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与市长

　　撰稿／赵艳燕

　　表面上，卢日科夫和普金相交甚欢。但私底下，两人过结却颇深。

　　对俄罗斯人来说，谁主宰了莫斯科，谁就主宰了这个国家。毫无疑问，莫斯科的主宰是由市民三次直选、执政达14年之久的市长卢日科夫，他的光芒甚至盖过了总统普京。他的任期将持续到2007年，但克里姆林宫颁布的新规定将一改昔日的直选，而由去年年底选出的35名成员构成的市议会对总统提名的人选进行表决。一场总统与市长的角力正静静开始上演。

　　游戏开始

　　莫斯科是一个金矿，透射着无限光芒，而市民们毫不吝惜地把卢日科夫奉为打造这个金矿的最大功臣。

　　上世纪80年代末，卢日科夫开始走上仕途，在1987年当上了莫斯科市执委会副主席（相当于副市长）。1992年，莫斯科市长波波夫辞职后，副手卢日科夫临危受命，被当时的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直接任命为莫斯科最高行政长官。在此后的12年里，他经历了三次市长直选。由于极高的市民支持率，每次选举他都能轻松过关。

　　卢日科夫如此受到莫斯科市民的爱戴，主要是由于他治理城市有方。与俄许多城市相比，莫斯科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在这里聚集着全国4／5的财富，亿万富翁的人数甚至超过了纽约或者伦敦。除了石油的巨额利润，莫斯科是世界上最蓬勃发展的城市之一：摩天大楼高耸入云，所到之处，老建筑被推倒，随之拔地而起的是崭新的办公楼、超级市场和摩登的居民住宅。

　　但批准进行这些建设的恰恰是市政厅。除了少数的联邦大楼和教堂，市政厅几乎拥有了莫斯科所有的土地，而批准这些土地由谁来开发，全都掌握在市长一人手中，租赁时间长达49年。到2008年，大部分土地将和20世纪90年代的俄罗斯银行和石油产业一样首次对私营企业开放。俄罗斯会掀起第二股“淘金热”。同样，谁将分配购买权、决定购买条件？还是市政厅。

　　政治权力和财富交织在一起就是莫斯科政府精英世界的特点。“这将是一场关于房地产的芝加哥黑帮的战斗。”一位政治专栏作家预言说。所有这些都不再是秘密，但有一点开始引起人们关注，总统普京开始加入这场游戏。

　　表面上，卢日科夫和普金相交甚欢。在叶利钦执政时期卢日科夫一直我行我素，他管辖的莫斯科连他联邦总统都很难插手，但普京执政后，卢日科夫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主动向克里姆林宫发出友好合作的信号。卢日科夫领导的“祖国”运动与格雷兹洛夫等人领导的“统一”党合并为“统一俄罗斯党”，成为普京在议会中唯一可以完全依靠的政治力量。凭借普京的支持，该党最终成为俄议会的第一大党。

　　但私底下，两人过结却颇深。“总统从未完全原谅卢日科夫在2000年竞选总统。”莫斯科大学的一位政治分析家和克格勃权威认为。克里姆林宫一直在猜疑莫斯科的独立倾向。“卢日科夫的作风就如同他是莫斯科唯一的主人”，克里姆林宫一个副官曾在接受《莫斯科新闻》采访时说，“卢日科夫忘了莫斯科是国家的一部分，而国家是由另一个主人控制着。”

　　卢日科夫在没有询问任何人的情况下，决定推倒克里姆林宫大门外的两座标志性的宾馆；当市中心的一所著名的始建于帝国时期的马术学校被一场神秘大火毁于一旦时，普京火了；当卢日科夫越权决定修复工作，依然在没有向克里姆林宫汇报的情况下，在原地盖起一幢现代展览馆，普京对此更是火冒三丈。

　　对峙升温

　　最近，卢日科夫的压力可不小。到去年为止，许多人认为市长的继任会从卢日科夫的亲信中产生。但这些愿望只能成为历史，自去年夏天起，一批卢日科夫最信赖的副官被“赶”出了莫斯科。

　　卢日科夫的首选继任、副市长尚采夫（Ｖａｌｅｒｙ Ｓｈａｎｔｓｅｖ）在普金的“力荐”下被任命为下诺夫哥罗德（Ｎｉｚｈｎｙ Ｎｏｖｇｏｒｏｄ）的州长。他的另一个盟友、州议会的副发言人乔治·布斯（Ｇｅｏｒｇｙ Ｂｏｏｓ）也是普京钦点，被分派到加里宁格勒（Ｋａｌｉｎｉｎｇｒａｄ）做州长。“克里姆林宫认为卢日科夫是一个异己分子，它正在‘铲除’他。”一位名叫亚力山大·列别杰夫（Ａｌｅｘａｎｄｅｒ Ｌｅｂｅｄｅｖ）的亿万富翁说，他不仅是一名银行家，还是议会成员。列别杰夫原打算参与市长竞选，但政府官员和他进行了一次“小交流”，让他忘了选举，当然，最后他同意了。

　　但未来到底如何，依然还很难预测。去年年末的市议会选举中，“统一俄罗斯党”占了28席（俄罗斯共产党4席，弱势的自民党获得3席），28席中卢日科夫到底掌握多少势力，将在他退休之际公布于众，而谁将取代他的战争将真正意义上全面展开。

　　从目前来看，只要他依然是市长，并且若能继续依靠他对莫斯科财政和执政资源的控制，他仍可以像过去一样耀武扬威。但另一方面，许多迹象显示，卢日科夫和他的妻子叶莲娜（Ｅｌｅｎａ Ｂａｔｕｒｉｎａ）正开始把资产从俄罗斯转移到国外。

　　叶莲娜公司的建筑材料和建筑项目大量卖给俄罗斯的铝材大王欧雷格·迪瑞帕斯卡（Ｏｌｅｇ Ｄｅｒｉｐａｓｋａ），而他深受普京宠爱。同时，妻子的建筑公司却在购买离开莫斯科很远的土地。“卢日科夫正从莫斯科逃跑。”俄罗斯祖国党领导人迪米特里·荣贡新（Ｄｉｍｉｔｒｉ Ｒｏｇｏｚｉｎ）说，他在最后时刻被禁止参与市议会人员的选举。叶莲娜建筑公司的一名律师还惨遭不幸，被人打死在位于莫斯科的家门口。

　　这些都似乎发出了这样一个信号，首都对市长和他的家属不再是一个安乐窝。今年刚满70岁的卢日科夫始终沉着气，但分析人士已开始担心他的离开将对莫斯科造成的影响。

　　著名的政治家德米特里·奥尔洛夫指出：“作为全国政治中心的领导人的更换必定会产生极大的后果，卢日科夫的下台肯定会导致首都和莫斯科州的所有权的重新划分，同时大部分俄罗斯商人都依靠着莫斯科，而这种后果可能对整个国家的商业界的影响都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