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恐怖主义精神符号的意外死亡

　　6月7日，一个叫扎卡维的男人在伊拉克北部村庄的空袭中被美军飞机炸死，伊拉克政府随即举行记者招待会，总理亲自宣布了这个消息。

　　为一个人的死开记者招待会，这种待遇恐怕不是多数人能够享受到的。自美军陷入伊拉克泥潭以来，扎卡维被打死的确是一个意外的好消息，驻伊拉克美军首领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参加了伊拉克政府的新闻发布会并且竖起了胜利的手势。布什甚至就此发表电视讲话，英国、澳大利亚、日本等国领导人甚至向美军表示祝贺。

　　扎卡维何许人也，值得如此多的政要关注？他是伊拉克反美武装首领，基地组织新一代领导人，恐怖主义精神符号……众多的头衔背后，是一个动乱年代造就的血和杀戮的化身。即便是美国人也承认，伊拉克战争成就了这个恐怖主义的新兴符号。而这个符号的作用，丝毫不亚于他本人所崇拜的本·拉登。

　　因此扎卡维的死，是一个恐怖主义精神符号的死亡。伊拉克国内的武装派别山头林立，扎卡维本人所领导的武装力量也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他在武装行动上控制力有限，但是这丝毫不能影响他对伊拉克境内甚至整个中东恐怖主义组织的精神影响。今天美军正式宣布扎卡维被炸死，对伊拉克境内恐怖组织的精神打击，会比失去扎卡维带给伊拉克境内恐怖组织的实质性打击要大得多。

　　可以预料，扎卡维的死只是精神上的一次胜利。因为恐怖主义的疯狂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消失，新的扎卡维很可能又会诞生。只不过美军由此多了一个鼓舞士气的理由，也可以利用扎卡维死后恐怖组织的混乱扩大战果。因此在扎卡维死后，伊拉克不可能立即恢复平静，美军也还会找到各种安全理由继续驻扎在伊拉克饱受摧残的土地上。另一方面，长期陷入批评的布什政府获得了一次难得的鼓舞，扎卡维的死势必会对美国舆论造成影响，甚至在短时期内提升共和党的支持率。

　　对美军在伊拉克的种种行径我们无法给出正面的评价，但从长期来看，一个个恐怖主义符号的消失，将会给全球恐怖主义的精神运动带来巨大的冲击。而扎卡维的死也是从2001年开始的全球反恐斗争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在经历了长时间方向性的寻找和举措的困顿之后，全球反恐斗争在扎卡维死后看到了新的希望。而以非理性作为基本手段的恐怖主义者，他们的死并不那么光荣。

　　在今天全球权力分配不平衡的年代里，维护自己的权利和利益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因此恐怖主义也曾经被视为一种争取权力的手段，甚至还在某种情况下得到一定范围的支持。但是当我们面对世贸大楼下的无辜灵魂，马德里车站的满地残尸，伦敦地铁里挣扎的人群，以及这个世界上无数哭泣的孤儿，我们必然相信，人类不可能把恐怖主义作为走向胜利和幸福的一个选项。

　　人类不可能与恐怖主义结伴生存，就像我们永远不可能怀揣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安然入梦一样，而且不知道这个炸弹会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炸响。在全球反恐的艰难中，我们尤其感到悲伤的是，无论谁胜谁负，双方都要以死亡作为胜利的标志。而且多数时候这种死亡被作为一个胜利高高地挂在城门上示众。

　　这个恐怖主义精神符号的消失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人类总有一天会战胜恐怖主义，重回理性家园；难以意料的是，扎卡维死了，还有谁继续站在恐怖主义的城头。人类在恐怖主义面前的遍体鳞伤，什么时候才能愈合。

　　□周庆安（北京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