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艳涛

　　无论社会如何变幻，困扰妈妈们的问题都不曾消失过。时代又给予了妈妈们无数新难题：提升的对女性的社会要求；更懂得享受生活的婆婆，面对更多诱惑、更挑剔的丈夫，和孩子一起上的种种战场，在更国际化的环境里，对孩子的教育要向东走还是向西走……

　　双职工妈妈小米：神啊，赐我一个好婆婆好保姆吧！

　　小米：某公司部门主管 丈夫：大学讲师

　　2006年4月18日，北京的沙尘暴肆虐，柳絮被狂风吹得仿佛是漫天大雪。小米明天要出差，去厦门一周，走之前，她发愁的是一岁的儿子托付给谁。老公当然靠不住，他是那样一种人：如果早晨有课，还需要有人打电话给他提供“叫醒服务”。如果她没把早饭准备好，他一定会饿肚子去上课，即使小区门口就是永和大王。她打电话给婆婆，老太太一边哄着她的狗，一边漫不经心地接她电话，“这样啊，我只能给你看4天，下周我们单位组织有活动，去郊区玩几天……”这样的回答小米一点也不意外，这就是她的婆婆。生完孩子她不得不回去上班时，她以为婆婆会帮她带带孩子，毕竟那是她唯一的孙子。老太太也的确来过几天，但是带着狗一起来的。这条曾经咬伤过几个亲戚的大狗，成了小米的心病，儿子幼嫩的脸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这让她怕得要命。她跟婆婆谈，让她为了孙子，把狗送人。不料，谈话的结果是，婆婆黑着脸走人，在狗和孙子之间，她的选择是：要狗。当然，她说了，找保姆的钱，她出。

　　保姆请的是最贵的那种，1800元一个月，她待过的人家生活水平都不差，于是，她有一整套讲究：孩子的衣服和用品都要固定一个价格不菲的品牌；周末她希望小米夫妇带她出去吃顿大餐；为了孩子的健康，天气好的话要时常开车去郊外逛逛……想到自己和老公都不在时，她和孩子单独相处的漫长时间，小米容忍了保姆的一切要求。代价是，找到这个保姆后，他们每个月的薪水都花得滴水不剩。

　　可不可以不出差？小米想过这个问题。但，之前她已经推掉了好几次了，同事顶过她的几次差之后，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上司也早就提醒过她：当了妈妈，工作热情也要照旧。差还是要出的，孩子托付给谁，还是问题。这次，她拨通的是老公的电话，他在那边对于晚上要搂着孩子睡觉稍有迟疑，她在这边就发作了，“孩子是不是你的？你有工作我也有，凭什么你甩手不管，什么都扔给我？……”她的音量大得吓人，老公吓坏了。

　　为什么那么激动？事后她也不明白。也许是无止尽的工作、家、孩子、会享受的婆婆、高消费的保姆，这一切，让她疲倦到极点。“生活，是一个7日，又一个7日。”这是小米在MSN上打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伴随一个苦苦的笑脸。

　　老人为了孩子可以牺牲一切——这样的时代早已远去。自我意识觉醒后，如今，老年人对于生活也有了更多的选择。在理论上，我们肯定会鼓励父母们为自己活，而且是潇洒、享受地活。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父母宣告他们解放了的刹那，后现代妈妈们又会呆在当地。

　　多怀念上世纪80年代的电影《黄山来的姑娘》里那个善良、朴实、可爱的小保姆。但这是21世纪，石油涨价了，水电煤气、公园门票都涨价了，房价也嗖嗖往上蹿，可敬的保姆阿姨们提高点生活要求，其实并不过分。

　　全职妈妈毛女士：为了孩子，上一切战场

　　毛女士：1991年辞职至今，当了15年全职妈妈

　　孩子上小学五年级时，毛女士辞了她那份需要三班倒的又累又不开心的工作，将生活重心全部放在女儿贝贝身上。从小学到初中，贝贝的每顿早饭、午饭都由妈妈精心制作。贝贝每个学期的升学，都是妈妈心中的头等大事，她很庄严地看待这个仪式。学校的老师都很熟悉贝贝的妈妈，因为她去得很频繁，向老师了解贝贝的成绩、表现，跟老师讨论她的发展，甚至帮助班主任布置要开班会的教室，照料教室窗台上的绿色植物。

　　她成全女儿的一切爱好和兴趣。课外，贝贝去学书法、画画、游泳、奥数、写作、英语，妈妈全部要接送。贝贝小学六年级那一年，宁波的冬天特别冷，有几天地上都冰冻了，自行车没法骑，妈妈在脚上套上塑料袋，背上女儿，一路走到了少年宫，那天，班上只去了两个人。一个是家住少年宫附近的男孩，还有一个，就是路途遥远的贝贝。

　　贝贝一直的心愿是考中国美院，从没有去过杭州的妈妈就跑到杭州去找老师，安顿好衣食住行的一切，才接上贝贝去杭州学画。贝贝要去北京参加考试，一句普通话都不会更独立、更美丽、更强大之后，漂亮妈妈，还是那么难做。

　　靓妈不易做新亲子关系不完全调查说的妈妈就一个人先跑到北京，安排好住处。她原本是个内向、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的女人，但为了女儿，她几乎重新塑造了自己，变得勇敢而积极。

　　漫长的十几年时间里，她也曾经觉得疲倦，计算过还有多少天，还有多少年，女儿才能上大学，她才可以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去旅游，去学点什么东西。她曾经跟女儿畅想说，如果可以像邻居们那样打一天麻将，什么都不用想该多好！等到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来时，母女两个人躺在凉席上，妈妈长叹了一口气说：终于结束了！

　　贝贝大学一年级时，妈妈突然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失落，女儿上大学了，她仿佛是退休了，她躲在厕所里，抱着贝贝的玩具大哭。贝贝大二时，妈妈终于学会了不为她而活着，她和丈夫牵着手逛公园，现在两个人开始彼此注视对方了，而不再是共同关注着孩子。2006年，贝贝大学毕业，她没有选择回宁波，或是去更近的上海、南京，而是选择了遥远的广州工作，妈妈接受了，虽然满心不舍。

　　如果你以为今天的全职妈妈还等同于家庭妇女，只要管好孩子的吃喝拉撒睡就万事大吉，那是大错特错。今天的妈妈们只有一个孩子，却要比从前养几个孩子更劳心伤神。孩子将来要面临残酷竞争，所以早早要学会十八般武艺。上战场的感觉如何？全职妈妈们当然是最先体验的那个人，因为孩子的舞台，就是她们浴血给打拼出来的。

　　外企强人Vivien：向东，还是向西？

　　Vivien：某外企部门经理

　　Vivien所在的外企排名世界500强的前三位，而她自己也做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同事对她的评价是：没有她搞不定的事情，理不清的关系。唯独到了孩子这里，她觉得自己经常处于茫然之中。工作5年后，Vivien在一个项目的空档里生了女儿，生完孩子后，她就投入到工作当中，由妈妈和保姆来照料女儿。

　　工作实在太忙，没有很多时间陪女儿，丈夫很有怨言。他生活在国外多年，接受的是国外的育儿教育，与丈母娘传统的育儿方式常有冲突。国外的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都要和大人分房睡，这样能培养他们的独立精神，丈夫竭力主张对女儿身体力行。但女儿不合作，半夜里哭闹得很是凄惨。她和母亲都不忍心，最终以“女儿怕黑，不习惯单独睡”为由，还是抱了回来。这样的小摩擦不断。她和丈夫总在养育孩子的方式是“向东走，还是向西走”上徘徊不定。

　　Vivien是个工作狂，经常加班到深夜，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她很反感丈夫在女儿面前做负面的暗示：她出差或加班时，习惯给女儿打电话，但丈夫接电话时，会问女儿：是你的工作狂妈妈，你要接吗？她希望丈夫理解她，而不是阴阳怪气，几乎是挑拨她和女儿的关系。她曾和自己的好朋友说，想用一个月的假期，好好陪陪女儿，但朋友想也没想就说，你会受不了的。

　　为什么要把工作放在生命当中这么重要的位置？这是丈夫常问她的问题。她给他的答案是：工作给她带来自信和满足，还有快乐，而这种快乐肯定会使自己和女儿相处得更加快乐。但显然，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那么简单。

　　今天的海归妈妈们，在养育孩子问题上常常一片茫然：国外的教育方式简单移植过来，肯定是大错特错，但老老实实遵照父母那一套，又不甘心。工作更重要还是孩子更重要，也是这类妈妈经常要接受的质疑。只有在虚幻唯美的广告之中，才存在这样两全其美的女人：既是光鲜亮丽、运筹帷幄的白领丽人，还是慈爱可亲、教子有方的新时代妈妈。在现实当中，这种女人，基本绝种。

　　单亲妈妈杨薇：孩子的一切皆可创造

　　杨薇：某杂志社广告部职员

　　决定和丈夫离婚时，她和儿子很严肃地谈了一次，告诉他今后爸爸妈妈将不再生活在一起，但他们尽量会让他的生活保持不变。5岁的儿子似懂非懂。

　　为了让儿子生活在一个正常健康的环境里，她煞费苦心，营造了一切她可能营造的氛围。离婚后，她给孩子幼儿园小朋友的父母分别发了邮件，告诉他们她离婚了，虽然现在她是单亲妈妈了，但她一定会给孩子一个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的环境，请他们也以从前那样自然的态度来对待她的儿子。

　　杨薇认为单亲家庭的孩子最害怕的，是孤独。她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差，她想了很多办法来给儿子创造和人交往的机会。儿子在幼儿园里和哪个小朋友玩得来，她就设法去和小朋友的家长交流，进而交朋友，后来还真交了三个家长朋友，假期，她会打电话和这些家长约时间，一起带着孩子出外旅游。即使她不在家，加班或是出差，儿子也有玩伴，已经成为朋友的几个家长会帮她接孩子。

　　离婚后，前夫定期会来看孩子。虽然直到此刻，杨薇对前夫都有很大的怨气，两人见面时，很多怨毒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而且因为互相太过了解，两个人都深知什么话最伤人，什么举动最能解恨。但为了儿子，杨薇忍了，她以客气甚至热情的态度来迎接前夫，实在不能掩饰厌恶，就躲开，给父子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离婚3年了，已经8岁的儿子，似乎还没有觉察到自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性格开朗而活泼。

　　为儿子买教育保险，攒钱，看很多的教育方面的书籍……能够为儿子做的，杨薇几乎全都准备好了。但，孩子的前路还长，自己真的能全部安排好吗？杨薇也茫然。

　　一对男女未婚先孕，从前的桥段是：女人可怜巴巴地说：我——怀孕了！坏男人先是气急败坏，然后，通常的情节是——耍赖：我怎么知道他不是别人的？

　　而今天，情节可能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想奉子成婚，但被女人嗤之以鼻：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你的孩子？

　　民歌手于文华曾唱过一首名叫《单亲妈妈》的歌，唱得血一把、泪一把的。一个单亲妈妈听着听着就笑了，“不至于吧！”——这是她所给的淡淡评价。“两把钥匙一把锁”的单亲家庭，经济上的压力，偶尔的冷清寂寞，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单亲妈妈们的老问题依旧，新问题也无穷。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精彩的单亲妈妈出现了。 朱迪·福斯特、张艾嘉等一众女人，身为单亲妈妈，一样智慧优雅，脸上写满自信的光芒，孩子他爹是谁？仿佛是连想也不必想的事情。“送颗精子给我吧，只要质量优秀，我不问你是谁。”这是后现代单亲妈妈的宣言。生自己的孩子，让别人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