭人类的可能性更大。”
金岱人文思想的焦点,显然集中在中国文化如何适应现代化的世界潮流,而在鲁迅的改造国民性基础上建立起的“立人”事业,则是一种可能且可行的应对方略。这也正是金岱把《生存状态:从现代人到后(期)现代人》一文列为文集首篇的真正原因:是要开宗明义,在从专业人到职业人到创造者的论述中,进行立人的价值建构。其下的50多篇文章,包括诸如校园与教堂、厕所与爱心、纯与蠢、小儿与小弟、父亲身上的文化铭刻,诸如热文学与冷文学、通俗文艺与高雅文艺、声景时代与非职业化写作、内转外突与外突内转、女性写作与当前文学、都市文学与“都市”象征、昨天的决定论者与今天的决定论者、文学批评别再以“左”批“左”了、“保存胎儿的酒精瓶”与我们的接受格局……等等,无不与立人主题密切相关。
金岱的思想和文章一贯坚持自己观察,独立思考,且词必己出,每部书、每篇文章、每个观点甚至每个概念都是有感而发。金岱的个性,是宁肯让人争辩,甚至遭遇冷落,也不愿人云亦云。由《侏儒》、《晕眩》、《心界》三部长篇小说组成的“精神隧道三部曲”及其独树一帜并且发人深思的“我世界”观念,就是一项引人注目的原创性工程。这部人文思想随笔《千年之门》,也同样灵思闪烁,时有妙语惊人。当然,你不一定同意他所有的观点,例如“文学的根本价值就在于成为读者的‘人生参谋’”这样的说法,肯定会让一些人感到难以苟同。但从另一方面看,这也恰好说明,他的个性化思考和表述,他的所见所思、细语或呼喊,当真值得一读。
朱侠
(《千年之门》,金岱著,花城出版社,2005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