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对象佳仪,女,35岁,银行职员撰写安洁绘图陈博
有些代价是必然的,就像时间和生命都是无法逃避的东西,爱也和痛一起,终将把我们握在掌心。想想那些爱过恨过的人吧,想想那些寒过暖过的日子吧,不如此,我们又怎样去记忆穿梭而过的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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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还有可以相爱的人
从初恋开始说吧。
大学还没有毕业,父母便给我安排好了工作,就是现在这家银行。但父母拒绝为我的男友小重安排工作,在他们的眼里,小重一无是处,不仅长相一般,家境一般,前程一般,就连小重对我的爱恋,也被他们看成极具目的性的。所有的这一切,对于出身江西农村,本来就感觉身心卑微的小重而说,几乎成了致命的打击。
为这事,我和家里吵也吵过,闹也闹过。但吵归吵闹归闹,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从了父母的安排,乖乖地去银行上班,乖乖地和小重分手。
我一度以为,我和小重只是表面上的分手,在适当的时机,凭借真爱,我们还是能够说服父母走到一起的。可是,当我得知小重已经迅速离开上海,在深圳谋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并把消息独独对我封锁以后,我才终于明白,在小重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个薄情而又势利的女子,枉他曾经那样狂热地爱了我整整四年。
从那以后,我和小重便像断了线的风筝,没了联系。
这段失败的恋情让我在很长时间内萎靡不振。我一直觉得我有能力握住自己的幸福,原来幸福在现实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的恋爱观。好友小安常常打趣我说,这个城市不乏可以相爱的人,却独独缺乏相爱的心情。或许吧。
小安是我的死党,我们在一个里弄长大,虽然算不上青梅竹马,却绝对情投意合,但从没有生出过非分之想。在我眼里,小安只是一个好哥们,对于我这种太安静的女孩,小安是我生活的绝对调剂。
后来有一天,小安带我去参加一个饭局,说我再这样自闭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自己弄垮自己的。
起先我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饭局,当小安带着我到了那里,我才知道主人包下了整个酒吧庆祝生日,陆续来了不少人,几乎有一大半的人我都不认识。我埋怨小安之前不说清楚,他说,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一会儿就走。
小安算得上这个圈子里耀眼的明星,很快一大帮人便围上来和他说话,我默默走开,坐到角落去。
没有想到的是,小安突然拉我跑到舞台上,举起手来,大声对所有来宾宣告:“这是我女朋友佳仪,我发誓这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我已经无法想像那几秒的沉静,之后,是雷鸣般掌声的爆发。那一刻,我才明白此行的真正意义。
二十几年的朋友都不能真心
我想,如果我没有和那个女人见面,我和小安应该顺理成章进入婚姻的殿堂。亲情替代激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何况,我承认我内心底处,是喜欢小安的。而小安的先发制人,我已经无丝毫退路。
遇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我毫无心理准备。本来我是和我的女同事一起去采购的,回来的路上,女同事建议去水吧坐坐。我们两个刚刚踏进门,便看到了他们两个。那一刻,真的有点天旋地转、山崩地裂。
没错,正在那儿卿卿我我的正是小安和他的前任女友芳菲。
芳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算是比较清楚,长在一个胭粉气息十分浓烈的家庭里面,当初,就是看中小安父母的权势,才拼命粘上小安,并到处宣扬小安已于酒后失身于她。很像一场闹剧。小安的父母责令小安将此事平息下去。小安应该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男人,所以,在小安的陈述中,我为小安的无辜抱不平。
可是,没有想到……
女同事毫不知情,拉着我便朝小安旁边的位子走去。我强颜一笑,说,突然有些不舒服,我们还是走吧。
就在我准备转身走时,可笑的事情发生了……
“走什么走啊,来坐坐啊!”尖厉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没有办法,我硬着头皮坐了下去。我瞄了一眼小安,他很有些局促不安,脸上一会青一会白。倒是芳菲大方地很:“听说你们快结婚了,恭喜恭喜啊。可是,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你总不能一见他出生就没有爸爸吧?”
芳菲红唇逼人,十指尖尖,好像一张画皮包裹下的会食人的妖精。
她见我面无表情,知道击中了我的软肋,继续说:“你只知道看书和煮饭,又不会打麻将,又不够性感,小安看你可怜,只是玩玩而已。”
我微笑了:“你客气了。”我攸地站了起来。芳菲愣了愣,看看我,又看看小安,小安分明欲言又止,我继续说道:“如果没事,我们先走了。”
说真的,那一瞬间,我差点失笑,笑我亲爱的小安的品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如此资质的一个活宝。我怕我要笑出声来,实际上我已经面露笑意,这个表情让情景剧中的另外几个人感到错愕,我也不想解释什么,拉着女同事走出了门。
这一场狭路相逢,我和小安的缘分走到了尽头,如果我看到他和一位高雅略带微微哀愁的女子坐在一起,我也许不会这么快跟他绝情,或许还会听他的解释……真的,至少从他的品位上得到某种虚荣和尊重,而且,那也只是他的过去式。但是,那个糟糕的小情人,彻底让我对他灰了心。
你说,相识相知了二十几年的朋友都不能真心,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还是早散早轻松吧!
矜持让我错失爱情
在家整整休息了一个星期,我才有力气重新走入人群。上班第一天,我刚走进办公室,便误以为走错了房间。窗边站着一个略瘦的男子,一见我,便开口道:“你就是林佳仪吧?我是新来的同事,我叫林展。呵呵,我们五百年前可能还是一家呢!”
我微微笑了笑,算是打了一声招呼。对于这个陌生人,我实在没有兴趣去交谈什么。
和林展共事的日子消逝的飞快,转眼便有了一年。因为每天共处一个屋檐下,便免不了相熟起来。有时也会偶尔开开开玩笑,林展常说:“佳仪姐,你要比我小多好,那样,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照顾你。”
是的,我比林展大三岁。对于这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伙子,我的心已经沧桑得难以自观。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摆出一副老大姐的样子。林展说,一看到我老以“过来人”的口气对他说话,他想得最多的词就是“知难而退”。
我不敢想是否真的有一些情愫在慢慢蔓延。对于爱情,我已决定免疫。
2001年10月的一天,林展出差到北京。他独自一人专程跑到北京香山采集了蕴情寄意的红叶,压好,装进信封,并附上令人沉醉的心语“无穷无尽的思念,尽心尽情的吻你”寄到我的手中。林展回上海的当天,我还收到他的一封厚厚的信,说什么女人嫁男人无外乎要达到两种满足:一种是精神上的,虽然贫困却宁愿跟其度过一生;一种是物质上的,可以随心所欲地花钱,但没有生活上的安全感……他说,如今他只能给我精神上的满足。几年之后,他相信我会是天底下最满足的女人。
这算什么呢?我把这理解为小孩子家玩的游戏。所以,笑笑之后,便随手把信和红叶都丢进了垃圾筒里。
林展进了办公室后,看我便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几次都想问我点什么,但我都答非所问。
很是戏剧,林展不知为何要去垃圾筒里找个什么东西,便看到了他的信和红叶。那一刻,我看到一张受伤害的脸,因为受到屈辱而有些变形的面部表情的愤怒。
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还是努力工作吧,不要多想了!”
我知道成年男女的爱情往往已经难以圆满,何况我这个经历太多悲伤的女人,为着一点身份,为了一点矜持,怕会错意怕浪费时间,于是错过了爱情的四季。可是,你怎么要求一个30多岁的事业型女子热烈地接受送花的追求者?我会觉得华而不实,我已经不能也不敢少年狂,宁可错过宁可猜度,也不愿做一次大胆的示意与坦然的面对。
对林展的伤害应该是注定的。我知道林展出现的时候,犹如天堂里亮起了光,可是,我绝对不能选择“飞蛾扑火”啊!
谁敢相信承诺
在经过一系列的相亲之后,33岁那年我还是结婚了。丈夫刘洋比我大一岁,身高1米74,模样挺帅,是一个机关单位的小头头,人看起来还算忠厚老实。
新婚之夜,丈夫很是激动,我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没有和他行夫妻之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内心深处有些厌倦这样的男女之事。我不止一次地从书上看到,能够和自己最爱的人进行人世间最亲密的情感交流和身体结合是人们几千年修来的福分。只有那些妒忌人类这一幸福的魔鬼,才会想方设法去破坏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觉得我自己是个魔鬼。因为第二天,我的例假便来了,我更有了堂皇的理由不让丈夫近身。
丈夫竟然很坦然,说自己都等了三十几年,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天了。
六天后,我再也找不到理由。当丈夫看到我身下那一摊鲜红的血后,竟然激动地吻着我说,他没有想到我一直守身如玉,就为这,他一定要一辈子对我好。
或许吧,谁敢相信承诺呢?
有位好友对我说,倘若哪一天,所谓提醒世人性别及年纪、爱欲与放弃的日子,不再是你生命里的小小芒刺,大约也就是身为女子的你,如鱼得水的日子了。
我突然发现,我渴望成为那样的女子,没有刻意,一切自然而然。
所以,新的一年,我对自己承诺,我想我更适合过一种无欲无爱的生活,只为自己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