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记者 蒋剑伟【东方卫报报道】今年1月，一个借助网络建立起来的“反小偷联盟”在南京市现身，一封《致南京市民的一封公开信》引起多方关注。2月18日，在多次走上街头进行反扒行动后，一名反扒志愿者光天化日之下在新街口闹市区被小偷砍伤。 2月21日，记者几经周折采访了网络上一路蹿红的“反小偷联盟”有关人员，同时各方均呈现出过热反应。
网络成为“反扒”平台
今年1月，一个借助网络建立起来的“反小偷联盟”在南京市成立。该组织成立后曾沿街发放“防扒要点”宣传单，组织成员走上街头抓小偷。“反小偷联盟”的组织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他在网站论坛上发表了题为《致南京市民的一封公开信》的帖子，号召“具有正义感的南京市民”将“横着走路的螃蟹指小偷踩在脚下”后，很快就有200多人跟帖支持，纷纷表示愿意支持他的反小偷活动。为此，他在ＱＱ上创建了“南京反小偷联盟”群，很快参与者就达到了200多人。ＱＱ群内的成员也提出各种办法对付小偷。这位组织者称，春节前该联盟的反扒志愿者们开始了第一次反扒行动，他们中的一组人负责沿街发放2000多份印有“防扒要点”的宣传单，另一些人则到中央门长途汽车站“捉小偷”。虽然这次行动的实际参与者没有预计的多，但是网上参加人数不断增加。今后该联盟还会继续组织类似的活动。随之而来的，是反扒志愿者频频遭到小偷有预谋的报复。2月18日，反扒志愿者小张在新街口地带遭到小偷的袭击报复。南京市民对“反小偷联盟”的关注度骤然提高，其中西祠胡同的“反小偷联盟”中的帖子引起了最热烈的讨论。据版主统计，“反小偷联盟”于1月17日建版，目前已经有数千名网友预定，发帖1300多篇，网友自发建立的相关ＱＱ讨论群有六个。在大量帖子中，一篇点击率最高的帖子已被点击两万三千多次，创下了西祠胡同的纪录。用一名网友的话说：“版上的人气有多少，就证明了被小偷偷过的人有多少，痛恨小偷的人有多少。”
面对面坦言担心报复
2月21日，小张受伤后的第四天，记者几经周折见到了“反小偷联盟”的几名骨干成员。不愿透露任何个人情况，甚至姓名，在明显的自我保护意识中，我们对这群“神秘人物”的采访就这样开始了。几个外表普普通通甚至略显瘦弱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自发组织在闹市区进行反扒行动？“我们常在街头看见小偷光天化日之下行窃，并且上升为恐吓、抢劫，我们只是想利用业余时间为南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们一般选择在周末、热闹的节日或是人群高峰期走上街头，因为我们毕竟还有自己的工作，还不能让毫不知情的家人担心，告诉了他们，只会遭到他们的拒绝，这种担心我们也很理解，如果不担心也就不叫家人了。”其中一名反扒志愿者坦言。据了解，在小张被打后，有南京媒体竟未经处理刊登了他的照片，这让所有反扒志愿者感到震惊。“这等于把我们是谁公布于众，完全暴露在小偷面前。”而受伤的小张因为这张照片而离开南京回老家养伤，是否还会回到南京已成未知数。“回来以后怎么办，再被人报复怎么办？”谈到这里，刚开始声音低调的反扒志愿者们显得有些激动。最让他们伤心的是，小张作为反扒队伍里的骨干力量，被报纸曝光后注定无法回到队伍中来，“不仅他今后的工作生活会提心吊胆，而且我们也损失了一员干将。”
被打现场众人围观
虽然有很多法律界人士质疑民间反扒队伍存在的合法性，认为民间反扒是一种越权行为，但还是有更多的网友加入到这个队伍中来。“虽然有些受打击，但上街捉小偷的活动我们还会搞下去。”一位反扒志愿者如是告诉记者，“一般只要几十秒的时间，我就能判断出谁是小偷，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经验积累，我可以看出来十几米远处做掩护接应的小偷同伙，事实也证明我的判断十分准确。”那么对于日前炒的沸沸扬扬的反扒志愿者被打事件，又有着怎样的内幕呢？其中一位目击者，也是志愿反扒者中的一员向记者透露，作为“网友反扒队”骨干成员的小张，这是第二次因为制止行窃受伤。去年11月，在新街口2路车站附近，小张看到一个小孩企图偷一个女孩的包，当即大声地制止，结果另外跑出来两三个男子，对他拳打脚踢，当时那名被他保护的女孩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报警，小张大声呼吁在车站等车的其他人报警，大家也都是冷冷地站着。“小张是在2月18日周六的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被打的。之前两天2月16日、2月17日我们也都在街上，并且16号抓到2个小偷，17号在德基广场门口抓到1个，跑了一个，跑掉的那个就组织了这次的打人事件。天还那么亮堂，而且就在新街口某饭店旁，可以说是非常恶劣的。”而更让他们心寒的是，小张被打的地点正是南京最繁华的闹市区，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人站出来，甚至连报警电话也没有人打。“大家都是边走边看，看着小张被打。”最后，只有一个人跟着小张一路追赶逃跑了的小偷，并帮小张报了警，但是小偷还是逃脱了。一名志愿反扒者告诉记者，当时小张被七八个小偷围攻，小偷在街上对他刀棒相加，小偷撤退后，当时小张躺在地上，向一个路过的市民要他手中的矿泉水，希望清洗一下伤口，那人竟然不顾而去。
热情会持续多久？
“小偷犯案一般目标会锁定老人及女性，经常言语威胁，甚至亮出凶器，被窃人的恐惧心理可想而知。但是我们还是要提醒广大市民，遇到歹徒首先要保护自己，尽可能的报警，记住歹徒特征、容貌。并留下电话，敢于作证。”另一位反扒志愿者告诉记者，“我们曾经遇到过被窃人得知自己被窃后，第一反应是快速离开现场，这种冷漠的态度也在一定程度上滋长了歹徒的嚣张气焰。”考虑到市民的人身安全，反扒志愿者希望通过媒体告诉大家，“反扒需要我们共同面对，有效制止扒窃行动不需要您抛头颅、洒热血，只需要您看见时大喊一声！”在整个采访过程中，这几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志愿反扒者多次强调，“我们并非组织，也不是什么联盟，我们只是看不惯，我们只是想要为南京百姓贡献一点微力，你能想象在一个古都被窃的感觉吗？请大家不要再打击我们的热情了。”不可否定，“反小偷联盟”存在一定的正义因素，但至于“反小偷联盟”街头“捉小偷”行为是否属于见义勇为，南京市见义勇为基金会有关人士接受采访时表示，见义勇为有严格的认定标准，志愿者的行为能否算作见义勇为不能一概而论。该负责人表示，见义勇为最首要的前提是合法，如果反扒志愿人员在抓获小偷后，不是及时报警或者将其送往驻地警方，而是先对其一顿暴打，这种行为，不管出发点是什么，都很难说是见义勇为。据悉，国家在认定是否属于见义勇为时，至少要符合以下几个条件：一是在国家集体利益和他人生命财产受到违法犯罪行为侵害时挺身而出，同违法犯罪行为作斗争的；二是在抢险救灾中不顾个人安危保护国家集体利益和他人生命财产，表现突出的；三是其他见义勇为行为突出的。因此，反扒志愿者是否属于见义勇为，关键是看其行为，而认定该行为，必须要经过当事人、相关部门等的陈述和认定后才能确定。记者了解到，这次的志愿反扒者小张被打事件后，南京师范大学一名教师组织了捐款，用于支付其医药费。截至记者发稿时，捐款数额已达6710元。ＱＱ群内的一名网友告诉记者：“如果在街上看到小偷偷东西，我一定站出来制止。但是，我并不同意大家组织起来，有目标地寻找打击小偷。首先我没有这个执法权力，而且，我对于反小偷联盟能持续多久并不看好，现在刚组织的时候有几十上百人，大家热情都很高，但是无偿地做这样的事情，大家的热情会持续多久呢？”
专家：民间反扒不能追捧
从某种意义上讲，“反小偷联盟”体现出强烈的民意表达，是普通民众对盗窃行为的自发反应。记者对他们的行为热情赞誉而充满期许。时下，那些见到扒手明哲保身、熟视无睹的冷漠者，那些遭遇扒手忍气吞声、任由行凶的软弱者，确实让我们对“反小偷联盟”的出现充满强烈的焦渴。究竟民间反扒是否合法，记者采访了多位法律专家。多数人表示，“反小偷联盟”的“民间”性质无法改变。既然是“民间”的，首先在行动时就必须局限在普通公民的权限内，其次在遭遇危险时仍无法行使特有的强制性措施，再者一旦出现伤亡事故当前尚无法从官方获取名分。这样看来，“反小偷联盟”的所作所为，实际上只能是一种彻底的“奉献”和“牺牲”。也许反扒英雄们不在乎这些，但“反小偷联盟”的存在却极其需要！南京某高校一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学专家对“反小偷联盟”并不认同。毕竟抓捕罪犯、维护社会秩序是国家赋予公安机关的职责，是一种只能由公安机关行使的公权力。“反小偷联盟”不经公安机关同意和配合，而是自行组织普通市民上街抓小偷，这种行为不在公安机关的控制范围内，不仅抓小偷的志愿者自身缺乏安全保障，而且这种行为也缺乏合法的依据。虽然我国法律规定，当公民看到有人行窃实施犯罪时，有权利、有义务将其扭送至公安机关，这是法律赋予公民的“私力救济”权利，但市民积极主动上街寻找盗窃犯罪人并不符合法治精神。关于“反小偷联盟”是否越权，一位律师认为，法律只赋予普通公民自我保护权，以及举报、控告犯罪的权，上街抓贼是一种越权行为。根据我国刑诉法第63条规定，“对正在实行犯罪或者在犯罪后即时被发觉的人等四类人员，任何公民都可以将其扭送司法机关处理……”这是政府对公民同违反犯罪行为做斗争的一种鼓励，但这只是一种道德上的提倡，而不是法律上的义务。这位律师认为，民间反扒的提倡，在操作和管理层面上都有相当难度。南京著名反扒专家龚恩东警官也表示：“民间自愿的反扒团体，应该到司法机关去注册，否则是不可取的。”公安部门也表示，他们支持群众见义勇为的行为，也鼓励市民同违法行为作斗争，但公安部门提醒反扒志愿者要依法行事、注重自身安全，并防止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文中小张系化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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