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哈尔滨、深圳的天价医疗费案在全国闹得沸沸扬扬。近日,记者接到佛山的黄先生来信来电投诉,称其3岁大的儿子因患重型地中海贫血,在广州市妇婴医院接受手术和治疗期间,医生以药房无药为由,要他们另外出钱由医院外购药品8.5万元,但这些药并没有完全用于孩子的治疗。
目前,广州市妇婴医院所进行的手术已告失败,孩子出现了排斥反应,家属无力继续承担昂贵的药费。医院便让家属把孩子接出院。现在,孩子正在等待接受骨髓移植手术。专家表示,手术失败给孩子身体造成了巨大损伤,并增加了第二次手术的风险。
前日,记者就此事到该院求证。该院的医生和负责人都承认有代购药品的情况。
广州市卫生局非常重视该事件,有关领导作了批示:严查到底。
患方:交外购药费8.5万元所购药物并未用完
昨日(14日),黄先生夫妇带着孩子、揣着大叠清单和收条来到报社,再次向记者详细讲述事件的经过。
黄先生说,今年1月他带着孩子来到广州市妇婴医院。普儿科医生孙医生向他们极力推荐施行脐血移植手术。他说,患儿年纪越小,做手术出现排斥反应的几率也越低。他还表示该院手术的成功率在90%以上,并承诺费用在25万元以内的,医院还可以减免5万元。
不久,医院却以一部分药物该院药房缺乏、需向外购买为由,向黄先生收取药费。黄先生质疑:没有配齐药物为何还做了那么多手术?孙医生表示,医院从来就是这么操作的,向外购药也是经领导同意的。
当黄先生提出自己购药时,医生却以病人买的多是假药、只有医院买的才是真药为由拒绝。黄先生说,直到孩子出院,这些外购药的药盒他都没有看到过。他也向其他病童家属打听过,得知情况都是一样的。医院前后9次共向黄先生收取了人民币85950元,最多的一次是33350元。
更奇怪的是,这些外购药并没有完全用于病童的治疗。黄先生向记者出示了医生开具的收条和住院期间的每日用药清单。收条上注明,向外购进的抗胸腺C球蛋白(ATG)针剂为13支,但清单显示只在3月9日到11日用过3支,此后就再也没有用过。而单价高达2200元、中文名为“氟达拉滨”的药物,在清单上根本找不到。黄先生说,他多次向医院催要收据,但医生给了几张收条后就没有下文了。
如今,孩子每隔25天就要输一次血,还要口服抗排斥药物,一个月光治疗就要花掉2000元。黄先生在小诊所帮忙,妻子又在家里照顾孩子,每月一千多元的收入根本不足以支付医药费。
黄先生在今年8月向广州市卫生局投诉,他希望能尽快得到答复。
医院:承认外购药行为声称已处理当事医生
接到投诉后,记者两次到广州市妇婴医院求证此事。
13日上午,记者在普儿科找到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孙医生。记者一提到病童的名字,他马上就想起来,肯定地表示有这样一个病例。但他表示没有医院党办的批准,谁也不能接受采访。
当记者来到医院党办时,办公室里只有一名工作人员。记者表明来意,她说要向主任请示,并拨通主任电话。记者在电话里表示想了解一下情况,但该主任却说记者必须先将采访申请送到党办,经党办研究批准之后才可以进行采访。当记者想进一步询问时,该负责人又以正在接诊没时间接待为由拒绝。
随后,记者来到门诊大楼,找到了这名负责人。记者反复说明,只是来了解情况。但她还是坚持一定要先申请,否则免谈。记者又询问办一个手续需要多长时间。该负责人给出的答复是:2天之后,可以的话再预约,也不一定就接受采访。
当记者想进一步采访时,该负责人以打扰其接诊为由让记者离开。
记者只好回到普儿科向孙医生了解情况。但他还是以没有手续为由不肯接受采访。
在记者的再三追问之下,他才承认接收了这个孩子,并施行了脐血移植手术,术后出现了排斥反应。当记者问到是否真的向外购药,以什么渠道购药、一共向病童家属收取多少钱时,他又说自己后来出国进修了,并不清楚情况。他还说,作决定的是医院,他只是照医院的指示办事。
13日下午,经广州市卫生局协调后,记者再次来到了该院,医院党委书记、分管院长、医务科主任以及孙医生分别接受了记者采访。在下午的采访中,医院承认了医生收取了患者现金代为购药的事实,并表示这确实属于违规操作,并已对孙医生等进行违规操作的医生作了调查处理,但具体怎么处理又不愿告诉记者。
当记者询问医生为何明知代购药品违规却依然如此操作时,孙医生说,一开始并未代患者购药,只不过考虑到患者家庭比较贫困,让患者家属自行直接从医药公司买药,以节省一部分费用。但患者家属表示要上班且没有熟悉的关系,因此“委托医生代为购药”。且所购药品均为患者所需药物,每笔花销都有记录和发票。医院对诱导患者家属让医生代为购药一说给予了明确的否定。
卫生药监部门:对此事要严查到底患方可向药监部门投诉
13日上午,接到记者转交的投诉信后,广州市卫生局的有关领导非常重视,立即作了批示:督促有关部门和医院尽快查明真相,调查结果也应尽快通报有关部门,并对违法违规行为严肃查处。
昨天(14日),省药监局有关负责人表示,通过非正规渠道外购药,是违法的。
患者家属可保留单据,向药监部门投诉,调查处理。
南方时评:谁来监管医院乱收费
龙齐富
深圳“天价住院案”调查有了新的进展。目前来看,医院方面称只有血透项目收费不合理,确实多收了,医院的“过失仅此而已”。而该院血液透析室主任早已于10月引咎辞职了,瞧,10月13号的医院文件,白纸黑字记录在案。
省调查组已经介入此事。在没有定论之前,各方说什么都可以,我们都要认真倾听。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连同哈尔滨“天价医药费”在内,即便这两起“天价”事件最终都能得到处理,我们也丝毫没有可以乐观的成分。
就算你只是血透收费不合理吧,毕竟也乱收了4万多元,没有患者家属的举报呢?没有媒体给予的强烈关注呢?由此不难作出一个简单的推断:如果医院的心没那么黑,下手没那么狠,没达到骇人的“天价”程度,事情也就那么过去了,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两起“天价”事件,看起来是偶然的,实际上是医疗系统乱收费愈演愈烈、令患者家属忍无可忍后必然暴露的结果!
平心静气地看,“天价”收费,事情是有些极端的,那些没到“天价”程度,但也令患者家属身心俱损的乱收费其实还是多数。佛山的黄先生近日就向本报投诉:在广州市妇婴医院接受手术和治疗期间,医生以药房没药、要向外购药为由,收取了家属近8.5万元的药费,而在医生出具的用药清单上,要么这些药用量不足,要么根本没有使用(详见本报报道)。为了治好孩子的病,家属花多少钱一般都是在所不惜的;问题是,医院开出了这个价码,有谁在当时而不是事后能够证明它不是乘人之危?我们的医院乱收费是出了名的,但究竟乱在哪里人们并不知情,只有当“天价”的事情出现才能渐渐明了:原来在病人入院的67天内有过1180次会诊;原来病人一天输血可以达94次,一天输液可以达78604ml折合157斤(上述数字出自哈尔滨“天价医药费”);原来患者已然去世还能打出15页的收费单(以上出自深圳“天价住院案”)。
鲁迅先生说过,他是不惮以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但眼前这些活生生的事实,我们该以“什么意”来推测某些医院的所作所为呢?!
医院能够乱收费、“天价”收费,归根到底欠的是监管。想一想,这倒不那么奇怪,时下中国的问题似乎欠的都是监管,隔三差五而来的矿难,无一例外。不同的是,冤有头,债有主,对矿难而言,是谁监管不力,总能找到责任方;医院乱收费呢?平时谁在制约它们,谁在监管?不久前,来自广州市的消息说,广州将派出收费监督员,对各个市属医院的各类处方进行抽查,这可能属于一种监管吧,不知道这支队伍现在出发了没有。不过本人建议,在“抽查”之前先来个“普查”,把市属所有医院过道“筛子”,看看有没有类似佛山黄先生投诉的问题;已有的问题解决了,医院收费走上正轨了,然后才来“抽查”。在这个问题上,还是不要有漏网之“院”的好,这是对百姓的起码负责。
百姓糊里糊涂地看病,糊里糊涂地交钱,正应了何祚庥先生说煤矿工人:“谁叫你不幸生在中国了?”不过,何先生应当清楚,出生在哪里,决不是百姓的过错。(记者张蜀梅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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