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余华的《活着》,眼泪曾多次不争气地落下。然而,最近看他的《兄弟》,发现他对苦难的巨大同情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浮躁和肤浅,小说后半部对残疾人缺乏节制的戏谑和讥讽,尤让我难受。
李光头到福利厂当了厂长,他的十四个部下全是残疾人,计有两个瘸子、四个瞎子、五个聋子、三个傻子,作家写李光头带这十四个残疾人浩浩荡荡去向林红去求爱。
“李光头带着十四个瘸傻瞎聋的忠臣在我们刘镇的大街上招摇过市,我们刘镇的很多群众亲眼目睹了当时热闹的情景,群众笑疼了肚子,笑哑了嗓子。……三个傻子手挽手一付齐心合力的样子,他们忽左忽右地走着,把后面用竹竿指路的四个瞎子撞得晕头转向……十三个忠臣七零八落地跑上来,五个聋子跑在最前面,剩下的两个傻子东张西望地紧随其后,两个瘸子一左一右地瘸了过来,四个瞎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用竹竿敲击着地面,不慌不忙地走过来。……”
中国现在的残疾人有6000万,约占人口总数的5%,其中听力言语残疾2057万人,智力残疾1182万人,肢体残疾877万人,视力残疾877万人……
如果以上残疾人都能“有幸”读到这些文字,不知会怎么想?
当然,我不是说文学作品里不能写残疾人,我只是非常反感用这种轻浮的口吻去叙述他们,拿人的生理和智力开玩笑,对创作本身是一种玷辱。
这十四个残疾者,除了形体特征被作家所关注,其性格特征非常模糊,作家把他们当作不具备人格尊严的平面工具,交给“李光头”去所指挥,在“李光头”的指挥下,这群残疾人成了一群可悲的不自知的小丑。
由余华,我想起孔子,想起《论语》。
《论语》里有这么一节:一位叫冕的大乐师来看孔子,孔子不仅因为这个乐师是官,而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个乐师是个瞎子,而非常热情地出来迎接他,搀扶他,怕他摔跤,快要上台阶时,告诉他这里是台阶了,到了席位时,又告诉他这里是席位了。孔子的学生站起来,又坐下来,孔子就向师冕一一介绍,这位学生是谁,那位学生是谁,你左边是谁,你对面是谁。等师冕走了,有学生问孔子这样做是不是应该的,孔子说,对眼睛看不见的人,我们就应该这样接待他。
孔子对残疾人的礼数要比对健康人更多,让他的学生都觉得不可理喻了,而这正是孔子的博大仁爱之心的体现。《论语》里的人文内涵和人道主义精神,圣人对弱势群体的同情,真可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我把余华和孔子扯在一起,你可能会觉得牵强,但是最近北大教授、著名文化评论家张颐武和凤凰卫视主持人窦文涛把章子怡和孔子扯在一起,却赢来不少人高声叫好,张先生在接受《新周刊》采访时,说“要像重视孔子一样重视章子怡,中国文化才会有未来”,窦文涛在引用这一观点时,更进一步附和:“一个孔子抵不上一个章子怡。”
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不知是我们改变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改变了我们。章子怡现在红得发紫,演艺事业如日中天,难道她的文化成就也随演技水涨船高,已经超过了孔子?我记得章子怡曾说过这样一句名言:“别人不敢穿的我敢穿,别人不敢做的我敢做。”张教授和窦主持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向章子怡的前卫意识看齐?鄙人大胆设想,等到哪一天,哪位明星上街时什么衣服都不穿,这两位可能要说此明星已经远远超过了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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