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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5年11月17日08:56 来源：北方热线-沈阳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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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嫌疑人 郭圳清
犯罪嫌疑人 郭海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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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沈阳警方成功地破获了本地手机短信诈骗“第一案”。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导演”这起短信诈骗案的嫌疑人称不上是什么能人，而是福建几名文化水平并不高的农民，他们连初中都没毕业。
这些“半文盲”怎么能“导演”出如此高明的短信诈骗案呢？记者独家采访被关押的犯罪嫌疑人，深挖出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
采访中，记者和沈阳警方都有一种感觉：骗子身后有一条黑色的产业链条支撑着，比短信陷阱更可怕的，是酝酿陷阱的一些幕后黑影……
怪短信拉开“骗剧”序幕
2005年10月26日9时46分，沈阳市民吴先生的手机收到一条奇怪的短信：“农行紧急通知您于10月13日在上海国际商场刷卡消费6080元，于本月月底在您户头扣除，如有疑问请拨：021－61028134咨询。”吴先生很意外：我没去过上海啊，怎么会在上海刷卡消费？他拨通了短信里的电话询问，却不知自己拉开了一场“骗剧”的序幕——
“客服”点迷津
一名闽南口音的女子接了吴先生的电话：“您好，这里是上海市农业银行信用卡部。有什么可为您服务？”
“我收到短信说，我在上海刷卡消费，这什么意思？”
“客户消费成功以后，我们银行电脑终端会自动发送短信通知客户。”
“可我没在上海消费啊！”吴说。“那麻烦您提供一下您的姓名与手机号码。我们帮您上电脑查一下您本人今天的刷卡记录后，再与您核对……”
片刻后，她说：“这位先生，我帮你查到了，你本人确实曾用本行的借记卡，在国际商场消费6080元。我们银行为避免同姓同名或其它问题（的出现），请提供你的身份证后五位数，我再帮你做进一步的核对……”吴如实回答。
“没错啊！你这张卡确实是以你的资料，在2005年10月24日到我们银行开户的，当天核实后就发卡给您。还有一大笔的金额转入，又马上被领走，并于10月25日在国际商场消费6080元。这是一张透支卡，能透支很多，如果追究下去，你要负法律责任的。你真的确定都没有吗？”
“没有啊！”吴很担心。
“如果你没有的话，我们银行就怀疑有人冒充你的资料申请（办卡），进行盗刷或洗黑钱。很有可能是你个人有效金融资料已经外泄了。这种情况是非常严重的，相信你也很清楚的。我们银行会先把你这张冒名申请的卡，做暂时性的停卡处理，以免被人越刷越多，影响你个人的财产安全及信誉。这种情况属于金融犯罪案，你必须马上以受害者的身份，跟公安局金融犯罪调查科取得联系，让他们把备案资料、三联单传真到我们银行。我们银行收到公安局传真后，会按盗刷进行内部处理。金融犯罪科的电话是：021－61021397。”
吴很担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第一时间拨通了“金融犯罪科”的电话。“蔡警官”立案
一个南方口音的男子接了电话：“您好！我是上海市公安局金融犯罪调查科的蔡清警官，请问什么事？你是要报案吗？（吴说：是）……请你说一下你的姓名、年龄、身份证号码、职业。”
拨的是上海区号，对方当然是上海的电话。吴先生这样想着。
“吴先生，你我以下通话将全部录音，作为证词，请你谅解。你所要讲的，如果不是事实，那就是报假案，查出来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这点你清楚吗？请你把事由详细讲一下。”
警官还录音，挺专业的。吴不再怀疑。
“这是比较严重的金融诈骗犯罪，弄不好你要负法律责任。我们马上会派一组人员到国际商场调查消费详情；派另一组到淮海北路农业（银行）分行，调出2005年10月24日用您的资料办卡的录像，分辨、证实不是你本人所为。同时，也能调查出作案人的真面目。请你配合说出你的外貌特征好吗？你的身高，体重，头发长短，有没有戴眼镜？”
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积极配合。
“好的。我们警方还没破案之前，请吴先生配合我们做好以下两点：第一，这事先别告诉别人，比如家人、亲戚朋友，因为我们不能肯定他们是否会泄露你的个人资料；第二，你不能跟银行联系，因为在我们以前办案过程中发现，这种事好多是银行内部人员（所为）。没破案之前，银行内部人员也是我们调查对象。如果你配合好了，就不会打草惊蛇，对破案有利。这一点你要记住。警方在24小时内给你一个满意答复，请你留下方便的通讯号码？”
吴赶紧留下电话。
“好的，我现在给你填写备案三联单，连网到银联管理中心。你记清楚你的备案号35677。你马上打电话到北京银联管理中心，电话是010－61028734,报出你的备案号，以便快速调出你的报案资料，给你名下的账号密码进行防护，以免受到不必要的财产损失。你现在马上与银联管理中心联系好吗？”“移花接木”
吴先生赶紧又拨通了“北京银联”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北京银联管理中心。您有什么需要服务？”吴先生报出了“备案号码”，请求“银联管理中心”为其卡申请“保护”。
“原来是这样子，你的卡号密码需要升级加密。如果你想避免更大的损失，你的其它银行卡也需要采取必要的防护措施。你得把这些卡里的钱都提出来，集中存入一张建行卡里，我们银联中心会统一为你采取防护措施。这样吧，你到有自动取款机的地方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怎么操作……”
吴先生一一照做，2.2多万元钱通通打进了一个帐号为“21060086”的户头。“蔡警官”初中没毕业让吴先生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的钱却进了福建省泉州市安溪县佛仔格村的四个青年村民的腰包。而在沈阳，掉入这个“短信陷阱”的并非只吴先生一人。
据悉，今年9月与10月间，沈阳地区有近20万元现金被诈骗到福建泉州。从10月15日至11月5日，沈阳市公安局浑南分局刑警大队在福建明查暗访，并在泉州警方配合下，将涉案七名骗子全部抓获。
四名主要骗子分别叫郭海标、郭圳清、郭俊发、郭新君，都是安溪县佛仔格村村民，他们连初中都没毕业。25周岁的郭圳清就是“上海市公安局金融犯罪调查科警官蔡清”。
11月14日，已在沈阳市看守所羁押9天的“蔡警官”说：“今年8月，我们（四郭）喝晚茶时，看到电视福建新闻、泉州新闻里报道，有人利用手机短信诈骗，成千上万地骗。我们觉得，这事儿可以赚钱。
“我们各有分工，把窝点设在郭海标的岳母家，又找了三个女孩子帮忙，以5％提成给她们发钱。女孩子就冒充上海市农业银行客服中心的客服小姐。如果客户按‘客服小姐’说的报警，接电话的人就是我，身份是金融调查科的蔡清警官。此后，冒充‘北京银联’接电话的人是郭新君，他完成最后一个步骤，将客户帐户里的钱骗进我们事先办好的银行卡里。再由郭俊发、郭海标通过我们当地的银行窗口或自动取款机，将钱提出来……”
手机店竟贩卖客户信息
但是，包括吴先生在内的很多受害人心里都有个疑问：骗子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
最近，记者在采访中经常听到这样的反映：某公司经理经常接到推销保健品的电话，对方甚至连他有什么喜好都一清二楚；一位先生刚在某高档社区买了房子，推销装修、家具、保险的电话就接踵而至；甚至，连政府官员的私人电话也不再保密，成为一些骗子的目标……谁泄露了我的信息？人们为这种状况担忧不已。
据郭圳清交待，他们先从当地手机店以每部不到200块钱的价格买了二手手机，再以每部100元价格买下短信群发器，又以每张40元的价格买下发信息的信息卡。挖陷阱的工具有了，可给谁发短信、骗谁？不用担心，早有人为骗子准备好了：福建当地的手机店现场出卖全国各地号段的手机客户号码，只要花上15－20块钱就能买一本。
在沈阳市公安局浑南分局刑警大队，记者看到两本制作精良的十六开电话本，其中一本的封面是暗红色，上面写着“2005－2006年最新手机号码”。两本手机号码本足有400页，且号号相联，沈阳号段赫然名列其中。福建的手机店怎么会有如此系统的沈阳地区手机号码本呢？到底又是谁出卖了沈阳地区的手机用户呢？记者未到福建采访，不得而知。
那“北京银联”“上海警方”的电话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骗子真的在北京和上海都有窝点吗？非也非也！这是一种铁通“一号通”电话。这种电话号称“一个号码走天涯”，有一个漫游功能：可设置异地的电话号码，作为“一号通”要接续的通话号码。恰恰这项功能被骗子利用了，他们在短信中所提供的“上海”和“北京”的电话，其实就是“一号通”前面加了上海和北京的区号“021”“010”而已。接电话的人根本不用离开安溪县吾峰村。
万事具备，于是从9月26日开始，骗子们一天就发出短信2000多条，截至被抓时，共发出短信六七万条。有四五百人回电话咨询。虽然受骗的不到20人，但被骗最多的达五万元钱，少的也有几千元。
10块钱买来“诈骗手册”
以上“设备”都是硬件，那么，骗子是如何得手的？其骗术的“软件”何在？
郭圳清说：“买设备时，我们还花不到20块钱买了说明书。说明书中就有编好的话，告诉我们诈骗时怎么应付对方的询问，怎么让对方相信……”
说明书？居然有人专门贩卖诈骗的方法？而且还是作为诈骗设备的“说明书”销售？
刑警拿出一堆小纸条，说这些小纸条就是郭圳清说的“说明书”。记者细细一看，这哪是说明书呀，简直就是“诈骗秘方”！这些“秘方”是手写体，字体如小学生般幼稚，却集骗术之大成。
看！“客服小姐”如何接待“客户”，“警官”如何立案，“银联中心”又如何将钱骗进腰包……甚至还明确标出诈骗步骤：前线（冒充银行），第二线（冒充警官）和第三线（冒充银联中心）。“秘方”包括了各种可能被质疑的情况，甚至可以说，你所能想到的疑问，“秘方”都可以给你一个“完美的答案”。
记者发现，在吴先生被骗过程中，骗子的话在“秘方”中都能找到出处，而且是原话！在看守所，“警官”郭圳清就给记者流利地背了一段，一字不差。
在记者的眼中，这些骗子有点像美国NBA的教练，兜里随时都能掏出一张张写着“战术套路”的小纸条，以应对篮球比赛出现的状况。比骗子更可怕的……
“调查中，我们越来越觉得，在嫌疑人被捕的地方好像有一条暗藏的产业链——只要有人想诈骗，当地的商家就能提供骗子们所需要的一切，从设备到骗术。而这些都是明目张胆的公开售卖，根本没人来管……”办案的刑警明确指出这一点。
他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11月5日，浑南分局刑警押解犯罪嫌疑人刚回到沈阳，佛仔格村的领导随后就赶到沈阳“做工作”，主要目的是想将几名犯罪嫌疑人取保候审。
违法短信固然可恨可怕，而在这种违法行为的背后，有些东西更让人害怕……警方、银行破译“骗术”
目前，沈阳也出现“刷卡消费”的违法短信，只不过刷卡的地点由“上海国际商场”变成“沈阳XX商场”。由此看来，骗子可能就在我们身边，斩断“黑链条”应是每个人的责任。其实，骗子的骗术并非无懈可击。记者从公安、银行方面了解到了一些信息，让谎言不攻自破。
电话报警不能立案
大东门派出所所长李钢城说，电话报警一般不算立案。一般情况，报警人要到当地公安机关报警，民警作完笔录、办完手续才算立下案。即使拨打110报警，公安机关也到现场进行核实、登记，才能立案。骗子欺骗的是那些不了解报案程序的人。
银行如何处理刷卡消费？
据银行方面介绍，骗子用一般手机号码发送手机短信，而银行是与通讯公司合作，采用一些诸如“024006”这样的特殊号码发送客户需知的信息。而且，这些信息不是随便发送给每个客户的。如建设银行，客户必须向银行申请此项业务，并到银行柜台办理申请、签约手续，将帐户与手机号码“绑定”，银行才能启动发送服务短信的功能。如未签约，银行一般不掌握客户手机号码。
此外，有的银行通常以每隔一段时间邮寄信件的形式，说明客户的消费情况，而不会以手机短信形式通知。
本期撰稿：伏桂明摄影：张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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