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迟宇宙

　　自从伊加尔·阿米尔因用三颗子弹结束了“拉宾时代”后，以色列10年来很难再找到一个沙龙这样的政治家，能够有机会重演从“出色”变成“伟大”历程。

　　现在，无论伊斯兰世界还是以色列，一些人祈祷沙龙恢复健康，另外一些人则展开庆祝，“希望沙龙死去”。沙龙早晚会死去，因为无论如何强硬，他都斗不过时间。死亡是一种离开。当以色列人离开了他们10年来最杰出的一位政治家，他们该何去何从？

　　媒体在不断刷新关于沙龙的消息，一会儿是“沙龙病危”，一会儿是“沙龙还活着，病情在改善”，一会儿又改口说“沙龙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种种纷乱的消息就像是一个个奇妙的心理暗示，显示出人们对沙龙健康和中东未来的担心。

　　如果医院的声明属实，那么沙龙将带着他因中风而大面积出血而遭到永久性破坏的大脑离开政坛，也许物理上的生命还在延续，但政治上的生命从此终结。他的传奇会被以色列代代相传，但以色列将会告别一个“沙龙时代”。

　　以色列的历史上没有多少能够创建一个时代的政治家，果尔达·梅厄也许算是一个。这位现代以色列的母亲被称为“不戴王冠的以色列女王”，“既是年轻的以色列国的卓越人物，又是世界上一位最著名的犹太老祖母”。

　　果尔达·梅厄曾经制定了对阿拉伯世界的新政策，她选择了强硬和持久的战争，拒绝一切让步和妥协的可能。但1973年的斋月战争毁了她，让她迅速地从政治生涯的秋天滑落到冬天。

　　除却了性别和党派上的差异，沙龙与果尔达·梅厄一样懂得语言的力量，认为这是一种武器，可以用来改变世界。他也与果尔达一样相信，他们的健康是“以色列的国家机密”。他们的确改变了世界，却无法永远遮住国家的机密。

　　刚刚结束的一年里，沙龙创造了新的个人史，也刷新了一部苦难的以色列史。在这一年里，他扮演的角色不再是对阿拉伯人五次战争中的“英雄”，也不再是“屠夫”和“挑衅者”，而是巴以和平的使者。当他宣布放弃以色列占领了38年的加沙，他引发的不仅仅是以色列政治上的地震，还有无数以色列人对他的辱骂和仇恨。

　　拉宾对巴勒斯坦的让步换来了三颗仇恨的子弹，沙龙直面的风险丝毫不比拉宾小。在他的时代，中东局势比十年前更纷繁复杂、更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深蕴内心的不解和无穷尽的变数。

　　如果说沙龙并不畏惧死亡，那肯定是一个谎言。但是沙龙有一个梦想———“等着瞧吧，迟早是我建立一个巴勒斯坦国。”为了这个梦想，为了使以色列国获得永久的和平，他不惜成为很多以色列人的敌人、不惜离开他曾担任主席等要职的利库德集团、不惜与昔日的盟友为敌创建前进党。如果不是一场中风，也许他会赢得两个月后的大选，但是现在，一切都快结束了。

　　在这个1月，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着对中东命运的判决。沙龙的副手奥尔默特说：“这是一种我们所不熟悉的困难局面。”美联社相信沙龙的离开将使中东地区的政治和外交陷入混乱，以色列政坛和中东和谈的努力也将会陷入混乱。

　　阿巴斯和库赖为沙龙祈祷并祝愿他早日康复。一名巴勒斯坦评论员赞扬沙龙是“第一个停止声称以色列对巴勒斯坦所有领土拥有主权的以色列领导人……他活着对巴勒斯坦人更有好处”。贝鲁特一家报纸的主编担心“这是一场地震”，“其冲击波是地方性的———只限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两地，因为中东冲突已经演变成巴以冲突了。”

　　但深受沙龙打击的哈马斯则表示，如果没有了沙龙，中东将成为“一个更美好的地方”。“这个世界即将摆脱世界上最坏的领导人之一。”一些巴勒斯坦武装派别的支持者还在加沙的街头向行人散发鲜花和糖果表示庆祝。

　　整个世界都在等待一场戏剧的谢幕。演员却只有一个，他努力挣扎在自己的舞台上，努力让人们看到———只有他表演的能力受到最大限度的挑战时，人们才能充分地衡量他的伟大程度。那些伟大的头脑中既隐藏着迫切的想像力，又隐藏着一种完成想象的狂野。中风只是一种副产品，打破旧传统、创造新世界的欲望才是他们真正的原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