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住店!”我敲了敲破旧不堪的前柜,毫无表情地说道。
“姑娘,是一位还是……“老人揉揉惺忪的眼,迷迷糊糊地问。
“一位!”我“啪”的一声把一锭银子掷在布满尘灰的桌上就顾自上楼了。看来对付瞌睡,惊吓这方法倒不错,他马上命店里唯一的小二带我看房。
“这房子不错吧,姑娘,”他打开封尘已久的窗,指着不远处波涛滚滚的长河言道,“一眼就能望见河,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别废话,下去准备茶水,回禀你老板,‘住五日’。”我平生最厌烦罗嗦的家伙。他离去的背后留下出现在我耳边最频繁的字眼——“凶”,哼,我并不期盼你们的了解。倚窗眺望,泛着细沙的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熠熠,但河底必定是浑浊的;汹涌的波浪拍打岸边荒凉的碎石地,雨季,还是有人在不安全的河边拾柴;两旁像鹿角的枯杈早已腐死,昔日阻挡河水泛滥的勇士哪去了?
“小姐,可以下楼吃饭了。”小二的语气中夹杂着怯懦。
“哦。”简短的应声随着脚步的迅速移动而消失在空旷的房间里。
我往嘴里送了口青菜,听到有人问:“能否让在下入席?”在一句淡淡的“请便”后,我继续埋头填饱肚子。“姑娘似乎不大愉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停箸举头,刚欲生气,但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端坐于前,周身犹有一股气流,他彬彬有礼朝我微笑。我无言。他先道名说姓,有说,此行是为民除害。我疑惑,他看穿我的心思,“本是天机,见姑娘如遇故人。对,正是为此河水妖而来。”我也是!我等了十年,此时此刻,一如时光倒转,原来老天爷真的老了,昏庸糊涂中,把十年旧事,恍惚重演:
从前……就在这时节,河对岸住着幸福三口人。一日,打渔丈夫未果归来,道,河里鱼将殆尽。妇人满脸堆笑,言已寻得宝地——河边肥沃之地恰能种地,明日只需除乱树杂草。第二天,丈夫行舟捕鱼,妇人耕作,大约八九岁的女儿在远处玩耍。一时间风雨大作,妇人见一貌似水蛇的怪物吞食船舷,啊,夫渐入其口!“不要啊!”妇扑上前大叫,顿时波涛袭来把她卷入旋涡中。小女呆望着那一幕,懂事的她逃回家静静的哭,泪水流尽后,她不再对人提及身世只字片语,偶尔狂喊:“我要报仇!”自此,小小年纪踏上拜师学武的路途。
我下意识摸摸脸庞,干燥的。
明天既出发之日。今天有好几个务农的和那名男子拥挤在一处言语,掌柜的也凑过来,毕竟淡季有这么热闹难得。“如今柴真难打,我明日想到上岸寻觅大树。”“绝对不行!每到这时节那‘东西’就会兴风作浪,不知害死多少人!”“那可怎么过日子?”“愁什么,明日跟我到城里,把大户人家的秽物拉到河边处理掉能挣些银两。几十年了,祖辈都靠这个过活。”“那多谢了。”“你们见过它没有……”听厌了,我闷头从他们身边擦过回房。
曙色青白,波涛哗哗。我并不愿与他同行,但今日,一切不复重要。
因为今天他嗅觉最灵敏,它破水而处了,我对他说过,尽因为目的相同。
水妖有蛇般灵活的身子,周围披挂腐枝、污物,发出阵阵恶臭。突然它张开巨口长躯朝我纵来。它的破坏力是学了好几年幻术的我无能为力,更何况一介平民的他,我要他抽身回退。刹时他全身发光,电光火石间,倾尽全力,一片白茫陡然大盛,他居然把水妖打得灰飞湮灭,至少在我看来!我的秘密已够多了,谁曾料到……“你到底是谁?”我不客气地盘问。他转过身来一脸平静,“我是玉皇派来惩除妖孽的仙人。”巨响同我心底的震力一起发作。不好,他复活了!难道那些人所言非虚,果真是秽物衍生而来的异类?几轮回的较量,渐不能抵挡它。“你先上岸,我自有办法。”“不,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向着他大叫,“你逞英雄我可不领情!”一滴水从我脸颊落地的工夫,风浪中我见到一尊石像镇在河中央。“是他?!绝对不可以!”“还不知晓姓名的姑娘,你不要停,战斗还没结束。其实这一切的悲剧之源不是水妖而是你们自己。”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在河谷久久回荡。
我浑身无力,看着狼籍之地,喃喃自语:“我该向谁寻仇,我的仇人到底是谁。”既而仰天长嘶:“人类啊,是你的错!”
后记:写完这篇小说之后,我有一丝莫名的恐惧。次日,我毅然决定把高考志愿表中的专业栏有原本填的“生化系”涂改成“地理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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