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文化浪潮里的声像本质——播客社会文本的意义解读
吴文虎、黄桂萍
论文提要
本文从符号学和传播学的视角,对国内外迅速兴起的“播客”现象进行较为深入的文本意义解读。全文共分五部分:一、前言。指出鉴于播客井喷式的发展,研究具有特殊的实际意义和理论价值。二、播客的文本意义。笔者认为,其意义是在播客特定的语境下,人们借助上述不同的符号系统,使“自我实现”得到最大的满足。三、编码者“自我的实现”。其特点是话语权力的获得和“超符号”的自由交流。四、译码者的“自我实现”。通过解释权的回归,使可读的文本和可写的文本得以沟通。五、播客文本意义可能的嬗变。
前言
与国外飞速发展的播客网站相比,中国的播客于2005年初蹒跚起步,当年4月,土豆网的建立标志着中国“播客”的诞生,此后“播客”的发展势头则令人侧目。中国最大的播客目录订阅网站菠萝网对2005年10月10日到2006年1月10日中文播客的发展进行了统计。短短3个月内,播客数量增加了将近一倍,而节目数量更是增长了将近两倍。(注1)播客网站的知名度日益提升。互联网的网民中,有32.6%用户知道雅虎播客,其次是中国播客网、播客天下、土豆网和播客中国。
据调查,2005年7月10日,用“google”搜索“pod
casting”(播客),世界范围内有8,040,000个返回结果;使用中文“播客”则有220,000项符合查询结果。(注2)笔者接着在200年3月29日用“google”搜索”pod
casting”(播客),此时返回结果已剧增至85,200,000个,使用“中文播客”的查询结果也增至2,020,000项,换言之,在半年多时间内二者均增加近10倍。而使用中文简体“播客”
的查询结果有1,790,000项,表明我国大陆地区使用“播客”
的用户占中文“播客”总体的88.6%。据称,2005年美国播客用户为450万,如果用“google”查询结果推算,我国已有122.5万播众(播客用户)活跃在播客站点上。
播客在互联网上的使用最早出现在2003年,随着播客网站的逐渐增多,国外传统的主流媒体包括ABC、CBS、NBC、维亚康姆、BBC、ESPN、《新闻周刊》和《商业周刊》、《福布斯》财经杂志等媒体大鳄,纷纷为“播客”的服务开疆辟土。尤其是个人电子消费品巨头、作为MP3播放器领导厂商的苹果公司在其新版iTunes上内置了播客功能,方便用户把播客内容下载到自己的iPod上随身携带收听,更导致了播客在2004年下半年开始在互联网上流行。2005年,播客已成为网络世界的新潮流。通过手机传送播客文本亦已成为事实。美国权威的商业周刊《Bizreport》惊呼:播客已在一夜之间成为主流。套用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史蒂夫-乔布斯的话,这是他“加入无线电行业以来最热的东西”。
播客,简而言之,即“有声博客”。根据英语Blog翻译而来的博客,意为“网络日志”或写“网络日志”的人。而播客译自“Pod
cast”,是数字广播技术中的一种,当然也可指播客的传播者和使用者。播客,不仅兼容博客的特点,而且吸收了博客的草根性、匿名性和真实性的精神。尽管匿名的播客身份欠奉,但语言真实,声像俱全,向网络和iTunes广大受众叨咕自己那点所思所想,被德国著名传播学家诺埃尔•纽曼称为“沉默的大多数”
拥有自己的发声空间,在公共媒体之外照样有着可触摸、可感知的播客公众存在。
播客的井喷式发展已经引起了社会各方人士的普遍关注,研究播客具有特殊的实际意义和理论价值。从媒体传播角度考察,它代表了一种全新的自由发表的个人网络出版方式,对传统媒体工业的运作模式形成挑战。这是继博客之后的第二次互联网革命,也是“第二次数码革命”。正如博客现在正在变革着报刊杂志,播客也将变革广播、电视。音频视频表达形式的播客满足了普通网民的表现欲望,也使网民真正成为了互联网的主人,“将成为未来互联网传播的一个发展方向”。在可预见的未来,“超级女声”将会出现在播客网上。
作为一种崭新的传播形态,播客的研究还处在原始阶段,只有一些零星的、非常小角度的扁平化研究。本文试图运用传播学和符号学理论对播客的文本进行解读与思考,从而分析导致播客具有如此强大的影响力与吸引力的原因。
播客的文本意义
“文本是一个(一套)具有独立意义的符号或符号集成。”
(注3)文本多半源于符号学或语言学学派,因而隐含这样的定义——“意义生成与交换的核心”。播客文本的符号构成非常丰富,包含了视觉符号、听觉符号及其表现形态文字、标识、图象、影视、声音、音响等等。我们认为,当前播客展现出的文本意义是:在播客特定的语境下,人们借助上述不同的符号系统,使“自我实现”得到最大的满足。
英国著名社会学家齐格蒙特•鲍曼通过对现代性的思考和对后现代性的审视与反思,对西方社会和文化的巨大转变作出了合理的论断。他认为,后现代社会就其基本特征来说,是一种“个体化社会”,“不确定性始终是恐惧的根源”(注4)。鉴于人性的不确定性,社会有着不同时期对其某个维度的鼓励(诱发)或压抑的倾向和实践,无论是诱发还是压抑都离不开传媒的协助。现代社会关于竞争的意识形态越来越让位于“自我实现”的哲学。“市场经济讲求个人需求和个人价值的兑现,人与人之间传统的依附、忠诚、结盟的关系在崩溃,人际关系的冷漠反而成了这种机制功能性运转的润滑油。在人和社会的行为准则失序,社会没有秩序重心的状态下,人们陷入一个普遍性的自恋情结当中。”(注5)“后现代的人更愿意将生命过程看作是一场游戏,一个梦境,他们以审美的态度来关照现实世界,拒绝对其进行道德关怀。对他们来说,后现代生活空间是一个充满了刺激和消遣的奇观,这个奇观的娱乐价值压倒了所有其他的考虑。”(注6)生活在全球化和经济一体化的我国广大受众,特别是40岁以下的中青年,自然也会在不同程度上受到这种后现代性的影响。
德国哲学家卡西尔说得好:“人是符号的动物”。“符号化的思维和符号化的行为是人类生活中最富于代表性的特征”。(注7)换句话说,人是最善于用符号来表现自己和自己所认知的世界的。从严格的哲学意义来说,人本身也是符号。相对于任何其他媒体,在播客的文本世界里,“人”得到最为充分的展示。无论是编码者在创作文本还是解码者在解读文本的过程中,“我”都得到了最大的体现。播客成为彰显个性和张扬自我的最佳空间,更具平民化和原生态。
我们还应当看到,人在文化中的自我实现,必然会出现话语的多元化和文本的多义性,同时也就更具独立性和创造性。平民化的语言,敞开心扉的自我表白,时代人感情的失落与拥有,对社会民生问题的呐喊与抨击,从而按需产生的音频
与视频,千姿百态的、以标签(tag)进行新的分类的播客文本,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在文艺路向上,过去我们曾经积极为下里巴人鸣锣开道,呼吁阳春白雪为之网开一面。如今,我们可不该动不动就把播客贬低为八卦杂烩,无病呻吟;彼此攻击,打“口水”仗;低俗浅薄,迹近无聊,毫无专业水平。这样一来,自己也就成了今天“好龙”的叶公。当下,我们更需要的是对差异和多元采取宽容态度和开放精神。
草根文化浪潮的值得肯定之处,也就是播客魅力之所在。
编码者“自我的实现”
1﹑话语权力的获得
在传播过程中,编码者是始发的核心环节。播客网站主动地将生产、掌控信息的权力完全“下放”给使用者,也就使播客们获得了充分的话语权,他们既担当接受者角色,同时又拥有编码者这样的双重身份。
播客不像传统媒体那样仅仅提倡面向大众,而是干脆彻底地指出话语权力的拥有者就是接受者自己。中国最早的播客网站土豆网把“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导演”作为自己的招牌。“播客台湾”的广告语是:“秀出你的声音STYLE,让全世界都听到”。
中国播客网的主题词“有梦想就有可能”。博客天下(现改名为波普播客)的主题词是从“今天起,拥有我的闪亮人生,生活、流行一手自造”。由此可见,提供技术平台,倡导以音频、视频的方式展现自我、分享快乐,是目前各个播客网站的自我定位。
①建立话语平台
播客是博客的升华,在文字表达的领域,网络早巳实现了“去中心化”,每一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时间和空间去阅读自己喜欢的内容,每一个人可自由地发表自己的意见表达自我。但是,广播电视仍然操控着声音与画面的文化霸权。所谓“霸权”,是一种文化领导权。霸权概念的关键内容“不在于强迫人民违背自己的清醒意志或良好判断而将权力让渡给掌权者,而在于它揭示出一种情景,其间所积极寻求的乃是人们对理解世界的那种方式的认可,而这个世界‘恰好’符合拥有霸权的阶级联盟或权力集团的利益。”(注8)因此,过去广播电视进入主流媒体和权威视野,是获得“认可”的关键一步。也就是说,广播电视历来是人们理解世界的主渠道。可是,播客的到来改变了广播、电视流媒体的状况。传统的模式是“你说我听”,而播客则是“在我想听的时候听我想听的”。播众可以选择什么时候去点击播放:什么时候暂停、什么时候跳过;如果喜欢,还可以自己录制,自娱自乐。播客让草根的声音得到了传播,真正拥有自己的话语平台。
当前的互联网已经进入到Web2.0
时代。从传播的角度来说,Web2.0的最大意义是为互联网用户搭建话语平台,使互联网用户从信息接受转变为信息制造者和传播者,从受众转向信息传播主体。在文字表达的领域,博客让每一个人可自由地发表自己的意见表达自我。播客的横空出世,意味着网络日志从无声走向有声,从文字图片的表达走向音频视频的立体表达阶段。在播客网站上,每一个播客都可以申请自己的频道,拥有自己的网页。如何构建自己的频道,上传、下载些什么文件,完全由播客们自己做主。在这种模式下,受众不再是媒体内容的被动接收者和消费者,而是媒体内容的选择者,同时也是内容的主动参与者和创造者。播客消除了媒体和受众的界限,突破了传统媒体对话语权力的垄断,获取了自我展现的平台。
②改变话语规则
话语权力的获得,还意味着话语规则的改变。传统媒体经过长期的发展,已经成长为媒体工业,拥有了一套程式化的表达方式。例如广播的播音员,需要标准的普通话,说话频率也有所规定,并且时时拿捏着自己的身份,端着、放不下身段。许多播客们正是由于对这一套程式化规则的厌烦,声称他们的宗旨就是“不装蒜”、“说人话”。反波网站的宣言是“用真实为盾牌抵御虚伪,以自由为利器刺向陈规。我们坚信,嘈杂纷乱的世界里,有一种声音可以让你触摸欢乐、感知力量。我们反对传统电波里的一切虚假、束缚、欺骗和铜臭……我们口沫横飞说音乐、心领神会说传媒、百无禁忌说段子,我们只说彼此听得懂的真心话……”,直接表现了对传统的话语规则的挑战。凤凰卫视的主持人梁文道在电视里“封”反波是“中国目前最好的播客”,还说“让电台都去死吧!”。中国目前最大的播客网——土豆网三月的专题就是“将电影恶搞到底”:“风靡一时的电影剧集,掺上一点点小恶作剧,小想像力,小叛逆心,小无厘头,会擦出怎样意想不到的火花?配音,翻拍,模仿……三月土豆让你尽情颠覆再颠覆,化经典为神奇,将电影恶搞到底。我们的口号是:创意无限,恶搞有理!”播客不仅改变或颠覆了话语规则,还把自己制作或下载的完全不同于传统话语规则的声音片段甚至视频文件上传到网络与他人共享,从中感受到自由创作的快乐。
2﹑“跨符号”的自由表达
有了表达的平台,还需要表达的工具;基于播客符号系统的丰富,播客的自我表达也就更为淋漓尽致。
播客和博客由于都是网络Web2.0时代的产品,因此一般老百姓也都能比较容易地占据话语平台。不过,博客的表达手段主要是文字符号和一些静态的图片,而播客则几乎包含了语言符号和非语言符号所有的符号系统。由于符号的丰富性,播客比博客更能充分地展现自我,尤其在进行自我内在精神世界表达的时候,播客真正实现了对表达技能束缚的突破,真正实现了表达的零门槛。
情感与语言符号任何时候都不是对等的;言可以尽意只是相对的,而言不尽意却是绝对的。与情感相比,语言符号不管如何自由而又富于变化终归是“符号性”的,它必须依据已有的甚至是法定的秩序表达,必然按照人人皆知的语言的逻辑性强迫情感表达的服从。“但果真听命于逻辑理性的安排,语言不仅不能成为表达人类思想感情的有效工具,而且还不可避免地造成语言与人的情绪生活、情感活动某种程度的分离。”(注9)播客的“跨符号”交流,使文字与音像、音频与视频交替运作,也就使意在言中和意在不言中合二为一。
卡西尔还说过,“人不再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物理宇宙之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符号宇宙之中。”(注10)如果我们认定纯粹符号(一般符号)的能指与所指之间的联系依靠的是社会的规约性,那么,艺术性符号的能指与所指之间的联系必定是情感的规约性。情感的规约性其实弹性更大,常常存在“一种非理性的和不可用语言表达的意象,一种诉诸于直接的直觉意象,一种充满了情感、生命和富有个性的意象,一种诉诸于感受的活的东西。”
(注11)这些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类似于直觉的情感,甚至有些是属于潜意识领域的东西,很难用现实性符号表达。但在播客的语境下,可以采用艺术性符号创建文本,此时文本不在于成为与读者沟通的桥梁,最基本的作用就是如实地表达自己,尽可能地表达出自己内在的精神世界。例如,有时人的心情会莫名的郁闷,找人倾诉不知从何说起,
但歇斯底里地大吼两声反而会觉得舒畅很多。因此,能够脱颖而出的播客,常常靠的不是他的理解力,乃是他对生命情感及其象征性形式的感受力。被《南方周末》称为“比禽流感流行得还快”的播客明星——后舍男生,采用的表达手段就是对口型翻唱自拍,靠肢体动作、夸张的表情就获得了这么多人的认同。再如,被评为“最佳主题播客”的《聆听雨婷》,受欢呼的节目有“漂泊港湾”、“都市传情”、“雨释韩风”等。她的广播是一种心绪的流动,在徐缓的音乐声中,“一首老歌,牵动如风往事;一段故事,诉说几许情缘”。
译码者的“自我实现”
1﹑解释权的回归
“一个文本便由一个运行于许多层面的符码网络所组成,从而能够根据读者的社会—文化经验产生不同的意义。因此,文本是有问题的,需要进行分析的。”(注12)当今社会,人们置身于强势的媒体、文化机构、社会教化体制所制造的强大的话语泡沫中,每发生任何一件事情,马上就会有所谓的专家、或者所谓的舆论领袖出来大声呐喊,争夺第一解释权,争相表达各自的观点,告诉你这件事情发生的意义。各种观点罗列,各种声音如此之大,使得们周围的世界一片聒噪,实在已经听不到自己对事情解释的声音。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越来越依赖于外界的思考,会轻易地把外界的思考看成自己的思考,甚至导致了“无我化生存”,这其实是人的异化。德国哲学家弗洛姆曾作过这样的一个设问:“如果我们西方文化中的电影、广播、电视、体育赛事和报纸停办4周,这些主要的逃避途径被切断,对于被抛回到必须依靠自身力量的状态的人们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呢?”回答是:“我坚信会发生成千上万的精神崩溃事件,很多人会陷入极端焦虑的状态,与被临床医学论断为‘精神病’的症状没有什么两样。”(注13)现在情况不同了。有了播客,而播客作品更新的速度非常快,每一个播客作品下面都设有评论专栏,每个人都可以将自己的体会写上去。对每一个文本,解码者终于可以在“干净”
的自我环境里解读,重新体会到了“我”的价值。这样,也就有可能逐渐实现舆论机关和社会个体对世界、社会问题的看法与解释的一致性,改变了以往动辄任由他人做出解释的依赖状态。
2﹑可写的文本与可读的文本
在《S/Z》中,法国符号学家罗兰•巴特区分了所谓的“作者的文本”(或译为“可写的文本”)和“读者的文本”(或译为“可读的文本”)。前者的能指在文本中自由驰骋,各种代码在其中手舞足蹈,要求读者作天马行空般的自由发挥;后者则从能指到所指的路径清晰明确,所指在文本中规矩地线性地“前进”,读者只能以屈从态度阅读文本,唯一的自由仅是接受或拒绝文本。(注14)在《文之悦》中,巴特进一步区分出“快乐的文本”和“极乐的文本”。前者是通常意义上的愉悦的对象,主要以认知为目的,意味着阅读的宁静和充实,意味着对意义的把握;而后者是所谓的极乐的对象,意指理解的断裂和危机,意指意义的不确定性。在后一种空间里,对极乐的肯定同时意味着对精神自由的维护和对观念禁忌的颠覆,因而意味着对人的价值的恢复。(注15
)根据这一文本理论,我们用以审视播客的一些文本。
按照播客服务网站菠萝网(中国最大的播客目录和订阅网站)搜索标签排在前10名的是:“恶搞、搞笑、笑话、音乐下载、音乐、翻唱清唱、歪搞、原创音乐、mp3、聊天”,表明了在播客的语境下,播客受众更多领会到的是可写的文本,进入播客的目的通常不在于有用性和赢利性,因此认知的目的通常退而次之,不会去理会作者的目的,而是将自己放进文本的解读之中,进行文本的再创造,追求的是文本本身所带来的快乐感。从歌曲《吉祥三宝》转为《吉祥馒头》的戏仿,就让播众处于一种极乐感的发挥。被誉为“中国目前最好的播客”的“反波”网站,由“平客”和“飞猪”两人搭档,一唱一和,保持一贯诙谐、恶搞的风格,用平民化语言,调侃京城各大媒体的“两会”报道,为网民更好地了解两会提供了一个全新的途径。如第一期节目:“两会与你有关”;第二期:“我不会演陈水扁,不值得”;第三期:“‘馒头’侵犯《无极》版权了”;第四期:“医疗腐败说”,等等。而由“胖大海”主持的最爱欢迎的播客,则强调“最鲜明的风格,最独特的视角,最敏感的话题,最真实的声音和最辛辣的评论”。如切中时弊的“不要让‘3.15’成为做秀”,大胆直言的“看电视学废话”,关注社会民生的“交通安全经济学”,批判豆腐渣工程的“你好,赵州桥”等;应该说,都是为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
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把符号分解为所指与能指两个维度,前者是概念、内涵,后者是音响形象等。但所指和能指的结合是偶然性的,甚至是任意的,二者之间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关系。“所指与能指既无必然联系,自然不能构成一种二元对立式的逻各斯中心主义,能指并非所指的附属物。相反,能指具有独立的品质和自由权利,它可以完全游离于所指之外。罗兰•巴特欣喜地发现了能指的这种独立性和自由性。”(注16)正是能指的独立性和自由性带给了解读者极乐的快乐,解读“紧贴文本,专心而激动”,吸引播客们的,不是情节佚事,而是将文本切分开来的空隙之处,文本躯体中的每一个符号都可能是快感的对象,快乐的来源“不是(逻辑)的外延,不是对真相的摘取,而是意指过程的层层重叠”。(注17)即便是意义明确的文本,巴特也将其片断式解读,将文本由具有中心或本源的封闭结构解读为一种符号在其间进行无穷无尽的相互指涉、游移、置换的开放的系统,“愉悦处于片断中,语言处于片断中,文化处于片断中,如此文本是堕落的,因为它们处于任何可想像的最终目的之外。”更有甚者,“堕落还不足以界定极乐;堕落的极端才能界定之”,(注18)总之,符号的无限化导致了能指处于无边的“生产”活动中,让播客们追随这场全新的网络游戏,随之达到了文本的极乐。
播客文本意义可能的嬗变
任何文本的意义,总是由解释者的历史环境乃至全部客观的历史进程共同决定的,总是一个不断生成、不断流动、不断更新的过程。播客当前的文本意义主要在于突显自我,融入社会。但是据《南方都市报》(2006年3月9日)报道,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控股的播客网站银河台(www.radio.cn)获得软银亚洲和美国中经合集团100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这是迄今为止播客网站获得最大一笔的投资,说明了未来对播客功能回归到传统大众媒体功能的预期,未来播客的文本意义有可能因为商业力量或因精英分子的插足而导致嬗变。
同时,无可否认,播客平台的出现,让个体得到最充分释放的同时,势必也让一些与传统美学相悖的现象得到释放。根据对Podcast.net已经收录的几千个播客用户搜索关键词的统计,发现最常用的搜索关键词排序是Porn(色情)排名第一;前十个词中,六个与色情沾边。同时,由于播客准入的低门槛,播客流传的信息缺乏社会舆论对其自身言论进行的审视和监督。这些都需要对播客的价值取向、道德规范、法制管理、自我节制等问题进行和反思。
“正如传播学者凯利所言:传播的最高表现并不在于信息在自然空间内的传递,而是通过符号的处理和创造,参与传播的人构筑和维持有序的、有意义的、成为人的活动的制约和空间的文化世界。”(注19)
那么,在可能嬗变的语境中,播客究竟会制造出一个怎样的文化世界呢?是变得更加成熟、出众,更加为播众们所欢迎呢?还是为精英们所操控,炮制成新瓶装旧酒式的大众文化的版本呢?更有甚者,是否又会为利润所驱使,变得更加低俗、商业化呢?
人们将拭目以待。
注释:
1:《菠萝网中文播客现状报告》, www.podlook.com,2006年1月10日。
2,朱红梅:《播客现象与传播学观照》,《中国传媒报告》2005年第3期。
3、《符号透视:传播内容的本体诠释》第231页,李彬著,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4、[英]齐格蒙特•鲍曼:《个体化社会》第12页,范祥涛译,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社2002年版。
5、陈卫星:《都市的牧歌——听深圳广播电台胡晓梅的节目〈夜空不寂寞〉》
,2005年12月31日。中国传媒网https://academic.mediachina.net
6、刘新锁:《现代性后现代性与伦理之可能》,2006年第3期《读书》第95页。
7、[德]卡西尔:《人论》第34、35页,甘阳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版。
8,[美]约翰•费斯克等编撰:《关键概念:传播与文化研究辞典》第122页,李彬译,新华出版社2004年版。
9、《人的自我发展与符号形式的创造》第73页,齐效斌 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10月出版。
10、同注7,第33页。
11、同注9,第37页。
12、同注8,第291页。
13、转引自石勇:《无我化生存》,2006年3月16日《南方周末》。
14、罗兰•巴特:《S/Z》第50—64页,屠友祥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10月版。
15、罗兰•巴特:《文之悦》(又译《文本的快乐》)第18—24页,屠友祥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6月版。
笔者按:《S/Z》和《文之悦》这两本书,可能由于法文与中文转译的关系,以致无法引用其中译本。倒是英国学者特伦斯•霍克斯所著的《结构主义和符号学》一书,引用罗兰•巴特的同一内容,却容易理解得多。如《文之悦》中的一段,屠译:
“悦之文:欣快得以满足、充注、引发的文;源自文化而不是与之背离的文,和阅读的适意经验密不可分的文。醉的文:置于迷失之境的文,令人不适的文(或许已至某种厌烦的地步),动摇了读者之历史、文化、心理的定势,凿松了他的趣味、价值观、记忆的坚牢,它与语言的关系处于危机点上。”(第23页)而霍克斯的中译本(瞿铁鹏译)是:“快乐的文本就是那种符合、满足、准许欣快的文本;是来自文化并和文化没有决裂的文本,和舒适的阅读实践相联系的文本。极乐的文本是把一种失落感强加于人的文本,它使读者感到不舒服(可能达到某种厌烦的程度),扰乱读者历史的、文化的、心理的各种假定,破坏他的趣味、价值观、记忆等等的一贯性,给读者和语言的关系造成危机。”(第118页)两相比较,后者译文的清晰程度是不言自明的。
16、林秀琴:《零度写作》世纪中国系列论坛,2005年11月11日,
https://www.ccforum.org.cn/archiver
17、Roland Barthes, Le plaisir du texte—— 罗兰•巴特:《文之悦》第20页,法国色伊(
Seuil)出版社1973年版。
18、杨大春:《文本的世界》第188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
19、《让往事照亮今天》,人民网https://www.people.com.cn ,2005年1月1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