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线上的空“巢家庭”
核心提示: 民勤县东湖镇下润村六社,尽管在20多年的治沙奇迹中,用他们自己的双手改变了了一个村庄的命运。但是就在记者连续数天深入采访的过程中,包括该村五社(原东日村)、以及临近的往致村、调元村在内,从上个世纪80年代中后期到90年代末期,当地因受风沙侵害和严重缺水,导致村里青壮年家庭 大量外流的情况十分严重,而由此引发了学生减员、学校撤并、村庄强壮劳力减少,不少房屋空空无人,农村老年“空巢”家庭屡见不鲜的凄凉情景!
一个村子两个小伙子
白天。村子很静。老人们都在地里劳动。
4月27日中午,风沙呼啸着在宁静的下润村。一些村民无法在田地里种棉花,就撤了回来。利用这个机会,记者在村里走访了不少人家。
60岁的村民李启校家,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记者敲门进去的时候,李启校正准备和老伴去东湖镇赶集。棉花和茴香都种完了,应该轻松地歇息了,但李启校和老伴感觉空寂让他们难以忍受,一个大院子,就他们老两口。“这几天忙农活,啥事情都顾不上想,农活干完了,就觉着特别寂寞!”李启校的儿子早在六七年前到内蒙古打工去了,孩子和媳妇也都带走了,只有过年时才赶回来一趟,今年春节由于汽车票涨价,打工没有挣上多少钱,一家三口没有回来。大年三十,两个老人非常想孙子,房子里空荡荡的听不到一点有生气的声音,让他们感觉十分压抑。这个春节,让老两口几乎忍受着无限的感慨,硬撑着过完了。在和李启校交谈的过程中,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笑容,他说:“日子就这样只能一天天推着过了!”
在下润村连续生活采访的几天里,记者几乎没有见到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记者得知村子20多岁没有结婚的小伙子只有2个人,26岁的李义文便是其中一个。记者前往李家走访,李义文的父亲李启棠说,“的确是这样,村里20 多岁的小伙子就我儿子和另外一个小伙子,年龄比他们小的在上学,大些的都到外面打工去了!”记者希望和李义文聊聊,他父亲说“孩子家里呆不住,刚吃完饭就跑出去了!”
据村干部介绍,下润村六社原来有230多口人,多年来外出流失的有一半多,剩下的也就在100人左右,将近一半携家带口到内蒙古打工去了。
富户村孤独的大宅院
距离下润村六社仅有3公里的五社,原名叫冬日村。在很早以前,这个村子因为水源充足,是远近闻名的大户村。但现在这里的情况更为悲惨。
4月27日下午,村民沈永胜用摩托车把记者送到下润村五社社长家。社长种地去了,其80岁的老母亲看到记者进院,很热情地招呼说:“让他去叫(沈永胜)我儿子,你快进屋歇着!”老人是这个村子年龄最大的老人,她唠叨着告诉记者:“我记忆中这是个大村子啊,过去,村里耍社火,唱戏,三个居民点,到处都是人,年轻人活泼得很,可现在人都走完了,就剩下一些老人了!”社长母亲说,过去,她经常去串串门,但现在没有多少人了,门也不窜了。 五社的五保户聂有科一辈子打光棍,虽然他年龄不算太大,但对村上的历史多有所闻,侄子、侄媳正在帮他种地铺设地膜,他坐在地埂上就和记者聊了起来。老人随口编出了顺口溜:“东日村,小北京,一转(圈)六棵大树长得黑咚咚( 音)!”他说,小时候,东日村到处是水,他记得就有六棵合抱大树,是村里最壮观的景色,但后来都枯死了 ;同时,村里富裕大户也很多 。
聂有科地头的北边两侧有两座用土夯成的高达丈许的城堡,保存完好,气势宏伟。他坐在田埂上指着告诉记者:“这两座大城堡都是解放前,富户人家的大宅院,右边是付家,左边是李家,全村这样的大宅院就有12座!你想想,那时候,这里多富裕啊,主要是水多,能长庄稼!”现在付家的后裔大多数搬走了,就剩下一户了。
记者在该村看到,这样保存完好的大宅院就有四座,付家宅院的正门呈拱行状,虽然院内荒草丛生,孤零零的一户人家门房紧锁,但依然气势不凡,诉说着繁华的往昔。
水!改变了这里的历史,改变了这里人的命运。
三个老人的一天
东日村(五社)有三个居民点,有宽阔的村道,依次呈东西方向坐落在荒漠上。采访期间,记者从社长王以贵家居住的居民点依次探寻走访,所见所闻让人感觉十分凄凉。
在第二居民点,记者看到许多房子拆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些断垣残壁,有的大门紧锁,从门缝向里面望去,枯枝堆积,杂草丛生,四五十米长的村街,记者没有见到一个人影。王以贵指着几家锁着大门的人家说:“这个居民点共有13户人家,现在就剩这三户了,他们都是老人,锁上门,上地去了!” 第三居民点的情况和第二居民点差不多,记者和王以贵数了一下,村街两侧的完整房屋,只有9户人家,夹杂在已经拆除或者只剩下空荡荡的墙壁的 废墟里 。“这里16户人家只剩下9户了。”王以贵心情沉重地说。
记者寻访半天,在该居民点意外看到有一家人大门敞开着,王以贵说,“只有这一家可能天天有人,我们进去看看!”
李培坚家顺着墙根支着两口盛水的大缸,家里几乎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57岁的老李坐在椅子上,身子靠着桌子,显得十分虚弱,几乎说话不多。老伴付玉珍在给记者倒水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丈夫的表情,后来出门时她说,“我担心来了不熟悉的人,老李一说家里的事会容易激动!”丈夫患先天性风湿心脏病,已经七八年不能下地干活了,家里还有一位84岁的老母亲,三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老大成了家,媳妇孩子也都在外面。付玉珍既要照顾丈夫养病,又要伺候婆婆,家里的农活、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一个人扛着。
付玉珍年龄大了,干活慢,她早上起得很早,赶到地里,中午赶紧回来给婆婆和丈夫做饭。她离开家中期间,84岁的婆婆,眨巴着昏花的眼睛,坐在床沿上,守着自己病恹恹的儿子,一直等着儿媳妇回来。这个院子里寂静的几乎让人可怕,老奶奶说:“她每天等着儿媳从外面回来,听见她进大门叫妈的声音,就感觉有了人的气息!”
一段时期,付玉珍和村上人在地头轮流守夜浇水,家里的丈夫和婆婆就要等上一夜!
七个中年男子的守望
社长王以贵告诉记者,六社这个村庄原来居住十分分散,1981年左右,村里通过计划后将所有村民集中起来,在这里修建的三个比较集中的居民点,当年村庄一派吉祥喜气,其它村子都很羡慕,但现在全村66户人家,外流和全家搬走的就有40多户,全村300多口人,仅剩下100人过一点。全村50岁到70岁的人最多,象他这样三十七八岁到四十岁左右的人只有7人,他们是:王忠卫、彭加辉、杨在智等。
现在可以说,这个村子只有王以贵他们这7个中年男人守着这个村子,年龄小的在上学,“他们的将来在哪里,谁都说不上”。一个300多口人的村庄只有六七个中年男人,这让王以贵感觉有些很悲凉。
村里老人告诉记者,王以贵等他们这六七个中年村民,可能就是这个村庄的最后守护者,有一天他们临死的时候,但愿还能看到,生养他们的村庄。
本报记者朱静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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