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是西方人的鬼节，人们常常会装神弄鬼来吓人。2005年的这一天在美国田纳西州立大学再次发生了校园枪杀案，不过这次的受害人不是学生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华人外卖服务员。
这个在万圣节闹出来的不寻常命案的确耐人寻味。一方面，歹徒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没钱没地位的无辜华人外卖仔作为伤害对象？另一方面，这起血案折射出的校园保安漏洞也足以让那些习惯了不爱受管束的美国大学生好好想想：是“自由”重要还是安全重要？
10月31日，就在全美国人都沉浸在万圣节略带恐怖气息的节日欢庆当中时，这一天在美国田纳西州首府纳什维尔市田纳西州立大学校园里真的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据警方提供的消息，当天傍晚约6时许，华人外卖服务员彭继鸿(音译)在送完该校宿舍住宿生所订购的外卖返回车子之前，被两名歹徒持枪抢劫，歹徒射杀彭继鸿后，并抢走他身上的钱财及车子。彭继鸿身中两枪，送医后不治。事情震撼了整个纳城华人社区，所有提供外卖服务的华人餐馆，无不人心惶惶。警方目前还在跟进这个案件，并且抓获了两名分别15岁和17岁的怀疑涉案黑人少年。
追踪 落网嫌疑人竟都未满18岁
通过现场勘查发现，彭继鸿最后被抢去的送外卖汽车有许多破案的线索，因此案发第二天，警方就开始加紧寻找那辆受害者的本田汽车，并在电视上发出了“寻车启事”，悬赏1000美元鼓励知情人提供任何与本案有关的线索。
两天以后，案件马上有了突破性的进展。3日下午，有人打电话到当地警局报料称，在纳什维尔市北部一所公寓外发现了失踪的本田车。警方马上行动，扣留了该车。随后，一批警方的鉴证专家到场提取指纹、血液化验，以便确定凶犯的身份。
据当地警方透露，他们随后锁定两名分别是15岁和17岁的黑人少年为犯罪嫌疑人。探员根据案犯在受害者本田轿车上留下的指纹找到了15岁的安东尼·帕顿，并在11月4日在其位于高地街2526号的家中将他擒获。根据安东尼的口供，17岁的罗尼·科尔特兹·阿金斯是其同谋。警方于7日下午采取行动，来到其位于辛克尔大街的家中，将睡眼惺忪的罗尼也逮捕归案，且人赃并获。在罗尼身上，警察当场搜到了彭继鸿的车钥匙和被抢手机，还在其床底下发现了相信是杀害彭时使用的9毫米口径半自动手枪。
警方行动之后表示，这两名疑犯将会被移交少年法庭，他们会以故意杀人罪、抢劫罪、偷车罪和非法窝藏枪支等罪名提起诉讼。“这真的是恐怖的一天！谁能想到年仅15和17岁的孩子能够做出这样血腥的事情？”当地警察局长塞尔帕斯接受采访时这样向媒体表示。
“只想找个容易下手的抢钱”
据帕顿和罗尼交代，他们对自己的抢劫杀人罪行供认不讳，但坚称当时最初的想法只是想趁着万圣节之夜这个大家都放松了防备和警惕的时间，在田纳西州立大学里物色一个容易下手的“猎物”，“找几个钱花花”。
虽然帕顿在自己的口供里声称行凶时并不知道同伙罗尼的真实姓名，而且当时开枪的不是自己而是罗尼，但警方有证据证明二人是早已相识并且是合谋抢劫的。但罗尼至今仍然否认是自己开的枪。
跟进这个案件的警方负责人菲利普斯表示：“据疑犯交代，他们当时看见一个华人面孔的送外卖司机开车进了校园，认为这个比较好对付，所以就盯上了他，把他作为了抢劫的对象。除了这两个人，目前警方怀疑还有另外两名成年同伙参与了这起案件。”
菲利普斯警官同时还表示，其他资料也显示这两个人之前的档案不干净，有行凶前科：帕顿之前就曾经因为带刀进入学校并且武力拒捕被原来就读的学校赶了出来；罗尼之前也有一个持械意图攻击他人的不良记录。
根据疑犯的口供和专家的勘查结果，警方初步重组了当时的案发过程：案犯在彭开车进校的时候被锁定为抢劫的对象，并跟随到宿舍楼下。在他完成工作步出宿舍取车的时候，案犯突然上前用枪指着他，并要求彭拿出身上钞票、手表以及手机等所有财物。案犯在得手之后为了在逃跑时避免彭呼叫求救，要求彭钻进汽车的后尾厢。可能由于他们之间的言语沟通出了问题，也或许当时彭想找机会反抗或者呼叫求救，抢劫者最后情急之下开枪灭口。彭继鸿连中两枪，但没有当场死亡。罪犯决定把受伤的彭留在现场，各自逃之夭夭。
“我们相信当时彭没有明白罪犯的要求或者言语沟通出了问题，让罪犯以为他要逃跑所以才开枪的。”菲利普斯警官说，“而且最后是15岁的帕顿开走了受害者的本田车，至于其他人如何逃离现场，目前仍然在调查当中。”
校方 又要自由又要安全陷两难
这个案件在田纳西州立大学校园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学生们课余谈论最多的就是自身安全缺乏保障的问题。
事发后一天，田纳西州立大学校方针对这次血案立即提出了一系列包括增强了校园里路灯的亮度在内的保安整改措施：
1.每个宿舍区召开防止罪案会议，让学生注意对犯罪分子提高警惕。
2.对彭继鸿案发时出现在现场的学生提供必要的心理辅导。
3.在学校内增加保安员和摩托巡逻警察的数量，设置固定的报警岗哨。
4.学校设置安全门将校外闲杂人等拒之门外，防止其入校作案。
5.学校董事会会进一步研究校园内有哪些地方需要额外增加保安力量。
命案的消息传开以后，校园内以往入夜以后渐渐开始热闹的草坪上现在连散步的人也没有多少了。大多数学生都早早地把自己反锁在宿舍里，觉得这样才是最安全的。许多女生就算要在晚上外出活动也是结伴而行。
最近几天，警方频频来到学校收集证据，勘查现场，在校门口抽查学生的身份证，调取分布在学校各个角落的20多个监视器的录像。学校的保安措施也明显加强了，每天晚上都会有警车在宿舍周围巡逻，防止罪犯再次利用学校保安的漏洞重复作案。
“看守都是些退休阿伯”
但是，尽管这样，不少学生还是怨声载道，反问为什么不早点加强保安，事后才亡羊补牢。
案发时在宿舍里的女学生丹尼尔·霍舍尔事后心有余悸：“真的难以置信这样血腥的事情会发生在庆祝万圣节的校园里。我越来越感觉到大学校园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安全了。”当时她听到类似枪声的巨响以后冲出宿舍想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有人在万圣节搞恶作剧。结果她看到被害人面朝下倒卧在草丛里。据她的回忆，当时彭还有微弱的呼吸，后来送往医院后才断了气。
19岁的大二学生坎蒂斯·艾伦说：“学校向来不重视我们的安全。你去看看那些值夜班的看守就知道了，都是些到了退休年纪的阿伯。我看不出他们除了会坐在那里‘吓人’以外还有什么力气抓歹徒。我想学校现在应该想想换些有活力的人来，起码追捕、搏斗都应该不成问题才是。”
其他学生还反映，校方长期处于管理松散状态，非本校的人员经常可以轻而易举地开车进来而无须任何证明，可以走进学生宿舍而没有人过问。
学校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这样回应：“其实校方在管理中经常出于两难的境地。你知道，大学生们都追求自由，不爱别人侵犯他们的自由权利，校方稍有动作就会引来学生的反感甚至打官司。于是，我们尽量采取宽松的方式来管理，减少保安，只保持必要的监视设备。但是，这样一来的后果就是不少人趁机浑水摸鱼，在学校从事非法活动甚至出现类似这样的命案。”
其实，这也并非田纳西州立大学第一宗命案。1971年，该学校的一名毕业生就被发现在宿舍内遭射杀遇害，事后调查显示原因只是为了一场40美元的赌博。
1997年，一名在校生被杀害在宿舍内，另一人在停车场受了枪伤。据悉，他们都卷入了一场黑帮毒品谈判中，谈判破裂，酿成血案。
不过，彭继鸿的悲剧是该校2001年来再次出现的命案。从某些方面我们不难看出，在这个充满自由的大学校园里，安全系数其实并不是旁人想象的那么高。
无辜者 在“法律最完善的地方”被害
今年只有37岁的彭继鸿，是打算在当地攻读法学博士学位的一名中国留学生。他四个月前刚到美国，语言不是太通，此前正在一个语言学校上课补习英语。他在筹集下个学期的学费之余还要照顾妻子和一个7岁大的儿子，因此要靠课余时间打工赚钱养家糊口，生活比较艰辛。
但幸好他在克利夫顿大街上一家名为“好锅”(Best Wok)的中餐馆谋得了一份送外卖的兼职工作。据这家餐馆的老板透露，他想最终在美国成为一名律师并定居下来。10月31日，万圣节前夜，餐馆接到一个田纳西州立大学打来的订餐电话，于是派彭开车前去，谁知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今年39岁的彭闵玉芬(音译)在田纳西的范德比尔特大学从事医学博士后的癌症研究工作。先于丈夫到美国去进修的彭闵玉芬说：“我来这里4年了从来没有碰到过什么麻烦，没想到这次丈夫刚来就出事了。他们(凶徒)根本没有人性，我丈夫当时手无寸铁为什么还要置他于死地呢？”
据彭继鸿的好友黄建华(音译)透露，他一直崇拜美国，他认为美国是一个以自由闻名于世的地方，公正的司法制度更是他心中向往的目标。“留在美国当律师是他毕生的梦想。没想到他的梦未圆身先死，而且恰恰死在他认为最自由、法律最完善的地方。现在唯一能够告慰他的就是把凶徒早日绳之以法。”彭的好友言语间略带惋惜。
11月7日，田纳西州立大学专门为不幸遇害的华人外卖服务员彭继鸿举行了简单的悼念仪式。在仪式上，彭继鸿的遗孀彭闵玉芬说：“我至今仍不敢相信这一切不幸真的发生在了我丈夫身上。我很难想象我和我儿子今后在美国漫长的生活怎么继续下去。我该怎么对孩子解释发生在父亲身上的这件事情呢？”
唯一令彭闵玉芬有所安慰的是，在8日开庭的聆讯中，法官确定有足够证据在12月28日对两名少年嫌疑犯正式提起诉讼。但目前法官还没有确定对这两个黑人少年是用少年的标准还是成年人的标准量刑。
华人社区 身处弱势 除了愤慨是无奈
就在罗尼被捕的当天，少年法庭原本打算开庭对先前被捕的帕顿进行聆讯。包括彭继鸿家人、生前好友和当地华人社区代表在内的大约20多人当天赶到法庭外。但是由于“特殊原因”，聆讯的日期被迫延后。
在场的许多华人对这起事件表达了自己的愤慨和对彭继鸿家人的支持。彭生前的一个邻居说：“我原来对彭并不算太了解，但因为这件不幸的事情对他们家多了几分同情和关怀。自己也很久不敢相信这么血腥的事情就发生在邻居的身上。”另一名叫做徐军凯(音译)的朋友情绪非常激动：“我这辈子都没有比听到这件事更加气愤的时候了！但是这有什么用呢？在这里，我们华人还是弱势。”
相比起其他人，彭的餐厅老板埃里克·郭考虑得则更现实。他担心手下送外卖的其他伙计会因为这件事而有心理阴影，不愿晚上开车送外卖，让他的生意更难做。有鉴于这个悲剧和员工的心理状况，郭老板还是觉得暂停自己的送外卖服务一段时间。据学生们讲，“好锅”中餐馆是当地为数不多的几个敢在夜里往田纳西州立大学送外卖餐馆之一，因为学校那一带的治安本来并不算太好。
当地的华人在彭出事以后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加强了警惕和防卫的意识，毕竟彭继鸿已经是当地小镇今年第90个被害的人了。在当地，华人社区并不大，力量相对薄弱，华人工作的层次仍然比较低，社会地位不受人重视等等是个不争的事实。连跟进这个案子的菲利普斯警官也感叹：“彭只是在尽力做好他自己的工作，勤勤恳恳，并没有冒犯他人。但是，这样默默无闻，像绵羊一样温顺的人却成为了犯罪分子的头号目标，成为了他们意图在万圣节之夜圆自己发财梦的‘容易下手’对象。”
2002年～2004年田纳西州立大学罪案数字(单位：宗)
2002 2003 2004
持械伤人 30 22 25
抢劫 32 16 14
摩托车失窃 47 64 31
非法窝藏武器 3 4 5
(本版编译甘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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