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待福田：美国出手干预小泉后政局

　　近日，日本前官房长官福田康夫访美，会见了美国副总统切尼、国务卿赖斯和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就日中关系、日美军事重组等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福田此行有两点颇受人注目，首先是美方接待的高规格。福田无官一身轻，一介议员，却与美方高层密集会晤，日本媒体称为“特殊的厚待”。其次是福田与美方会晤的高度私密性。日本驻美国大使馆表示，福田此行都是通过前美国驻日大使贝克运作的，使馆和媒体都无从知晓其日程。会晤结束后，福田对媒体不作吹风，只是淡淡表示，此行为礼节性会见。美方对外也守口如瓶。

　　福田与现任官房长官安倍晋三一道被视为9月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实际上的首相选举）的主要竞争者。福田访美所受厚待，让人浮想联翩：美国是否有意介入日本选举？是否瞩意于外交上较为稳健的福田康夫？是否有意利用日本首相换届促日本改变其亚洲外交路线？

　　2005年10月小泉第五次参拜靖国神社后，日本与中韩关系彻底陷入僵局。美国明显加大了对中日间历史问题的关注，对日本现政权施加了一定压力。据日本媒体披露，在去年11月布什与小泉的京都会谈中，布什向小泉介绍了其父老布什1944年作为美国海军飞行员被日军击落负伤的经过，并直接询问小泉：“如果我让你不去参拜，你会去吗？”小泉回答：“可能还会去。”当时布什表情极其难看。

　　去年12月8日，美国常务副国务卿佐利克邀请赴美参加第二次中美战略对话的中国副外长戴秉国参观罗斯福故居，展示当年罗斯福将中国列入四大国（美、中、英、苏）的历史文件，而这一天正是珍珠港事件纪念日。同时，美国学者和官员多次公开批评靖国神社游就馆的历史观，美前任驻日大使贝克去年离任前专门访问游就馆，并向布什作了汇报。

　　以上事实都显示，美国对小泉在历史问题上的极端行径越来越不耐烦，有意加以牵制。但从小泉当面顶回布什的要求就可看出，美方施压效果不彰。小泉在多个场合表示，不会在外国压力下放弃参拜，虽然主要是针对中韩，但不排除有向美国示威之嫌。

　　小泉已是无可救药，施压过度还会引起其反弹。有鉴于此，美国开始将工作的重点转向小泉后，与有可能成为小泉后任首相的日本政要广泛接触，施加影响。其中福田受到特别眷顾，不排除美方有给福田资本，拉抬其行情的考虑。

　　美国对日政策：牵制是为了更好地利用

　　美国亚洲战略的根本目的在于维护其在本地区的主导地位，防止在该地区出现一个可能对其构成挑战的大国。战后，美国对日政策是利用与牵制两手并用，不同的时期各有侧重。所谓利用，就是利用日本来帮助美国维护在亚洲的主导地位；所谓牵制，又包括两个含义：一是牵制日本直接挑战美国的地位，二是牵制日本打乱美国的战略部署。

　　冷战时期，美国对日本以利用为主。冷战结束之初，日本一度想说“不”，从经济上挑战美国在亚洲的领导地位，结果遭到美国强力牵制。进入21世纪，亚洲力量格局发生巨大变化。其中最活跃的因素就是中国的快速发展。从长远看，中国的发展趋势对美国的霸权构成挑战。但近一个时期，美国手中仍然拥有构建其亚洲战略、维护其既有地位的巨大政治资源。主要有3个部分，一是二战遗产，二是冷战遗产，三是中国发展造成亚洲的权势转移而带来的矛盾。以美日同盟关系为例，新形势下美国标榜其强化同盟关系的正当性在于，一是防止日本军国主义复活，这属于二战遗产；二是防止台海和朝鲜半岛危机，这属于冷战遗产；三是防范中国崛起带来的不确定性。

　　在这3点中，第二点和第三点美国与日本有共同利益，这就构成美日强化军事同盟的动力。一个急于平衡中国影响、提升自身地位的日本对于美国的亚洲战略具有极大的利用价值。但问题在于，一个从未真正反省历史的日本在政治、军事上的抬头，伴随而来的是极端民族主义思潮的泛滥，小泉顽固参拜靖国神社正是典型。日本的上述行径尚未直接挑战美国的主导地位，但如果美国无动于衷，势将损害美国通过二战建立的政治威信，进而损及美日军事同盟在亚洲存在的正当性，搅乱美国的战略部署。但美国能否将日本的极端民族主义从其利用价值上进行剔除，实现利用价值的最大化？如何拿捏剔除带来的负面作用？确实无法剔除时，前者与后者孰轻孰重？美国国内的意见并不一致。

　　5月12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前任亚洲事务主任、亲日派人士格林在纽约日本俱乐部演讲时称，日本与中韩间的历史问题可能给小泉下台后的日美同盟关系造成阴影。格林还称，在美国国内，对历史问题的看法存在分歧，具体讲包括4种意见。一是美国反华右派支持日本领导人参拜靖国神社；二是共和党的布什政府，希望日本与中韩的关系能够改善，但担心美国的介入可能使事态复杂化，因此态度谨慎；三是民主党右派，他们认为日本对美国的亚太战略极为重要，从维护日本在亚太的影响力出发，主张美国应出手干预历史问题；四是民主党左派和《纽约时报》，基本上对日本持批判态度，认为强化日美同盟关系会导致美国受到牵连，在亚洲陷入孤立。

　　第一种、第四种意见都认为日本的极端民族主义与其利用价值无法剔除，反华右派看重前者，民主党左派顾忌后者，但这两种意见都不是主流。而第二种和第三种意见则认为可以尝试剔除，布什政府担心剔除的负作用，行事谨慎；民主党右派则相对乐观，跃跃欲试。

　　同样，我们在日本国内也可作这样一个区分，共有4类人。一是日本右翼势力，借强化美日同盟加速实现右倾化，为军国主义历史翻案；二是以安倍晋三、麻生太郎为代表的强硬派，其历史观与右翼无异，但从政治的现实利害出发，感到靖国神社问题棘手，表态趋于谨慎，但难下决断；三是以福田康夫、山崎拓为代表的战略派，视强化美日同盟为应对中国发展、提升日本地位的唯一出路，同时认为历史问题是这条出路上的障碍所在；四是左派和自民党内少数自由派，认为不仅应解决靖国神社问题，也要防止强化美日军事同盟刺激邻国。在日本国内，第一、第四种人都不是主流。而以自民党总裁选举为契机，第二、第三种人的政治角力已经开始。

　　美国对日本的对华政策及日本政局介入的力度究竟有多大？效果如何？仍有待观察。笔者认为对美国的介入应持审慎欢迎的态度。美国与国际社会一道对日本在历史问题上的蠢动加以牵制，值得欢迎。但仍需审慎，美国加大对日牵制固然有维护其二战历史正义的一面，但主要还是为了在建构应对中国发展的亚洲战略、强化美日军事同盟时更好地利用日本。

　　我们应当把中日关系放到中美日战略三角的大框架下思考。消除靖国神社问题的政治障碍，将为中日关系的发展，进而为中美日三边关系的协调发展、良性互动打开一扇机会之窗。中日间在政治、经济上潜在的共同利益充分释放，共同利益的基础不断巩固，我们在中美日三角关系中的地位就会更加主动，就能够对美日关系的走向施加积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