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3月

    全国政协委员、公安部部长助理朱恩涛接受本报记者专访

    去年末今年初，公安部要求在全国开展打击赌博专项活动。在这项整治行动中，大批涉赌官员落马，受到法律的制裁；大量赌博犯罪也被我公安部门制止。中国大地上掀起了“禁赌风暴”。昨天，在全国政协的分组讨论会后，公安部部长助理朱恩涛接受了本报记者一个半小时的专访。话题自然从“禁赌”谈起。

　　多数贪官都有赌博经历

    记者：为什么在去年末今年初展开打击赌博违法犯罪专项行动？这里面有什么特殊的背景？

    朱恩涛：当然是有背景的。在我从事涉外警务以及与国际刑警组织的合作过程中，主要的工作就是抓捕那些逃往境外的犯罪嫌疑人。在这一人群中，很多是贪官。在对他们的调查当中发现，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有参与赌博的经历。但当时我们对“贪官豪赌”问题了解得还不够透彻，印象也不够深刻。近一两年来，我们对一些已破获贪污案件进行分析后发现，“贪官豪赌”的现象非常严重。例如“慕马案”中的马向东，据我们了解，他先后曾17次到澳门赌博，还曾4次登上“东方公主号”到公海赌博，他最恶劣的纪录就是3天就输了上千万。

    记者：还有其他原因吗？

    朱恩涛：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公安部门近几年发现，在中国的境外，以中国内地赌客为主要客源的赌场越来越多。虽然在境外，但这些赌场里的服务人员、操盘的基本都是中国人，因此吸引到大批中国人来此赌博。这些赌场往往以旅游娱乐作为掩护和诱饵，吸引国人参与赌博，并且呈现越来越猖狂、越来越厉害的趋势。经过我公安机关、政法部门的一系列调研，最后得出了“到了非打击不可的地步”的结论。因此中央让公安部牵头，从今年1月份开始，在全国，包括境外，发起了打击赌博犯罪的专项行动。现在过去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初见成效。

    记者：您参与过那些调研活动吗？

    朱恩涛：有一年我去葡京酒店调查，当时我穿便衣去，他们带我到了一个“VIPROOM”。让我吃惊的是，那里一个筹码竟然是100万美元，而且，很多内地人是这里的常客，例如赖昌星。澳门赌场管内地过去赌博的贪官都叫“阿爷”，非常欢迎，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赢的，赢也是暂时的，最后结果都是输个精光。

    去年我也去过一次延边境外的赌场，在那里，“黄赌毒”是三位一体的，它不可能光赌，困了就吸大烟，还有很多赌场在赌场里放氧气，让那些赌徒一直很亢奋，只要能吸引你，赌场都会提供。大部分内地赌徒都是以游客身份过去的，现金带着，银行卡也带着，而且有些境外的赌场甚至到我国境内来卖筹码。

　　国际刑警组织帮助禁赌

    记者：有没有可能和那些开设赌场的国家合作来禁赌？难度会不会很大？

    朱恩涛：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总的来讲，我们和周边的这些国家的合作主要通过国际刑警的渠道，像缅甸、越南，它们都是国际刑警组织的成员，当然朝鲜还没有加入。澳门、香港回归前我们也是通过这个渠道和它们合作，主要是进行业务合作、情报交流、举行会晤。通过这个渠道，很多取证我们也弄回来了，包括马向东在境外的罪行，我们最后也都调查清楚了。当然合作的障碍也会存在，因为这些国家和地区毕竟获得了经济利益，一年就是十亿甚至几十亿。此外，它们的司法也可能存在腐败，所以会有阻力，但合作不是绝对不可能的。

    记者：如何使这次专项打击的成果保持下去？

    朱恩涛：这个很重要。专项行动几个月就结束了，要想使它的效果保持下去，必须从两个方面努力。

    一个就是完善立法，相关配套的法律法规要跟上，光刑法里有一个赌博罪是远远不够的。要禁赌必须有相关的法律，在正式法律出台之前要有条例。这方面我们还很不完善。

    另一个就是要建立一种长效机制，要有一个专门的工作机构来进行管理，宣传教育也要及时跟上。长效机制的建立，不是几个月就能完成的，首先决心要大。禁赌是个大事，决不能是一阵风。

    澳门官员支持禁赌

    记者：对于澳门我们会不会采取一些特殊的措施，会不会考虑对澳门博彩也进行一定程度的限制？

    朱恩涛：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谈一些我个人不成熟的意见。澳门可以经营博彩业是写进《基本法》的，但在内地的法律里赌博是违法的，如果违反了法律，我们就对犯罪分子有刑事管辖权，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而遵循澳门本地法正常经营的博彩业，我们是不干预的，澳门的官员对我们打击赌博还是支持的。

    记者：会不会对澳门经济有影响？

    朱恩涛：短时间内可能会有影响，但不会很大。因为博彩业和赌博之间不能划等号，博彩业有包括赌博在内的很多内容，光靠赌博，博彩业是不能发展的。

    新建网监局制约网络赌博

    记者：对于网络赌博这种新兴的赌博形式，我们有什么打击的措施？

    朱恩涛：网络赌博也是我们发现的新的赌博形式，有赌资很大、内外勾结犯罪等几个主要特征。在台湾地区，很多网络庄家或者投资者都在那里，针对台湾这一问题具体怎么做我们还在考虑。此外，网络赌博的隐蔽性非常强，网络是虚拟的，它不像一般的赌博，可以人赃俱获，要求一定的技术手段。我们公安机关最近也成立了公共信息网络安全监察局，专门对利用网络进行的违规违法行为进行监察，在那里，我们有一支专业的队伍，都是“电脑高手”。有了机构、人才和政策法规方面的保障，我们还是很有信心，这些“高手”们在去年打击色情网站方面就打了一个“漂亮仗”。

    记者：针对网络赌博的虚拟性，有没有特殊的手段破获网络赌博案？

    朱恩涛：这个是有的，虽然网络赌博是虚拟的，但既然要玩，就肯定有一个实际存在的组织，它不是完全松散的。我们通过网上的代号、网址等作为线索，顺藤摸瓜，还是可以把它们发现的。当然，由于网络跨境、跨地区的特点，也使监察的难度很大。

　　禁赌条例有望出台

    记者：对于赌博和一般群众娱乐的区分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标准，据说进一步的司法解释还会出台？

    朱恩涛：娱乐和赌博还是要有一个严格分界的，对此作出明确的司法解释当然必要。但我们现在考虑的是，这个区分标准一定要有更强的操作性，这也是我们目前研究的重点，估计新司法解释年内就能够出台。

    记者：博彩业立法可不可能？

    朱恩涛：据我了解，博彩业立法目前恐怕还不会提上议事日程，我们主要考虑的还是如何禁赌。

    记者：会出台《禁赌法》吗？

    朱恩涛：法律不会有，我国《刑法》第303条明文规定了赌博罪。但我们也知道，单靠《刑法》目前的规定可能不会有效地打击目前的赌博状况，所以我们考虑出台相关的司法解释或者条例来辅助执法，但目前还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没有到操作的层面。

    在我看来，赌博在中国是“黄赌毒”三大毒瘤中民众认识最薄弱的一个环节，禁赌教育也很滞后，这方面应该多加强宣传。

　　推荐濮存昕演“儒雅局长”

    记者：您在大学学的是英国文学，而您的工作履历一直是在公安部，是什么促使您做了这样的选择？

    朱恩涛：我大学时学习的是英国文学。毕业时公安部需要翻译人才，就把我调过来了，开始是翻译,后来是外事、国际刑警啊，搞了一辈子公安，主要是从事外事方面的工作。但因为喜欢这个专业，不愿意荒疏，在上世纪80年代，我利用业余时间翻译过一本书，叫《隐身人》。

    记者：您还写了几个公安题材的剧本？

    朱恩涛：对，我们公安机关2000年在全国范围表扬了6个优秀公安局长，当时公安题材的影视剧很多，公安部的领导点名要我和我的夫人写一部相关题材的电视剧，把公安局长的形象有血有肉地表现出来。我们做了很多采访，虽然平时都很熟，但要写得好还必须有深度的调研。濮存昕出演也是我们推荐的，主要是觉得他的形象比较合适，因为有人一提到公安局长就觉得是老大黑粗啊，但我们知道不是，大多数还是很儒雅有品位的，所以濮存昕的形象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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