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第一级市场没有建立起来，也没有形成一个画廊和代理人的队伍，许多是拍卖行自己到画家画室里直接去要画，这样就形成了很多问题

　　中国当代艺术品流失背后

　　□ 本报记者 胡劲华

　　对很多人而言，艺术品只是另一种投资，因为它比表现低迷的中国股市具有更高的回报率，投资安全性也更高。

　　专业藏家的缺失

　　“苏富比”和“佳士得”两家拍卖公司去年5月份举行了中国当代艺术品的首场拍卖会，所有作品都以数万甚至数十万美元成交，大大高于最初的预期。

　　“这些作品多是被外国藏家购得，或者是被外国的艺术经纪人及艺术画廊收藏。由于参与国外拍卖竞价的中国买家不是专业的藏家选手，往往使竞品流拍。”策展人顾振清说，造成这种状况的最主要原因是中国购买者有时对拍卖公司的规矩不熟悉，他们往往直接出价，而不是竞价。这就人为地推高了价格，甚至使人对交易的公平性产生了怀疑。

　　最近在香港的一些拍卖会上，部分绘画作品以高于报价数倍的价格卖给了中国收藏家。

　　表面上中国藏家买到了一些当代艺术品，但因为内在的盲目，最终能代表中国当代艺术的作品依然“大江西去”。

　　今日美术馆在年前斥资3000万元开始收藏当代艺术品，但这些已经远远落后了西方很多，因为很多西方人士在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系统收藏中国当代艺术品，西克先生是比较突出的一个。艺术家介绍说， “西克收藏的中国艺术家的作品已经有1000多件，而且收藏的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当代艺术的主要作品，几乎垄断了中国当代艺术的一部分历史”。

　　这其中，除了比较知名的乌利·西克（见本期F8版）外，皮尔·卡丹和路德维希的收藏中也有很多的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美国收藏家伊路易莎的中国当代录像和摄影收藏又开辟了专门收藏中国当代艺术某类艺术作品战场，而这些都是国内所缺失的。

　　一级市场阵痛

　　也许受到收藏家数量和质量变化影响最大的，该是中国不断增加的画廊了。这些画廊长期以来已经习惯了将大多数艺术品卖给西方人。

　　北京著名当代艺术品画廊——红门画廊已有近15年的历史，是北京经营最久、资格最老的专业画廊之一。十几年前，操一口略显生硬的英式普通话的布朗·华莱士从大洋洲来到了北京，他在东便门角楼的雕梁画栋之间开办了红门画廊。据华莱士透露，红门画廊九成消费者为驻京的外籍人士及来自世界各地的画廊、博物馆等专业界人士。

　　创办于1996年的香格纳画廊，其创办者劳伦斯也是一名外国人，在画廊数年的发展中，已经成功代理了王广义、余友涵、岳敏君、赵半狄、丁乙等艺术家的作品。

　　在这10多年的时间里，他们已不知卖了多少作品给外国人，而中国本土藏家直到现在才知道当代艺术也有收藏投资的机会。

　　“北京现在画廊自2004年9月开业以来，该画廊已经推出了11场展览，中国收藏家贡献了销售额的80%—90%。”画廊艺术总监黄燎原说，他们从创办之初，就把消费对象定位在了中国新贵上。“随着我们的发展，一些外国人开始从我们这里购买艺术品，但大多数观众还是中国人。”

　　事实上，这些中国观众正在被培育成留住中国当代艺术品的藏家，因此现在画廊举办展览时所印的目录册上都会有一条中英文标语。

　　栗宪庭则对国内收藏系统的完善表示了遗憾，“国内需要完善的是整个体制，包括一级市场、二级市场完整的体系。一级是包括画廊和代理人，他们发现艺术家，也研究一些批评家；二级才是拍卖行，最后形成一个收藏家队伍。在中国第一级市场没有建立起来，也没有形成一个画廊和代理人的队伍，许多是拍卖行自己到画家画室里直接去要画，这样就形成了很多问题。”

　　在西方，画家要通过画廊进入市场，美术馆要通过画廊寻求作品，艺术史家和批评家与画廊存在着深度合作，收藏家更是要通过画廊来完成收藏行为。

　　但是，目前国内画家与买画者私下交易盛行，应该说是占据了艺术市场中原本属于画廊的很大一块份额。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国内画廊业主在一起聚会的时候，关心的都是艺术问题，很少谈买卖，而画家在一起的时候关心的却是画的价格问题，很少谈艺术。

　　资金压力由来已久

　　事实上，外国很多画廊承担了留住自家艺术品的功能。本国艺术家的作品可以在不同的画廊流通，从这个藏家到另一个藏家手中，在流通中，又经常有展示、展览的机会。但国内似乎是一边倒的趋势，进来就是出去，而且是出口。其中，画廊的资金是个重要瓶颈。

　　有分析称，资金的压力也在时时刻刻制约着画廊的成长。在中国，没有一家画廊能够获得银行的支持，画廊的发展全部靠自有资金，一家画廊的定位和运作模式从一开始就被它的资金规模约束和限定了。台湾的画廊经常有企业主在背后支撑，收藏家出钱，画廊业主操盘，但在内地，画廊主很难说服收藏家为画廊投资。

　　但同时，画廊要积存作品，要锁定和推广艺术家都需要大笔资金，上海东海堂画廊负责人徐龙森称，“有什么生意能不靠银行贷款做大的？艺术品投资被称为与股票、房地产投资并列的三大投资手段，但是画廊却成了被银行遗忘的角落。往深层追究，关键还是在于画廊在中国的个体户身份，以及没有相应的权威评估机构。”

　　与此同时尴尬的是国内艺术基金的缺失。目前得到批准或者正在进行的中国当代艺术基金几乎没有，而通过艺术基金会的形式支持本土艺术保存和发展的模式已是国际通行准则，当本土不能提供这样的政策支持时，国外的艺术基金就有了“变通”的方式，核心最终也是导致中国当代艺术品大量被国外艺术基金会“收藏”。

　　中国当代艺术品保卫战

　　尤伦斯基金会中国区负责人费大为特别强调，国内目前尚未引进一个重要的机制，即“文化保护人”（MECENAT）的机制。这是在商业机制以外的另一个支持文化的机制，属于非赢利的独立运营的机制，它的存在使得商业判断之外的艺术活动得以存活和发展。国外无数个美术馆和基金会即属于这个机制中的环节。这种情况将会深刻影响到中国当代艺术的独立精神。

　　值得欣慰的是，已经有众多艺术家或经纪人看到这种中国当代艺术品外流的严峻，作为中国当代艺术桥头堡的北京宋庄，有识之士已开始进行呼吁和实际行动。宋庄艺术合作社就是一个代表。

　　宋庄艺术合作社位于北京市通州区宋庄画家村，由计划经济时期宋庄供销合作社改造而成，占地两千多平方米，展厅面积四百平方米，设有合作艺术家工作室，已于2003年12月20日正式对外开放。合作社一年分春秋两次大型艺术展、中外艺术家交流展、艺术家个展、联展等。

　　宋庄艺术合作社的负责人郭骏（吉+力）甚至利用网上拍卖，进行“抢救”中国当代艺术品呼吁，郭骏（吉+力）专门在淘宝网设立了首个关于出售中国当代艺术作品的网上店铺。

　　郭骏（吉+力）表示，它的不同在于所售作品强调实验性、先锋性、原创性。这些作品源于艺术家浓厚的艺术修养及对社会人文环境的深刻洞察，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这些艺术家都是定居于宋庄的职业艺术家。他们的很多作品被国外的收藏家、画廊、博物馆、国际友人所收藏和购买。在此呼吁国内的有识之士关注当代艺术，关注宋庄，保护中国的当代艺术免于流失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