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至圣彼得堡的公路在地图上看是800多公里,但实际上我们走了11个小时。俄罗斯没有高速公路。
圣彼得堡的冬宫、夏宫、皇村、涅瓦河是游人如织的地段,人们从中看到俄罗斯文化的大致历程。我曾留心俄罗斯人精神上除东正教影响之外的传统。 45天虽短,却已感受到另一种内在的凝聚力。
到达圣彼得堡正是5月9日胜利纪念日60周年前夕。彼得堡、彼得格勒、列宁格勒、圣彼得堡,这些是同一座城市不同时期的名称。希特勒极端仇视列宁格勒,按照他“巴巴罗沙”的狂妄计划,列宁格勒被列为莫斯科以外,德军要在一个月内攻占的首要目标,是要从地球上抹掉的共产主义的象征。
保卫列宁格勒的战役持续了900天,直到1944年1月。这座城市的人们不论职业、不论贫富,都失去了差别,只剩下一个共同特征——列宁格勒人。在这座没有差别的城市,全民只剩下同一个意志——抵抗,坚持到最后一刻。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列宁格勒军民创造了沿海大都市胜利挫败法西斯军队进攻的奇迹。
胜利日临近,人们冒着霏霏细雨,涌向圣彼得堡各广场、纪念碑、墓地,参加一个又一个纪念仪式。圣彼得堡市各界代表来到胜利广场的“1941~1945”纪念碑前,陆续前来的军人和市民放下花圈,向围困时期的牺牲者致敬。这种仪式延续了60年,如今有些老兵只能乘轮椅到场。到处可以看到几代同来的家庭,军装上挂满勋章的耄耋老人身边站着年轻的军校学员。
在比斯卡洛夫斯基公墓的自发纪念会持续了好几天。长明火在雨丝中闪动,正如生者对死者的永久怀念。这里安葬着47万在围困时期的无名牺牲者。成片的长方形巨大墓冢前的方碑只刻着年代,没有刻姓名。
胜利日到了,圣彼得堡的艾尔米塔什——冬宫前筑起了检阅台。几天前悼念牺牲者的哀思,在胜利日被雄壮豪迈、狂喜振奋的情绪代替。
照例举行老兵的游行,是60年间风云变幻、历久弥新的传统。圣彼得堡万人空巷,所有居民早早守候在5公里长的涅瓦大街边,兴高采烈地等待当年列宁格勒保卫战的英雄到来。连续几天的阴雨被耀眼的阳光驱散,终于,老兵们走来了。这些平日默默无闻的普通老人,今天挂起了勋章,精神抖擞,接受人民的欢呼。60年前,他们的不屈、忍耐和英勇抗争,他们历经的伤痛、饥饿、严寒和所有苦难,成为今天的无上光荣。成千上万的青年一遍又一遍地齐声高喊:“感谢!感谢……”海潮般的欢呼由衷地发自内心,发自列宁格勒的后代对英雄前辈的感恩和崇敬。这种欢呼恳切真诚,震撼人心,经久不衰。这种欢呼昭示着,尽管苏联已成为日益远去的历史时代,但对卫国战争英雄的敬仰将永远沉淀在所有前苏联国家的人民心里。
让我无法忘记的是,当游行队伍通过以后,观看游行的群众跟在老兵队伍后面,挤满了涅瓦大街,一起向冬宫广场走去。这本来是一种无目的的尾随,成千上万的市民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数量上超过了任何有意组织的游行。这种无意间形成的壮阔气势,就像春潮顿开时节的涅瓦河,浩瀚汹涌;就像历史潮流的必然走向,无法改变。
俄罗斯建立了许许多多记住历史的形式,从莫斯科的第842中学学生建立的战争博物馆,到哈萨克斯坦的28烈士公园,乃至临近中国边境的东干村(先辈为中国陕西回族人),都有石碑竖立,纪念着牺牲的人们。苏联解体后,人们在经济利益、生活选择上都有许多差异,但前苏联各国人民保留了最重要的共同点,这种共同点就像涅瓦大街滚滚人流的一致方向,在胜利日这天震撼着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