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塞黑、荷兰特约记者　宋文富　金鳞　本报驻俄罗斯特派记者　马剑　本报记者　谢戎彬　李宏伟

　　一位20世纪90年代巴尔干风云人物的命运，3月11日再次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米洛舍维奇，这位前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总统，海牙前南问题国际刑事法庭（以下简称海牙法庭）的战犯，被发现死在他的囚室中。即便他有心脏病和高血压，“正常死亡”的可能性很大，它引起的震动仍是空前的。他应该这样死吗？恨他的和追随他的人都在捶胸顿足：他的敌人为他还没有受到“真正的惩罚”就死去而“非常遗憾”，而曾与他并肩作战的人们则觉得他死得“太冤了”，甚至很多人认为他是被“害死的”。不管怎么说，巴尔干那个不堪回首的时代最终在一个囚室里结束了。

　　海牙法庭自称“没失职”

　　对于米洛舍维奇的死亡，海牙国际法庭最初的表现确实有点紧张。海牙法庭发言人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法庭无可指责。国际法庭尽最大可能关心所有被告的健康，对米洛舍维奇格外关照。我们不能被指责失职。”对有关法庭不让米洛舍维奇去俄罗斯就医的攻击，该发言人称，他们不明白俄罗斯医生为什么不能到荷兰为米洛舍维奇治疗。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虐待米洛舍维奇，海牙法庭还破天荒向部分记者开放了关押米氏的监狱。据路透社报道，关押米洛舍维奇的牢房长5米，宽3米，里面设有一个带淋浴和盥洗池的卫生间。囚室里设施齐全，他可以在里面听唱片，还可以打球下棋，这样的囚室“太像豪华饭店的房间”。海牙法庭首席检察官德尔蓬特12日表示，米洛舍维奇不排除“自杀”的可能。

　　各方反应黑白分明

　　对于米洛舍维奇的死，塞尔维亚总统和总理第一个做出反应，他们对米洛舍维奇的去世表示哀悼，同时要求海牙对此提交十分详尽的调查报告。塞尔维亚社会党主席达契奇公开表示：“米洛舍维奇不是死于海牙，而是被害于海牙。”他说，“被害之前，米洛舍维奇成功地捍卫了塞尔维亚民族和国家的利益，为此大家都应当对他表示感谢，他的死亡是塞尔维亚、塞族人民和塞尔维亚社会党的巨大损失。”塞尔维亚也有不少米洛舍维奇的反对者。现任塞黑外长德拉什科维奇就认为米洛舍维奇罪孽深重，“因为他曾数次派人对我进行政治暗杀，希望另一个世界能继续对他进行审判”。

　　与塞尔维亚相比，曾经是米洛舍维奇对手的前南其它国家政要的表态明显“遗憾”多于同情。克罗地亚总统梅西奇称：“十分遗憾的是米洛舍维奇未能坚持到法庭最终宣判就死去了，没受到应有的惩处”。波黑主席团主席蒂希奇表示：“米洛舍维奇将以一个反面历史人物的形象留在人们的脑海中。”

　　当年曾参与科索沃战争的美国、欧洲和俄罗斯的表态也各不相同。美国国务院当天发表声明，仍然指责米洛舍维奇是科索沃战争的元凶，他被控种族屠杀、违反人道、违反战争法规与习惯及严重破坏日内瓦公约，自2002年2月起接受海牙法庭审判。美国前巴尔干问题特别代表霍尔布鲁克表示：“不会为米洛舍维奇的死流泪，因为米洛舍维奇是欧洲30多万人死亡的祸首，也是东南欧不稳定的制造者。”

　　对于米洛舍维奇之死，俄罗斯国家杜马（议会下院）副主席日里诺夫斯基表示，俄罗斯国家杜马最近将就此问题提出议案，追究海牙法庭拒绝米洛舍维奇到俄罗斯看病相关人员的责任，他认为海牙国际法庭没有任何法律依据，而且其本身就应该被审判，应该撤消海牙法庭。俄罗斯外交部11日发表声明，对海牙法庭拒绝米洛舍维奇到俄罗斯治病表示遗憾，并期待得到米洛舍维奇死因情况的材料。

　　欧洲的表态更加微妙，欧盟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称：“每一个人的去世都是令人悲痛的，希望塞尔维亚和黑山能够从此彻底迈向美好的未来。”

　　曾被称为“不死鸟”

　　米洛舍维奇曾被誉为巴尔干半岛的“不死鸟”。令这只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不死鸟”没有想到的是，他人生的句号竟是在海牙的监狱里画上的。1941年8月，米洛舍维奇出生在贝尔格莱德东南郊波扎雷瓦茨的一个塞尔维亚人家庭。中学毕业后，米洛舍维奇考上了贝尔格莱德大学法律系。在那里，他和中学同学米里亚娜·马尔科维奇相遇并结婚，这也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米里亚娜的父亲和叔叔是铁托的战友，正是在米里亚娜的帮助下，米洛舍维奇走上了政坛。南斯拉夫人常说，米里亚娜是米洛舍维奇政治生活的“幕后英雄”，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得到前辈提携的米洛舍维奇在政坛上走得非常顺利。1983年他就当选为南共联盟主席团中央委员，1989年，米洛舍维奇当选为塞尔维亚南共联盟主席，从此成为巴尔干半岛的政治“新星”。前南斯拉夫解体后，他又在1990年当选为塞尔维亚共和国总统。年轻气盛的米洛舍维奇没有想到的是，曾经左右世界格局的冷战就在那个时候结束了，而冷战结束的第一个浪头打在了米洛舍维奇和前南斯拉夫的头上。那场冷战的结束充满了混乱，而最乱的点就是南斯拉夫。米洛舍维奇始终处于那场漩涡的中心。他首先试图保卫原南斯拉夫的统一，后来又试图“让所有塞尔维亚人生活在同一个国家里”，为此塞尔维亚人打了克罗地亚战争和波黑战争，但都失败了。后来他又试图保住塞尔维亚的版图，在1999年勇敢地与北约打了一场科索沃战争，这次他败得更惨。2000年，执政13年，担任过塞尔维亚总统、南联盟总统的米洛舍维奇在南联盟总统选举中落败。2001年6月，他以涉嫌种族清洗等60多项罪名被押往海牙法庭接受审判。在海牙，他依然没有服软，而是把法庭当成了自己的政治舞台，他一次次措辞强硬的法庭辩论不仅让人们没有遗忘他，而且使他在塞尔维亚获得了比以前更高的支持率。

　　对米洛舍维奇的评价很复杂，美国人恨他，但也要“感谢”他，因为有了波黑战争，北约才实现了在其传统防区以外的第一次空袭，第一次在前苏联的“势力范围”派出了维和部队。很多塞尔维亚人追随他，因为他“不屈服”，“像真正的塞尔维亚人”，但又在内心深处抱怨他，因为他把塞尔维亚带入了长期的战争，而且至今还不能摆脱制裁给生活带来的阴影。一位塞尔维亚记者说：他太勇敢，太刚强了，但他选错了时间和地点，他带着塞尔维亚兄弟挑了一副他们根本就挑不起的担子。

　　死因众说纷纭

　　对于米洛舍维奇之死，海牙法庭一开始就表示，这看上去像是自然死亡，但不清楚具体死因。12日，海牙法庭及荷兰警方开始对此事正式进行调查。米氏的遗体已经移至荷兰法医学院内，荷兰医生及一名来自贝尔格莱德的塞尔维亚族医生将对遗体进行解剖。

　　然而，对于米洛舍维奇是“自然死亡”的说法，塞尔维亚社会党提出疑问：“既然海牙法庭说，每半个小时狱卒即会对监房巡视一次，那为什么米洛舍维奇死后几个小时才被发现？”俄罗斯国际文传电讯社还透露，米洛舍维奇生前最后一封信是在10日写给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的，他在信中怀疑有人在故意损害他的身体健康。

　　贝尔格莱德当地媒体也普遍认同“海牙法庭将其杀害”的说法。12日出版的当地众多媒体都以头版一个整版的篇幅刊登出米洛舍维奇的巨幅画像，并配以“米洛舍维奇被害”的大标题。据当地媒体报道，多次前往海牙对米氏进行身体检查的安德利奇博士称：“前不久米洛舍维奇在法庭出庭期间，血压突然升高，为此不得不每一个小时给他注射一次降压针，就这样才勉强地挨过了法庭审理。”安德利奇说：“去年11月4日随法国与俄罗斯医生一道对米身体进行检查之后，当时俄罗斯的舒姆林娜博士曾明确写明，米洛舍维奇需要去俄罗斯进行血管手术，并且特别注明，如果不这样做，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还有媒体援引塞尔维亚激进党副主席尼科利奇的话表示，就在米洛舍维奇去世前几天，也就是3月5日，前克罗地亚塞族领导人巴比奇被发现在监牢内自杀身亡。“海牙法庭里到底在发生着什么，其他狱中人员是否还会发生意外，我对他们的命运实在表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