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廖虹
讲述:李阿姨
年龄:56岁
职业:退休干部
地点:芙蓉区李阿姨家
李阿姨是长沙晚报的热心读者,当她看到本版刊登的《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稿件时,忍不住致电给本版的责任编辑,发出感言:“我是被亲情撞了一下腰呀!”
为帮助小妹我费尽了心机
一连生下姐姐和我后,重男轻女的母亲觉得很丢面子。 妹妹出生后,母亲更是恼火。小妹打小营养不良,个头矮小,小时候有尿床的毛病,早上只要发现小妹在床上画了“地图”,母亲就把她从被子里拖出来一顿毒打。每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我总是冲出来护着小妹,咬紧牙关任母亲的拳头落在我弱小的身上。
我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但却是个天生不服输的人。凭着自己不懈的努力,在单位的重要岗位上担任管理工作。小妹初中毕业待业了好几年,母亲更是没好脸色给她,当时我在社会上多多少少有些关系,费尽周折把小妹安排进了一家工厂。
小妹进厂没多久,便和一个家庭出身不好的小伙子结了婚,生下了可爱的女儿。头脑灵活的妹夫后来下海经商,一转眼就成了腰缠万贯的暴发富,并且另觅新欢。小妹带着蹒跚学步的女儿离开了那负心汉,分到的仅是一间平房和7000元存款。
屋漏偏逢连夜雨,小妹所在的工厂倒闭了,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我这辈子从没为自己的事求过别人,倒是为小妹我常搁下面子,求爷爷拜奶奶。我们单位的幼儿园办得不错,小妹做个管小孩生活的阿姨还是能胜任的。我多次找领导说情,寒冬腊月,顶着凛冽的北风我骑着单车跑到园长郊外的家里,“手榴弹”(酒)、“炸药包”(点心)不知扔了多少,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妹终于在幼儿园找到一席安身之地。
我怕小妹一人照顾小孩忙不过来,而我由于身体差一直未生育没有孩子,便想两姊妹住得近些,能帮帮她带孩子。十多年来我搬家搬到哪,就想方设法将小妹的房子换到和我家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同事朋友们都笑话我:“你不像是姐姐,倒是像妈妈!”我所做的这一切,在小妹看来,都是姐姐理所应当做的事,一点也没感激之情。在幼儿园工作以后,小妹的生活有了好转,孩子也拉扯大了,没什么求我办的事了,姐妹俩的关系不知不觉地疏远不少。
小妹的无情让我们形同陌路
后来父亲去世了,当时每家单位都在进行住房改革,父亲三房一厅的房子得交14000元,他老人家在世时已预交了5000元。我对小妹说:“妈妈一个人住太孤独了,你不如搬过去照顾她,住房条件也好点。”就这样,小妹向前夫开口要了9000元补齐了房款,带着侄女搬到了娘家。
1998年,我们夫妇俩看中了芙蓉区一套商品房。缴纳预付房款时,我向小妹和母亲分别借了几万元。想着房子装修还得花上好几万元,我便想把当时所住的两房一厅出租,先搬回娘家住上几个月,好歹也能贴补贴补。我把想法跟小妹一说,小妹却闷声闷气地说:“我不同意!”我当时就火了,不顾她的极力反对,搬进了娘家。此举还惹恼了我的大姐,她竟然也阴阳怪气地说:“你是做得出的,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我真弄不懂了,我只是回娘家过渡几个月,她们的反应怎么就这么大呢,我丝毫也没有要霸占娘家房子的意思呀!“寄人篱下”的7个多月,我受尽了小妹的白眼。通向阳台的门开在小妹住的那间房,她每天将门拴得死死的,不让别人进出。去阳台晾衣服时,年过半百的我们只能在窗台上爬进爬出。“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忍了又忍从没对小妹说过半句重话,终于熬到新房装修好,一天也没耽搁就搬走了。
2001年4月,由于满负荷的工作,我出现了心脏衰竭。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小妹不闻不问,反而在我正要用钱的当口,逼我老公还钱。老公无奈,七拼八凑还了给她。出院后,小妹不顾我体虚,跑到病榻前,双手叉着腰对我说:“亲兄弟明算账,借我的的钱还得还利息!”天啊,这是怎样的“姐妹情”啊!(李阿姨说到这,忍不住泪如雨下)我倾尽全力帮助的小妹,对我的伤害却成了我胸口永远的痛。近几年来,我们姐妹已形同陌路。
母爱是我多年的渴盼
我父母的婚姻是封建时代的产物,博学多才的父亲奉父母之命娶了农村妇女为妻。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父亲大学毕业后分在长沙工作,他把全家从乡下接到城里,想方设法把只读过几天“扫盲班”的母亲安排了一个正式工作。
从小,我就想着能像别人一样得到母爱的温暖,却从来没有如愿。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毫无共同语言。母亲虽没有文化,但嗜钱如命,父亲每买一本书不知要听到她多少风言风语,常常为一点小钱和父亲吵得不可开交,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照理说,母亲有一份安逸的工作,对家人就应该付出多一些爱心。我印象中的母亲对公务繁忙的父亲不爱不疼,对远道而来的祖父不恭不敬,对我这个天生的残疾儿也没有半点怜爱之情……
2002年1月,我再次发生心衰,医生劝我马上做心脏手术。心脏手术是个大手术,弄不好就有生命危险。小妹视我如仇人,大姐借口家务活多脱不开身,母亲竟然也充耳不闻,惟有憨厚体贴的老公不离不弃地守护着我,同事和朋友也来了一拨又一拨。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母亲和姐妹都来啊,可只有老公一人孤零零地在门外等候。要知道,也许这一去我就回不来了呢!(说到这,李阿姨又热泪盈眶了。)
为照顾母亲我们再次搬回娘家
小妹和母亲住在一起的前几年,两人还能互相迁就,后来发展到同在一个屋檐下,势不两立。各做各的饭,各洗各的衣。小妹买的洗衣机母亲不敢用,被子都是拿到我家来洗;小偷从窗户进屋“光顾”了好几次,谁也不肯出钱装防盗窗,两人斤斤计较到各装了一个电表以计算电费。
2003年7月,母亲跑到我家哭诉:“你小妹整天关在屋里睡大觉,饭也不做给我吃,我硬是来不得神了。你和你姐一定要有一个人回家住。”母亲本来就有胃病,这么一折腾,老人的确难以独自一人支撑下去。在年迈的母亲央求下,我和大姐商量了好久,希望她能住回去,但大姐推托她年纪大了,照顾母亲有些力不从心,没法子我和老公卷起铺盖搬回了娘家。
买了新房后又做了心脏手术,不但花掉了我家所有的积蓄,还欠下几万元的外债,加之老公是下岗工人,日子过得不很充裕。母亲退休后有近两千元的退休金,她每月主动拿出150元给我做伙食费,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收下了。家中其实还有许多额外开销,但我们从来没多要过母亲一分钱。
这期间我的胆结石病变,又去医院做了摘胆手术,老公在家里给母亲做好一日三餐后,还得到医院服侍我,人变得日渐憔悴,并出现了心脏早搏现象。我合计着家中还是请个钟点工,以减轻老公的负担。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姐姐要母亲每月多给我100元的保姆钱。在我们的精心照料下,母亲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身子骨变得越来越硬朗了。前年冬天母亲80大寿时,为讨母亲的欢心,我和老公专程陪她老人家坐飞机到广州、深圳玩了一大圈,一家人很难得地过了一段和睦快乐的日子。
母亲反目成仇将我们赶出家门
我和母亲过着其乐融融的日子,平日不理不睬的姐姐却看不顺眼了,生怕母亲偏心把房产过到我的名下。趁我不在家时,姐姐常跑来找母亲嘀咕,说什么我之所以肯搬回来,就是想打这房子的主意,想一人独呑……另一方面,母亲到老来,对子女还是那么吝啬。她每月出的250元生活费,是我俩的关系日趋恶化的原因之一。唉!我无儿无女,自己还有两套房子,难道我来照料母亲会有不良企图吗?
我成了母亲的眼中钉,肉中刺。保姆每天将家打扫得干干净净,母亲就故意乱扔垃圾,稍不如意就砸东西。母亲有便秘的老毛病,她老人家又不爱吃青菜。吃饭时,我常常给她挟些小菜,却招来母亲的一顿臭骂:“我呷哒你的肉啦,冇良心的家伙!”碗筷一扔,甩门而出。去年夏天,糊涂的母亲顶着烈日三番五次跑到原退休单位的工会,告我虐待她,榨干了她的养老金,还想霸占家产,她活不下去了!并在宿舍大院里四处散布谣言,在邻居面前母亲骂我是婊子,甚至咒我会死在她前面,她要给我钱就是给钱让我买药吃,买金棺材睡……天下竟有这样的母亲!我真想知道我是不是她亲生女儿,我对她的一片孝心,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母亲割下的这一刀真比我胸口上的那条手术疤痕还要深啊!
母亲把我看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她限定我们在春节之前搬走,否则就要拿刀砍死我们。无奈之下我和老公搬离了那伤心之地,回到了我们虽然简陋但却温馨的小家。
今年的除夕晚上,窗外鞭炮齐鸣,电视机里传来熟悉的旋律:“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唉!今年的团年饭只有我和老公在家对饮3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