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玉门讯(记者董开炜) 今年1月底，玉门市一女子在前夫家卫生间“上吊”身亡，死者前夫被确定为嫌疑对象并被定性为故意杀人，后嫌犯翻供，称供词系警方刑讯逼供所致。12月23日下午，酒泉市中级人民法院在玉门市开庭审理该案，嫌疑人张宝全持血衣当庭喊冤，案件审理时间也由原计划的几个小时延至24日上午11时。

　　事发：前妻“自缢”前夫被拘

　　今年1月26日下午，玉门市公安局接到一少女报警，称其母梁晓兰从前一天晚上离家后一直未归，请求查找。公安局派民警查访后，当晚传唤了梁晓兰的前夫张宝全。张宝全称，1月25日晚梁晓兰到过他家，两人为一套住房的归属问题发生了争执，晚11时许，他将梁晓兰送到其住处后到即将与他结婚的郭女士家休息。

　　在张宝全带领下，民警到张的住处查看时，在卫生间发现梁晓兰悬挂在房内，已经身亡。客厅和卫生间有大量血迹，经勘验与梁血型相同。警方还在张家找到了沾有血迹的皮鞋、手套、剪刀、绳索、板凳等物，排除了梁晓兰自缢的可能性。张宝全被警方确定为嫌疑对象。一番较量后，1月28日，张宝全招供了，称他与梁晓兰就住房问题发生争执和厮打，他抓住梁晓兰的头部往墙上猛撞，致梁晓兰昏迷后又伪造了自缢的假象。1月29日，张宝全被刑拘。

　　翻供：嫌犯称警方刑讯逼供

　　该案进入诉讼程序后，张宝全突然翻供，向检察院办案人员称他没有杀人，招供是因办案民警对其刑讯逼供，细节则是办案民警诱供所致。

　　检察院立即展开调查，玉门市公安局提供证人，以证实张宝全在送进看守所时身上没有任何外力制造的伤痕。张宝全的代理人也找到曾与张宝全同舍羁押的嫌疑人作证，证明张宝全在进入看守所时确有伤痕。

　　张保全的代理人认为，警方提供的证人要么是警察，要么是正在服刑的犯人，其证言根本不可信，也不能作为证据使用。而自己一方的证人已经获得自由，证言的可信度显而易见。据张宝全陈述，办案民警不仅对他进行多次拷打，还在其腋窝垫上了卫生纸卷等物品。他经受不了折磨便胡编乱造，所述内容与案发现场根本不一致，是民警诱导他叙述才吻合的。

　　庭审：死者家属索赔18万元

　　庭审时，死者的一位亲属代表梁的女儿出庭，并提出了18万余元的索赔要求。

　　据了解，梁晓兰老家在天水，曾离过两次婚，到玉门后于2001年与张宝全结婚，2004年再次离婚，商定由张宝全给付其生活费12万元，当时张已给付梁8万元，剩余4万元计划在2005年春节前付清。与张宝全离婚后，梁晓兰与女儿一起生活。后来，梁晓兰曾两次到过张宝全家。张宝全离婚后又与本单位女职工郭某恋爱。

　　梁女的代理人向法庭陈述，梁晓兰上有年过七旬的双亲，下有15岁的女儿，要求张宝全赔付其女儿的抚养费6万元、死亡补偿金12万元、丧葬费4000余元。

　　另外，代理人请求法庭判决张宝全给付离婚时约定但尚未兑现的4万元生活费。

　　质证：嫌犯两次当庭跪地

　　12月23日下午2时30分，该案在玉门市人民法院公开审理，法庭内挤满了旁听者。

　　庭审中，公诉人列举了十多组证据，其有罪公诉意见认为，张宝全事先与梁晓兰约定在自家见面，当晚在张的住处因住房等财产纠纷发生争执和厮打，张宝全打昏前妻伪造自缢现场，其作案手段残忍，犯罪情节严重，构成故意杀人罪，理应严惩。

　　质证时，张宝全控诉办案民警刑讯逼供，并向法官展示了逼供时在其手腕上留下的伤痕，还两次屈膝跪地，模仿办案民警对其进行逼供时的情景，此举引得部分旁听者和嫌疑人家属哭出声来。

　　24日上午继续庭审。张宝全所在单位领导出庭，证明张宝全在梁晓兰身亡的次日照常上班，情绪未见异常。另一证人则证明张宝全在送进看守所时身上有伤，张宝全还向同舍人员讲述了办案民警对其刑讯逼供的事。

　　庭审结束时，张宝全趁法警不备从身上拿出一件用鲜血书写着“冤枉”字样的白衬衫，再次大声喊冤，旁听席出现骚乱。

　　上午11时，庭审结束。因法庭当庭不能对张宝全作出有罪认定，民事诉讼代理人也不放弃索赔主张，法庭宣布民事诉讼待后与刑事部分一并进行宣判。

　　受张宝全亲属的委托，甘肃中天律师事务所指派本所裴延君、李新民两位律师为张宝全进行无罪辩护。

　　辩护人认为，本案事实不清，公诉人所举证据不足以证实张宝全犯有故意杀人罪，案件中也存在诸多疑点。

　　疑点一：办案民警存在刑讯逼供嫌疑，张宝全的有罪供述内容矛盾，几次叙述的做案过程不一致。

　　疑点二：公安机关2005年1月29日的笔录不是最原始的笔录，记录内容有“指明问供”的现象。

　　疑点三：侦查机关的尸检报告出现两个版本，两份报告文号相同，但前一份没有“排除自缢或他缢”字样，审查起诉过程中出现的一份报告却加入了“排除自缢”等字样。

　　疑点四：张宝全住宅的防盗门共有6把钥匙，梁晓兰有接触钥匙的条件，6把钥匙的下落没有逐一查清。另外，根据试验，别人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也可以进入张宝全的住宅。

　　疑点五：案发现场有多处血迹，但张宝全身上并未发现血迹。

　　疑点六：张宝全从不吸烟，但在案发现场却有烟蒂，烟蒂从哪里来？和案件有无关联？这些疑点没有办法解释。另外，梁晓兰社会关系复杂，本案不能完全排除他杀的可能。

　　疑点七：据死者女儿讲，案发后，有一个她妈认识的叔叔多次询问梁晓兰的去向，并给她一个手机让她联系，十分焦急地鼓动她去报案。那么，这个死者女儿称做叔叔的人是谁？他对梁晓兰失踪为什么这么关注？这个人与本案有无牵连，公安机关为何不做调查？

　　疑点八：尸检报告没有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无法调查张宝全有无作案时间。

　　疑点九：张宝全2005年1月26日在单位正常上班，表现十分正常，透过现象看本质，他若有如此好的心理素质，在杀人后伪造现场时就应该伪造得天衣无缝，不应有那么多漏洞。

　　疑点十：梁晓兰有一部手机，她女儿在2005年1月26日打过她的手机，先是通的，后又关机了，这部手机的去向是否和本案有关没有得到查证。

　　辩护人同时认为，案发现场提取了很多物证，如果张宝全杀人并伪造现场，凳子、手套、马桶上应该有指纹，但警方没有做这方面的工作。

　　辩护人还通过举证说明，梁晓兰生前有自杀倾向，本案并不排除梁自杀的可能，张宝全没有杀人的动机，按照“疑罪从无”的规定，检察院应该撤销对张宝全的指控。 本报记者 董开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