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孔源

　　舞台剧中的娜拉出走后可以直接去后台卸装，现实中的娜拉却要回答能到哪里去的问题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易卜生笔下的娜拉，为了反抗丈夫的权威最终断然离家出走，在文学史上号称具有呼唤社会变革的意义。不仅如此，后来的人还赋予了此举各种各样的“革命”内涵。《玩偶之家》这幕舞台剧中的这个人物和这个情节，在一百年之后仍然不断地被拷贝到许多国家的政坛上，被男女老少的政治娜拉们实践着。不过，舞台剧中的娜拉出走后可以直接去后台卸装，现实中的娜拉却要回答能到哪里去的问题。

　　按照张爱玲的理解，娜拉的出走也不过是从一楼到二楼而已，等吃饭的时候就该回家了。政坛上娜拉出走了，又能到哪里去？一年前，亲西方的尤先科依靠乱轰轰的街头政治硬是将已经在大选中获胜的亚努科维奇拉下了马，如愿夺得了总统宝座，西方世界将这一事件炒做成“民主”大胜的“橙色革命”。然而，一年后，当尤先科试图将发生“橙色革命”的那一天当做全国的节日来纪念的时候，许多乌克兰人却打出了反对的旗号，尤先科自己也快成了新版的亚努科维奇了。

　　于是，人们开始怀疑，乌克兰政坛上的娜拉“真地出走成功了吗”？或者说，“她”走出家门之后究竟去了哪里？是走到了不远的街角，还是转了一圈之后又从后门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其实，所有这些说到底还是什么是民主政治和如何实现民主政治的问题。

　　民主更多的是一种社会发展的机制，它的有效运转需要相适的环境。可是，别忘了，这种机制的形成和这种环境的营造都需要一个过程，需要其构成因素的积累，需要历史的和政治的文化传承。没有这些，一次性的“革命”所完成的只能是在民主的外衣下换汤不换药而已，而不会是社会发展机制上的根本变革。往最好的方面说，这样的“革命”充其量也只能是一个过程的开始。往坏的方面想，这样的“革命”甚至会导致人们失去变革的信心，其危害大概不亚于所谓的“反动”。

　　上个世纪80年代，亨廷顿曾把世界出现的民主化浪潮称为滚雪球效应。在这样过程中，一个国家实现民主化就会导致别的国家的纷纷效仿，在作为“民主”代表的西方国家的强大政治文化的映衬下，许多国家都把民主化当做灵丹妙药。总而言之，在这个过程中，模仿者看中的更多的是民主的招牌，此外还有“别人民主，我为什么就不能民主”的阿Q心态。在许多人眼里，民主似乎是一种很简单的东西，无非是推翻原来政权，建立议会、多党制和开放市场体制而已，可又有谁深思过如何维护并且进一步深化这些变革呢？

　　历史学家讲到现代民主的时候，都一致认为社会经济因素是民主的根基。但是，在当今激情高昂的“民主斗士”看来，社会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生活的富足似乎可以随一声“民主来了”而自动产生，或者是能有“民主国家”主动送来。于是，乌克兰的娜拉满怀信心走出了家门，期待着本国的崇拜者和外国的支持送来面包和盐。然而，一年来，乌克兰的经济发展速度大幅下降，国人引以为荣的钢铁厂卖给了外国，民主政治仍输于腐败政治和权力政治，当年和尤先科共同登场的季莫申科干脆变成了尤先科的对手。总之，至少在目前，乌克兰还没有出现风景如画的富裕、民主、法制的社会风景。

　　“娜拉”出走之后，激情不减，不断地登上肥皂箱子做民主自由的演说。然而，民众最关切的可不光是听，而是演说者许诺的兑现程度。当听众肚子饿的时候。“民主”招牌的魅力也自然就减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