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回的部分赃款。被抓获的王周荣（右）和王建文。

　　特别提示

　　为了实现自己的发财梦，3名年轻人在街头闹市区，制造了一起古城罕见的特大抢劫案。我市警方经过半个月的艰辛努力，终于破获了这起涉案20万元的抢劫大案，将3名犯罪嫌疑人全部缉拿归案。7月3日，新城区委、区政府召开会议，对侦破此案做出突出贡献的公安新城分局重奖人民币10万元。近日，记者采访了参与侦破此案的民警，并采访了羁押在新城区看守所的犯罪嫌疑人王周荣、姚武平、王建文，对此案的侦破始末，以及犯罪嫌疑人的心路历程，有了一个新的了解。

　　文／记者高亚平图／通讯员张余斌刘西荣

　　噩梦

　　“我被人抢了”

　　对38岁的生意人张明（化名）来讲，2006年5月31日是一个难忘的噩梦。

　　这天上午9时30分左右，他像往常一样，来到新城区太华路与含元路丁字路口西北角农业银行取款。他家做的是运输生意，货运量大，每天需要大量的流动资金。这天，他原计划提款40万元。但银行方面有规定，大宗款项提现，必须提前给银行打招呼。因没有提前通知，他只提取了20万元。平日他提款，家门口有四五个“摩的”司机，他总是叫上一个，陪他一同取款。“摩的”司机既向他提供了交通工具，又无形中成了他的保镖，可这天怪了，几个“摩的”司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一个也不在。于是，他只好自己提了个方形大包，挡了一辆出租车，去银行提款。

　　20分钟后，他办完了一切手续，把20万元装进包里，出了银行的门。左顾右盼一番，连一辆出租车的影子都看不到。他心里有点急，恰好，这时有一辆电动三轮车开了过来，他一扬手，将其拦住，便坐了上去。电动三轮车继续向前开去，走了还不到50米远，突然，被人拦住。张明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儿，耳边就响起了一声低吼：“哥们，弄些钱花花！”话音刚落，就有三个人扑上来，将他拉下车，按倒在路边的行道树旁狠打。其中一人抢他的包，见他不松手，还拿出了一把匕首，划伤了他的胳膊。手提包最终被那人抢去。那人抢到了手提包，随即挡了一辆出租车，并沿太华路迅速向南开去。而另外两个人还在不住地殴打他。又殴打了两三分钟后，才快步走向太华路灯具城，从容离去。

　　事情发生在瞬间，张明一下子被打懵了，他既没有来得及反抗，也没有呼救。而当时旁边就有很多人，他们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在打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抢劫。浑身是土，脸上流着血的张明，等3名歹徒离去后，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刚才取钱的银行走去。

　　“我被人抢了！”张明对银行的工作人员说。工作人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确信他说的话是真的，这才赶忙拿起电话，打110报警。

　　出击

　　“你们是太华路派出所的？”

　　罗平接到110指令后的第一个反应是震惊。在闹市区，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案犯竟然如此肆无忌惮，进行抢劫。作为公安新城分局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他当时正带着一帮人侦查另一起案子，接到指令，他立即带领几个侦查员赶往案发现场。此时，公安新城分局局长焦向发、副局长成希耀、方宝山以及太华路派出所所长贾治建等已到达现场，正组织太华路派出所的民警对现场进行封锁。不久，市公安局王安群副局长也带领市局刑侦局的人员赶到，王局长亲自挂帅，坐镇指挥，并成立了以刑侦局副局长曹楠华为组长，新城分局副局长方宝山、刑侦局二处副处长李锁麟为副组长，抽调刑侦局、新城分局近百余名干警参战的“5·31”专案组。专案组成立后，迅速兵分数路，一路对目击者进行摸排、走访，一路赶往唐城医院，和受害人张明进行交谈，向他了解抢劫的经过和犯罪嫌疑人的体貌、语言特征，一路查找案犯逃跑时乘坐的出租车和受害人乘坐的电动三轮车；还有一路前往银行，调取银行的监控录像，希望从中找到线索。当日晚上8时，各路人马工作了一天，汇聚一起“碰”情况。犯罪嫌疑人被证实为3人，操本地语言。农行的监控录像则显示，在受害人取钱时，有两个男青年不断窥视受害人。侦查人员分析，这两个男青年极有可能就是3名案犯中的两个人。但他们是何方“神圣”，现藏身哪里，专案人员一无所知。

　　在6月2日的摸排中，有群众向民警反映了这样一件事，近一段时间来，有一帮来自铜川市、白水县的“闲人”，经常以“碰瓷”等手段，在太华路地区大肆进行敲诈，有时敲诈不成，就对受害人进行抢劫。这帮人中闹得最凶的是一个叫姚武平的人。姚武平体态较瘦，身高1.75米，极像农行监控录像中显示的一名男青年。经进一步调查，民警了解到，姚武平平时和王周荣、李杰来往密切。专案组决定对这几个人进行深挖，尤其对王周荣、姚武平要进行调查。

　　调查的结果令民警大吃一惊。姚武平今年24岁，白水县云台乡白石河村人；王周荣系铜川市印台区阿庄镇人，他们虽属两个行政辖区，但却是邻村，而且，他们都是当地有名的“混混儿”，都曾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王周荣2000年因寻衅滋事，曾被公安机关劳教过三年。姚武平因妨碍公务，殴打当地派出所的教导员，曾被拘役过半年，当地的许多乡亲都说他们在西安抢人。李杰则是我市西郊某医院的保安。而且，王周荣的体形也较瘦，和农行监控录像上的人相吻合，和受害人描述的抢劫者的形象相吻合。种种迹象表明，王周荣、姚武平就是“5·31”抢劫案中的两名案犯。专案组果断做出决定，先抓捕王周荣、姚武平。

　　时间转眼到了6月3日。这天是星期六，大约上午9时30分左右，王晖、孙军林、秦易、李武等几位专案民警顶着风雨，向铜川出发了。中午12时许，他们赶到了铜川，之后，他们先和铜川市印台分局取得了联系，并向当地公安机关通报了案情。随后，他们连午饭都没有顾上吃，就匆匆向阿庄镇赶去。下午1时30分，办案民警就赶到了阿庄派出所。阿庄派出所值班的是一位姓李的所长，在得知案情后，他到户籍室调出了王周荣的档案材料，并向专案民警提供了王周荣的照片。同时，阿庄派出所还找来了当地的群众，让群众观看了银行的监控录像，经群众辨认，录像中的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极像王周荣。此时已是下午的3时30分左右，奔波了大半天，民警们都感到有些饿了。当地人有个习惯，一天吃两顿饭。第二顿饭恰好是下午这个时间。于是，身着便装的民警便随意地走进了街上的一家餐馆。民警们刚在饭桌边坐定，突然，从旁边的包房里走出一个又高又瘦的年轻小伙子，急匆匆地向卫生间奔去。民警李武瞥了一眼，示意秦易也看看，并小声说：“这个小伙子有点像王周荣。”秦易也觉得有点像，但他们谁也不敢确认。于是，李武走出饭馆给阿庄镇的李所长打了一个电话。李所长迅速开车赶了过来，他推开包房门一看，一连说了三个“是”，民警们遂一拥而进，将王周荣等六七个人全部控制，带回阿庄镇派出所。

　　“你们是西安市公安局太华路派出所的吧？”刚把这伙人押回派出所，民警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王周荣就急不可待地问。办案民警闻听此言大喜，因为，案犯不经意的一句话，已经泄漏了天机。素不相识，王周荣如何能知道民警是太华路派出所的？王周荣肯定是作案人无疑。

　　一审，王周荣以为东窗事发，果然交代了“5·31”抢劫案系他和姚武平、王建文所为。经进一步审讯，民警得知王建文就是阿庄镇罗云村人，他们遂迅速分了一下工，留下3个人继续审讯王周荣，由阿庄镇的李所长带着李武、李震前往罗云村，守候抓捕王建文。大约下午4时10分左右，民警们赶到了王建文家。但王建文不在家，只有他的父母在。他的父母言其到深圳打工去了，但细心的民警没有相信王建文父母的话，在搜查中，他们意外地发现了王建文的一件脏衣服，看了看上面新鲜的污垢，他们断定，王建文肯定还在当地。

　　民警退出王家，在村里守候，冀望王建文回家时，一举将其捕获。

　　就在民警苦苦守候的时候，从审讯王周荣的民警那边却传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王建文现身。原来，就在民警审讯王周荣时，王建文给王周荣打来一个电话，约当晚7时在铜川市南关某网吧见面。民警迅速带上王周荣，赶往铜川市，悄然埋伏在南关某网吧周围，只等王建文出现就收网。但一直等到晚上9时，也没有见王建文的影子。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王建文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他说他在东关精英网吧，让王周荣赶过来。民警立即扑了过去，终于在网吧内将王建文抓获。

　　报捷

　　犯罪嫌疑人悉数归案

　　随着王周荣、王建文的归案，“5·31”特大抢劫案的犯罪过程也逐渐明晰。原来，早在5月30日上午，3名犯罪嫌疑人就从铜川流窜到了西安，当天，他们就专门乘车来到太华路，进行踩点。当晚住在西郊某医院当保安的老乡李杰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实施了抢劫。抢劫得手后，姚武平乘出租车将钱带走，王周荣、王建文则从太华路灯具城逃逸。后3人在李杰处汇合后坐地分赃。姚武平也给李杰分了4000元，并告诉他，今天的事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权当没有看见（李杰后慑于压力，在医院保卫部门领导的陪同下投案自首，现已被刑拘，羁押在新城区看守所）。之后，3人携赃款分头潜逃。至此，抓捕姚武平就成了其后案件中的重中之重。罗平再次衔命出征。

　　罗平他们先赶到白水县姚武平的老家进行调查，得知人没有回家，只从当地的派出所里提取到了姚武平的照片。经进一步调查得知，姚武平爱上网、爱嫖娼。罗平他们遂再审王周荣、王建文，从他们的口中挖出一条重要的信息，即姚武平有一个姓白的女朋友，常在西关某舞厅。民警遂赶到该舞厅，但没有找到白露。有线索反映，姚武平很有可能带女朋友逃到了渭南市。办案民警又赶到渭南，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对全市的200多家网吧、宾馆、饭店、娱乐休闲场所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清查，尤其对宾馆、饭店、招待所检查尤细，重点清查白姓女性客人，因为，姚武平没有身份证，入住宾馆饭店，极有可能用的是白露的身份证，但没有结果。事实上，姚武平6月4日确实带女朋友来到了渭南，但他们并没有在渭南留住，只是匆匆地从银行里提取了抢劫分得的3万元赃款，连夜逃向了郑州。警方后来才侦查到这一情况，罗平、董荣喜星夜带人追往郑州。之后，又沿着姚武平的逃亡路线，追到南京，于6月10日追到了苏州。

　　就在罗平他们紧紧追缉姚武平的时候，6月7日，专案组接到了张家堡一位村民的举报，言有一名女青年在他家租住，案发后去向不明，他看过媒体上的报道，怀疑是案犯。专案组遂迅速派人赶到村民家，经查，该女青年名叫吴燕，23岁，陕西省府谷县人。吴燕给房东留过一个手机号，民警一看，和专案组已掌握的姚武平女朋友白露的手机号系同一号码。吴燕一下子成了该案的一个关键人物，抓住她就可抓住姚武平。民警遂迅速在西关某舞厅布控，很快抓获了白露，但白露并不是吴燕，她只是吴燕的一个相好姐妹。6月8日，警方上网通缉姚武平、吴燕。

　　在上网通缉的同时，专案组仍然派人死盯着西关某歌舞厅。6月13日下午4时，有一女青年出现在歌舞厅门口，相貌特征及身高体态和吴燕极为相似，民警悄然逼近跟前，将其一举擒获。经审讯，该女青年正是吴燕。民警经多方做工作，吴燕最终交代，姚武平藏身苏州吴江镇开发区一小宾馆内，但具体地方她说不清。细心的民警在检查其携带的物品时，发现一塑料袋上印有“苏州市吴江镇华胥小街超级市场字样，经再问得知，该超市离姚武平藏身的宾馆很近。

　　至此，姚武平的行踪终于浮出了水面。

　　专案组立即连夜派8名刑警驱车前往苏州，并和先期到达的罗平、董荣喜他们汇合。在苏州警方的配合下，14日中午，专案组民警对姚武平暂住的宾馆进行了秘密检查，未发现其踪迹。因姚爱上网，抓捕小组对附近网吧进行逐一清查。当日下午5时，民警终于在其租住招待所附近一网吧发现了正在上网的姚武平。面对从天而降的西安警察，姚武平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抗就被警方抓获。至此，这起轰动全市的抢劫大案成功告破。

　　对话

　　因何走上不归路

　　王周荣：他到底为什么抢劫

　　身着号服的犯罪嫌疑人王周荣，面容白皙，看起来与以往农村进城务工者的形象相去甚远，眼神躲躲闪闪，让人感觉有点狡诈。据了解，王周荣今年25岁，铜川人，家中姊妹三人，他排行老大，已婚并育有一子。下面是记者与其进行的一段对话。

　　记者：“你上学上到什么程度？在来西安前都干过啥？”

　　王周荣：“大概是初二的时候就辍学了，那是1996年前后。然后我在村里的砖场干过，在蒲城、白水都打过零工，一个月也就三四百块钱。”

　　记者：“你是哪一年到西安的？在西安以啥为生？”

　　王周荣：“2003年下半年（到西安）。在十里铺的一家货运中心当装卸工，干了大概三四个月。之后就给人打些零工。”

　　记者：“月收入多少？”王周荣：“六七百块钱吧。”记者：“为啥想到抢劫？”王周荣：“出事前半个月，俺妹也辍学了，因为没钱。”（不时用手抹眼泪，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了）

　　记者：“这回这事情你分了多少？”王周荣：“六万。”记者：“那你替你妹交学费了没有？”王周荣：“没有。”（声音非常轻）

　　记者：“那给你爸你妈、给娃买东西了没有？”

　　王周荣：“没有。”（声音更轻了）记者：“那你拿钱干啥了？”王周荣：“……”（沉默）

　　据介绍，王周荣落网时正在和一帮朋友胡吃海喝，一副“大哥”派头。而事发后，王周荣将分到的六万元存入银行，另外的将近1000元零钱几乎全被他花在吃喝玩乐上，在他落网时已经所剩无几。

　　王建文：嗜赌让他铤而走险

　　在这起案件的三名主犯中，最让人觉得费解的是王建文，他曾在西安某校读过中专（据了解，王建文所在村总共就出过六七个大学生，像王建文这样的，在村里也算是个“秀才”呢），毕业后被分到镇粮站工作，工作稳定，他为何要走上抢劫这条不归路？带着这样的疑问，记者在看守所见到了王建文本人。

　　记者：“你家都有什么人？”

　　王建文：“我爸我妈，姊妹五个，离婚后有个女娃，跟他奶长着。”

　　记者：“你为啥不在粮站上班了？啥时候不干的？”

　　王建文：“那时候一个月全部工资加起来也就四百元左右，我要租房子，要养老婆娃，不够生活……因为穷被人看不起，媳妇也老是发牢骚，所以，我2005年7月就辞职不干了。”

　　记者：“在西安你收入多少？”王建文：“一月也就三四百。”

　　记者：“这收入也没啥变化。你为啥选择到西安来发展？”

　　王建文：“因为我在西安上过学，所以比较亲近西安。”

　　记者：“这次拿到钱后，你准备干啥？”王建文：“做生意。”记者：“你媳妇为啥跟你离婚？”王建文：“嫌我打牌。”（顿了顿）记者：“最多一次输赢过多少？”

　　王建文：“就是这次分了钱的第二天。一晚上输了一万多。”

　　姚武平：他说没钱就抢

　　由于条件制约，记者未能与姚武平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但通过民警的介绍并参看姚武平的照片，对其情况也了解了不少。姚武平，白水县人，24岁，初中文化，身高有1.75米，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非常阳光。据了解，姚武平酷爱上网、打游戏、嫖娼，姚武平平日出手就非常阔绰，这次得手后，他更是“豪爽”得惊人，逃跑时一下甩给出租车司机1000元……落网后，当民警问他钱花完了怎么办时，姚武平脱口而出：“没钱就抢！”此话一出，刑警们不由得心中一紧。感慨地说：“幸亏这个案子及时破了，把这伙人抓住了，否则这次他们一旦成功，以后会更加疯狂。”

　　“像姚武平、王周荣这种人，从农村进入城市，由于文化水平低，没有什么技术，又不肯吃苦，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只能靠偷、靠抢。”采访即将结束时，罗平道出这样一个社会问题，让记者沉思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