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任刚
如果把涉及“一种产品、两个对手、三年期限”的中美纺织品协议比作一道菜，那么涉及千百种产品和服务、148个成员、谈成后实施期会有10年甚至更长的WTO“多哈发展议程”多边贸易谈判则是一次“满汉全席”。
世贸组织的最高权力决策机构——部长级会议，定于今年12月13日～18日在香港举行第6次会议，审议两年来WTO的各项工作，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议题是“多哈发展议程”谈判的进展情况；在此基础上部长们将就今后的谈判给予政治指导，作出相应决策，以期推动多哈回合谈判不断取得进展，并最终达成协议。
两年前的坎昆第5次部长会议失败后，曾令多哈回合谈判陷入僵局，即将举行的香港会议其前景成耶失耶成为了各方关注的焦点。
中国努力日益彰显
几周之后的香港会议，将意味着多哈回合谈判将进入关键阶段。
目前正在进行的多哈回合谈判是1995年世贸组织成立以来发动的第一次大规模多边贸易谈判活动。顾名思义，本轮谈判始于卡塔尔首都多哈：WTO于2001年11月在此地进行的第4次部长级会议上决定发动“多哈发展议程”新一轮贸易谈判；那次会议的另一项举世瞩目的成就是接纳中国为WTO的正式成员。所以，多哈回合的历程目前同中国作为WTO成员的年龄等同。所不同的是，四年来中国的发展和履行加入承诺的情况比步履艰难的多哈回合谈判本身要顺利得多。
中国作为一个贸易大国全面行使权利，参与多边贸易规则制定赋予了本轮贸易谈判不少新的、深刻的含意。中国在不同谈判领域和场合已经陆续单独或联属提交了近百个谈判建议，内容广泛，立场合理，态度积极，对谈判作出了实实在在的贡献。今年7月12日～13日，我国政府邀请30个WTO成员的部长在我国大连召开了小型部长级会议。这是我国加入WTO后第一次主办此类会议，意味着中国正在以一种更加积极主动的姿态参与制定多边贸易规则。大连会议由商务部部长薄熙来和香港工商和科技局长曾俊华共同主持，取得了多项成果，与会者同意农业谈判以G20市场准入新建议为起点展开进一步的工作，强调了对多哈回合的坚定政治承诺和务实协调精神，确定了下一个阶段谈判的大致方向。
农业谈判是多哈回合的发动机
四年来，多哈回合的参加者们围绕各项议题曾召开了无数次的会议，提交了上千份各类谈判建议和文件，进行着精彩激烈的、有时甚至是火药味十足的讨价还价。
多哈发展议程涵盖的谈判内容主要有农业、非农产品市场准入、服务、发展、规则和贸易便利化等。从内容和时间上看，上述有些领域的谈判可以被看作是WTO前身“关贸总协定”时完成的乌拉圭回合谈判进程的再生和延续，另外一些领域可以看作是对现有WTO有关协议条款的修改、澄清和细化。
近几年，农业谈判的建议大多围绕如何取消各种出口补贴、如何实质性削减扭曲贸易的国内支持、如何设计关税削减公式以改善市场准入情况和向发展中成员提供有效的特殊差别待遇；服务谈判主要通过出价要价等方式扩大承诺领域、改进承诺性质，同时就国内规制、紧急保障机制等规则进行谈判；非农产品市场准入谈判主要围绕关税减让公式的设计、灵活性条款、非约束税目处理、部门自由化倡议、非关税措施等问题进行；发展议题主要根据对发展中国家特殊差别待遇原则设计针对最不发达成员的优惠条款，探讨针对不同协议的具体建议，包括知识产权与公共健康问题、棉花问题、小型脆弱经济体、优惠侵蚀等问题；规则谈判主要围绕防止滥用贸易救济措施，改善反倾销纪律，澄清反补贴规则，完善有关区域贸易协定的条款等；贸易便利化谈判的主要任务是对“关贸总协定”第五、第八和第十条涵盖的透明度、通关程序、税费、过境贸易等义务进行澄清和完善。
为什么说农业谈判是多哈发展回合的核心和发动机呢？因为许多发展中国家靠农业维持其大多数人口的生计，还有许多发展中成员除了农产品外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可以出口，而发达成员在这个领域补贴太多，保护太甚，壁垒太高，对发展中成员造成的伤害太重。不把这笔账算清楚，谈何公平合理的国际贸易新秩序？不把这种局面扭转过来，何谈实现发展目标？
所以，多哈回合谈判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发展中国家的参与意识普遍提高，参与谈判的能力明显加强。他们围绕谈判中的主要矛盾，制定了一系列的谈判策略，据理力争，纵横捭阖，形成了G20、G33、G90等多个谈判集团，给发达成员带来不小的压力。通过斗争，发展中成员已经成功地打掉了所谓“新加坡议题”3/4的内容，即发达成员极力想塞入多哈回合的投资、竞争政策、政府采购透明度、贸易便利等四个议题中，仅有贸易便利化一个题目得以保留，其他三个已经出局。
并不平坦的香港之路
WTO香港会议究竟会开成什么样呢？多哈回合还有救吗？
为了筹备香港部长级会议，今年以来WTO成员之间的各种谈判和磋商活动明显增多、节奏加快，部长们介入谈判的力度也更大了。今年元月瑞士在达沃斯举办的WTO小型部长会议上，与会者提出香港会议的目标应该是就农业和非农谈判的模式达成一致，意思是要把削减公式的性质、系数、幅度、指标、适用范围等关键问题搞定，香港会后由成员们据此制作各自的减让表，然后互相核查是否符合模式的要求，通过谈判进一步修改完善。为此，部长们提出今年7月应谈出一个香港会议用的文件初稿。
但是，事实证明谈判并非有些人想象的那么简单：经历了3月肯尼亚小型部长会和5月巴黎小型部长会后，只有非从价税转换这么一个较小的技术问题谈出了眉目，而农业、非农削减公式等重大问题上仍分歧严重，困难重重。文件初稿未能在7月底出台。多哈回合走向何方，令人好不茫然。
今年8月暑假过后，WTO新任总干事拉米深感时间紧迫，提出把多哈谈判作为筹备香港会议的第一要务，呼吁大家以强烈的使命感加倍努力，争取两个月内拿出部长会议文件初稿，香港开会时完成谈判任务的2/3，争取2006年底结束全部谈判。一通紧锣密鼓之后，美、欧、G20、G10等主要谈判方先后拿出了新建议，中心内容是农业谈判的市场准入部分怎么搞。有人说，现已拿上桌面的出价似乎已经好于上一轮的结果；也有人说，上一轮目标太低，目前出价水分太多，必须本着“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不断扩大战果。根据具体题目和利益不同，成员们有的严防死守，有的以攻代守，有的能攻善守，总之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可是，两个月又过去了，文件仍然难产。拉米说，我是人，不是神，不要指望什么奇迹了。
种种迹象表明，除非出现重大意外，香港部长会议将如期举行。当然，鉴于目前的形势，会议目标作一些必要的调整也是必然的，比如不会再强调谈成农业、非农完整模式，也不再提完成2/3的谈判任务，转而盘点目前局面，锁定某些战果，搞些早期收获，提出新的时限和工作计划等。这样做，既可以对各方有所交待，又可以明确今后的谈判方向，使香港有别于坎昆，有别于西雅图。
抛开时间概念，WTO的前身GATT发动的每轮多边贸易谈判都是成功的。也就是说，不管拖多久，最后都谈成了。在WTO的词典里，“按时完成”谈判是比较罕见的，自我展期是比较普遍的。相信多哈回合谈判在各方的努力下终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全面完成。俗话说，心急吃不上热豆腐，何况是满汉全席，没有点耐心和毅力是不行的。
（作者为中国常驻世贸组织代表团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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