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大家蒋维菘昨逝世
本报讯
我国著名语言文字学家、书法家、篆刻家、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篆刻艺术院名誉院长、山东省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山东省文史馆馆员、西泠印社顾问、山东大学教授、特聘博士生导师蒋维崧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06年7月25日1时39分,在济南逝世,享年92岁。昨天各界人士纷纷前往设在蒋维崧先生家中的灵堂,吊唁这位文化名家,屋中摆满的花篮寄托了大家的哀思。据悉,蒋维崧先生遗体告别仪式定于7月27日下午1点30分在济南粟山殡仪馆举行。
人书俱老意无穷
——省城文化界追忆蒋老
蒋维崧先生仙逝的消息,一时间让文化界处于一片震惊和悲痛之中,大家纷纷表达了对这位在各个领域都有着卓绝贡献的大师的缅怀追思之情。刘绍刚、王培元、俞黎华、黄斌、唐建、常诚、马建钧等蒋维崧先生的弟子也赶到山东大学吊唁恩师,他们满怀悲伤回忆起与先生在一起的岁月。
高尚的人品和学识
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教授、艺术系主任唐建与蒋维崧先生的师生情缘有近20年了。“蒋先生首先是一个学者,他对人非常谦和,很少批评学生,但是给人的教诲却很诚恳、很深刻。”据唐建教授介绍,沈尹默先生书法上的创举在于在“二王”书法的基础上加上了魏碑的一些特点,而蒋维崧先生的贡献则是把大篆运用到行书当中,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也决定了蒋先生在书法界的地位。其次,蒋先生在篆术方面也有着很深的造诣。
在唐建教授看来,蒋维崧先生虽然有如此高的成就,为人却很低调。“他只凭借个人深厚的功力,靠作品和高尚的人品、学识打动人。”唐建认为,“蒋先生不仅是一个书法家,而且是一个全能的书法家,在篆书、隶书、行书等方面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尤其是他在改进、创新、传承和延续大篆方面的巨大贡献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见明显。”
“我想用‘人书俱老’这四个字形容蒋先生再合适不过了。先生艺术上的成就不是在他哪个年龄段就可以下定论的,他留下了太多珍贵的作品让我们去揣摩、去研究。”唐建教授谈道。
严谨的为学态度
在蒋维崧先生的灵堂上,我们还遇到了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的马广海教授。“今天早上又翻开了蒋先生去年送给我的一本书,书中蒋先生写的字还是那么遒劲有力,一点儿也看不出老态,但是现在先生却离我们远去了,我心里非常难受。”
马广海教授回忆道,他认识蒋先生已经20多年了,1982年他读大学时,因为个人非常爱好书法,就慕名前往,跟着当时已很有名气的蒋先生学习书法。“无论是从传统知识分子的风骨方面,还是从他所具备的学识上讲,蒋先生都可以称得上是当代社会中一位非常少见的老先生,蒋先生在书法、篆刻方面的造诣都达到了极高的境界。”
在马广海教授的印象中,蒋先生为人非常和善,“我从来没有见过蒋先生着急发火,如果蒋先生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他从来不会直接下论断,而是找到一本书,找到相关的内容让你看,让你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虽然为人非常和善,但蒋维崧先生对学问、对艺术的要求却很严谨,评判水准也非常高。
堪称永恒的典范
蒋维崧先生的去世,让山东省博物馆的研究馆员陈梗桥老先生悲痛万分,采访中,陈老先生呜咽难语,只好为我们传来了他在前不久写的一篇有关蒋先生的文章。
论及蒋先生的篆书,陈梗桥用“古而新”三个字形容。“所谓古,他对待古代甲骨、青铜器、刻石等类文字,总要寻根究底,从书法角度,排除假象,探本求源,并充分发挥毛笔的作用,最终体现一个‘写’字。所谓新,除了篆书笔法中融入行书笔意之外,蒋先生所选的字形总是最新的。高年盛名之下的蒋先生时刻关注着文物、考古学界的新发现,随时注意知识更新。”
“蒋维崧先生是典范。”陈梗桥先生认为,“典范不是唯一的,典范的意义是永恒的。”
撰文 记者 秦娟 实习生 王僖 摄影 陈文进
蒋维崧的艺术成就
蒋维崧先生以文字学研究而闻名于世,是当代著名汉语言文字学家,同时又精于书法、篆刻,为世人所共仰。
早在20世纪30年代,蒋维崧先生在中央大学求学期间,就曾得到胡小石、乔大壮、沈尹默等大师的亲教,40年代便以书法、篆刻蜚声艺林,显示出不俗的艺术才华,受到了章士钊、徐悲鸿等先生的称赏。此后,蒋维崧先生便走上了以学养艺、以艺显学、执著于书法篆刻艺术的探索和创作道路,至今已70余载,达到了人书俱老的境界。他的书法诸体皆精,尤以行草和金文享誉海内外。其行草近师沈尹默,远法二王,清峻含蓄,温润可人;他的金文更以其特有的风格,独步当代。其最可贵之处,是在于将古文字学研究同书法艺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将数千年前充满金石气息的青铜器铭文写成富有时代气息和书卷气息的书法作品。近几年先后出版了《蒋维崧印存》(1992年)、《蒋维崧临商周金文》(1998年)、《蒋维崧书迹》(2001年)、《蒋维崧书法集》(2005年)等作品集,并于2003年向山东大学捐献书法作品60余幅,供学校博物馆永久珍藏,这在书法界和山大师生当中都产生了重要而广泛的影响。蒋维崧先生不仅是一位学术大家,更是一位艺术大家,是山大人的骄傲,是山东的骄傲。
蒋维崧简历
蒋维崧先生,字峻斋,1915年生于江苏常州,1938年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中文系,历任中央大学助教、广西大学讲师、山东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教授,曾任山东大学中文系副主任、文史哲研究所副所长、中国训诂学研究会学术委员、《汉语大词典》副主编、山东省语言学会副会长、山东省书法家协会主席等职。
蒋先生的书法作品
生活也在学问中
——小记蒋维崧先生
这些年,我常去先生那里,与先生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日。平日,先生很少出门,他的工作就是读书,休闲也是读书,“手不释卷”用在先生身上最恰当不过。蒋先生会读书,他对基本书读得很熟,他所读过的书天头上笔识遍布,朱墨重沓。我有时翻检先生读过的书,看先生的心得,是一种再好不过的学习,也是一种享受和乐趣。我常惊叹先生学问高深,先生总是附和着说:“我的学问都在书架上。”
先生喜欢买书,前不久让我去给他另买一套《二十四史》,告诉我要买繁体本,最好是影印的。2002年初,先生得到一部《上海博物馆藏战国竹简》,那几天先生天天都在翻这本书,没几天已经在书上做了很多圈点,还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很多字。先生告诉我,这些字的写法以前都没有见过,对写字的人来说是很珍贵的资料。说到高兴处,先生就拿起笔来试一试,他接连写下“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池上好风来”、“好风能自至明月不须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几幅金文作品,把刚刚得来的新字都“嵌”在了作品中。我觉得这些作品怪怪的,和先生以往的风格不一样,但味道就是好,就说:“先生的消化能力真强,现学现用了。”先生默默地笑了一会儿,回答说:“这是我的新品种。”
无论在学问上,还是在生活中,蒋先生都不是那种保守的人,这在他那一代的老人中实属难得。先生喜爱京剧,他走到哪儿都会带着收音机、随身听,有时还带着掌上电视,这是用来听京剧的。所以经常可以见到先生像年轻人那样戴着耳机自娱自乐、自我陶醉。我不懂京剧,所以看着先生谈论京剧时的兴致,常觉得先生对京剧的理解怕是比书法还要高深。先生的学生刘绍刚从北京来看他,先生谈起解放前天津某某名角的戏如何如何好,并托刘绍刚去搞这方面的录音。我知道先生是对什么事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到极致的那种人,对听戏这种“玩一玩”的事情他也会这样。
很多人提起先生首先想到先生是书法家,其实先生的本色是学者。很多人不知,先生写字是经常要人提醒、催促才去动笔的。这些年向先生索字的人很多,先生只好从命式地写下很多字。先生两只眼睛都做了白内障手术,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看书、写字,于是就天天听京剧,我也常常陪他聊天。在我的印象中,这段时间先生谈艺论道的兴味最浓。其中对书法学科建设设置、书法如何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出新等问题的看法已经见诸报端,收到了很强烈的反响。
首先是学者,其次才是书家,工作在学问之中,生活也在学问之中,读书、写字、听戏,先生无时不在学问之中,也无时不在品味生活的乐趣。这就是先生的境界。
(作者为蒋维崧先生的学生,本文写于2002年。)(来源:生活日报) (责任编辑:韩美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