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历史:长征中的彭德怀
正当林彪、聂荣臻指挥红一军团在湘江西岸与湘军激战的时候,一方面军的另一个主力军团——红三军团在彭德怀的指挥下,也在湘江两岸同桂军血战。
彭德怀是红军队伍中又一十分著名的战将,在红军队伍中以善打硬仗而著称,被人们誉为“红军中第一号善战的湖南人”。
叫花子出身的红军将领
彭德怀原名彭得华,生于湖南湘潭县一个离长沙约45公里、位居湘江支流易水河畔的富裕农村里。他六岁时丧母,父亲续弦后,像旧时大多数丧失亲娘的孩子一样,受到了后母的憎嫌。
被赶出家门的彭德怀只好沿街乞讨,乞讨时他从不哀求乞怜,甚至不对人说一句奉承的话,这使他的乞讨生活格外不顺。16岁时,他投奔了一个有钱的舅舅,当年就是这位舅舅,在继母以不孝的罪名要将其溺死时,曾出面求情,救了他一命。
在舅舅家,彭德怀过上了稳定的生活,并爱上了自己的表妹,舅舅对婚事也表示赞同。
第二年,湖南发生大饥荒,成千上万的农民生活无着。彭德怀的舅舅竭尽所能救了许多农民,但是镇上最大的米店是一个大地主开的,这个地主囤积居奇,借机大发横财。一天,200多个为饥饿所困的农民拥到地主家中,要求他把大米平价卖给饥民,但这个地主把人们赶走,闩上了大门。饥民们拥在门外示威。
彭德怀正好路过此地,看到有许多人都饿得半死,可是这个毫无人性的地主却一点也不肯帮穷人的忙。爱打抱不平的彭德怀带领饥民打开地主的家,将地主家的存粮全部分光。事后,为逃避官府的追捕,彭德怀被迫离开舅舅家,逃往异乡他地。
彭德怀逃出家乡后,生活没有着落,被迫在洞庭湖挑河泥,做了长达三年之久的苦力,勉强生存下来。
彭德怀在自述中写道:“青少年时期这段贫困生活对我是有锻炼的,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常常回忆起幼年的遭遇,鞭策自己不要腐化,不要忘记贫苦人民的生活。”
1916年春天,湘军成立第二师,到长沙招兵。在洞庭湖挑河泥的彭德怀得知消息后,赶到长沙应征。魁梧雄壮、个性火爆、急风如火的彭德怀,被湘军将领看中,于是,他成了湘军第二师三旅六团一营一连的一个二等兵。
由于彭德怀吃苦耐劳,作战十分勇敢、机智,不久即被送到团训练队学习军事,并被提升为军官。1922年,彭德怀又考取了湖南陆军讲武堂;同时,彭德怀将姓名由彭得华改为彭德怀。
从讲武堂毕业后,彭德怀回到了六团一营一连,担任了连长,不久又升任为营长。1926年北伐军进入湖南,彭德怀所在的部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军,彭德怀任八军一师一团一营营长。这时,彭德怀认识了八军一师的政治部秘书长、共产党员段德昌。彭德怀在湘军中苦度了十多个春秋,打了许多仗,不惜性命,立下了无数的战功,到头来还是为一个军阀打另一个军阀。彭德怀幻想杀富济贫,但是,他的幻想始终难以实现。在段德昌的影响下,彭德怀接受了共产主义思想。
1927年,国民党右派叛变了革命,八军第一师改编为独立一师(后又改为独立第五师),彭德怀升任为一团团长。
彭德怀担任团长后,对部队严格要求,其部队在湘军中以军纪好、战斗力强而著称。在湘军中呆了12年,彭德怀不仅没有染上旧军队的习气,相反他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从不开公馆、不吃请、不嫖、不赌,在湘军中同流不污,独树一帜。
彭德怀个人和他的部队的情况,引起了驻地中共党组织的注意。党组织利用各种关系将中共地下党员邓萍介绍进一团担任文书。邓萍来到一团后,经常同彭德怀谈心。向来对中国共产党抱有好感的彭德怀,遂主动向党组织提出申请。1928年1月,彭德怀被接收为中共正式党员,从此开始了他一生的重大转折。
1928年,何键令独立五师开赴平江,镇压当地的农民运动。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五师的主力第一团团长已经是一个共产党员。从旧军队中成长起来的彭德怀早就不满旧湘军欺压百姓、虐待士兵的军阀习气,他渴望新的生活。在党组织的指示下,彭德怀率部在平江发动起义,成立工农红军第五军,彭德怀为军长、滕代远为党代表。彭德怀的戎马生涯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1930年6月,红五军扩编为红五军、红八军,不久红五军和红八军组成了红一方面军的另一个主力军团——红三军团,彭德怀担任军团长。
从湘军中成长起来的彭德怀,继承了湘军作战勇猛的风格,再加上彭德怀本人性格耿直、火暴,这使他指挥作战的风格与精于计算、擅长打伏击战的林彪完全不同,偏于骁勇。与林彪的冷静相比,他更容易动情,喜欢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因此,他带出的红三军团以打攻坚战、硬仗见长。
在第二次反“围剿”作战中,一次彭德怀率三军团的两个师在江西兴国一带截击国民党第十九路军蔡廷锴部第六十、六十一两个师的进犯,战斗十分激烈。由于敌军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敌军的进攻连连得手,三军团接连丢失了几个阵地。彭德怀闻讯后,再也无法呆在指挥所里了,他亲赴前线,骑着一匹白马,挥舞着战刀,带头冲进敌阵。顿时红军指战员士气大振,争先恐后地杀入敌阵,敌军的进攻被打退,丢失的阵地重被夺回。
在苏区的作战中,最能体现出彭德怀骁勇无比作战特色的还是1933年2月,在第四次反“围剿”作战中,彭德怀率红三军团在广昌西北东陂伏击国民党王牌军第十一师的一仗。
十一师是国民党黄埔将领陈诚的起家部队,在1930年中原大战中,曾为蒋介石获胜立下汗马功劳,是蒋介石打败冯玉祥西北军、阎锡山晋军、陈济棠粤军的主力部队之一。蒋介石十分看重这支部队,为了“剿灭”共产党,蒋介石把这支嫡系部队调入了进攻苏区的战场。
第十一师进入苏区后,以国民党王牌军而恃强自傲,在苏区如入无人之境。
面对这样的敌手,彭德怀没有丝毫的胆怯。战前,彭德怀对红军战士们动员说:“这一仗,就是要抓住敌人的傲气,还要养它一养,然后来个反手把他打下马来。”
当敌第十一师接近伏击地带时,彭德怀下令三军团一师派出一个连将敌军引入伏击圈。
谁知派出去的一连红军战士刚与敌接触,就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彭德怀一听枪声,不禁勃然大怒,他拿起电话对着一师师长彭绍辉就吼:“若把敌人打跑了,你要负完全责任。”
战斗打响后,敌第十一师立即抢占了东陂的制高点——霹雳山主峰。如果这个制高点被敌人所掌握,不仅不能伏击敌人,而且三军团的处境也将十分危险。情况危急,彭德怀命令彭绍辉无论如何要夺取这个制高点,控制隘口,切断敌军的退路。
彭绍辉接到命令后,组织一师连续发动了三次冲锋,均未攻下。彭德怀十分焦急,他来到前沿阵地,抓起话筒,高声说道:
“彭绍辉,我在看你们行动,要特别冷静,一定要组织好火力,利用一切机会猛攻。”
彭绍辉是平江起义时的老战士,作战十分勇猛,是彭德怀一手培养起来的指挥员。他接到电话后,当即爬上山头,亲自组织冲锋。
彭德怀看到彭绍辉亲自上阵,立即命令紧随其后的军团司号员吹起冲锋号。嘹亮的冲锋号响彻山谷,大大地鼓舞了红军战士的士气,国民党军则闻声丧胆。彭绍辉听到激昂的冲锋号,便知道军团长亲临第一线了,他跃出工事,带领红军战士旋风般地冲上主峰。一场激战,一师拿下了主峰。彭德怀不给敌人喘息机会,马上指挥三军团向敌第十一师阵地发动全面攻击。激战一日,敌第十一师大部被歼,师长萧乾也被击毙。在这一仗中,彭绍辉将军的左臂被打断,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一位著名的独臂将军。
蒋介石在南京接到第十一师惨败的消息后,十分懊丧,他致电中路军总指挥陈诚说:“此次挫失,凄惨异常,实有生以来唯一的隐痛。”
1933年8月1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人民委员会为表彰彭德怀作战勇敢,战功卓著,尤其是他率领东方军进入福建作战所取得的战绩,授予他红星奖章。此后,彭德怀一直将这枚勋章珍藏在身边,这枚勋章伴随着他走过了二万五千里长征、八年抗战、三年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直到庐山会议他被批判,迁出中南海时,才将这枚珍藏了几十年的心爱之物,随同他的元帅服一道上交组织,并说道:“凡是当老百姓用不着的东西,我都不要。”
彭德怀的英勇善战,为他赢得了很高的声誉。美国著名作家埃德加·斯诺的第一位夫人海伦·斯诺在她的《续西行漫记》中这样写道:“在苏维埃会议中,彭德怀的地位仅次于朱德和毛泽东。毛泽东是被当做在后面策划的一个神秘的天才,年高的朱德掌握着军权,彭德怀似乎要算是一个最接近军队生活的人,他常在前线活动,领导着他的第一路红军,或是代表着红军总司令朱德。”“我总觉得这位红军中第一号善战的湖南人,是所有共产党员中一个最有趣最动人的人物。”
彭德怀痛斥李德:"崽卖爷田心不痛"
在洵口被红军重击的国民党军,改变了进攻苏区的战略,采取构筑绵密的碉堡封锁线、逐步推进的战术,企图逐步吞食中央苏区。面对国民党军气势汹汹的攻势,“左”倾冒险主义者却提出了与敌人拼消耗的战略方针,让红军插到敌人的堡垒地域间隙中,将敌人赶出国门之外,守住中央苏区每一寸土地。在“左”倾冒险主义这一错误方针指导下,中央红军的几个主力兵团被调来调去,在敌人主力和堡垒群中拼命反击,结果不仅未能御敌于国门之外,自己反而遭到了很大损失,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对于“左”倾主义者将红军的几个主力军团分开在四面堵击敌军的作战方法,彭德怀感到十分愤慨,他认为这完全违背了红军的作战原则。一向耿直的彭德怀终于忍不住了,遂致电博古和李德,提出:
敌人正在大举集中的时候,利用堡垒掩护,使我求得运动中各个击破机会减少……我军切忌将主力摆在敌垒周围,疲劳兵力……应采取游击动作,发动群众封锁敌人,截扰敌人,并在群众掩护下可发挥机动作战作用。
就在国民党军对中央苏区发动疯狂进攻、彭德怀对李德和博古的瞎指挥十分不满时,一个打破国民党军第五次“围剿”的绝好机会来了。在福建的国民党第十九路将领蔡廷锴、蒋光鼐,于1933年11月公开宣布与蒋介石分裂,在福建成立“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
福建事变的发生,给红军打破国民党军第五次“围剿”一个良机,彭德怀以其敏锐的政治眼光看到了这一机遇。他致电中革军委,建议:留五军团保卫中央苏区,集中一、三军团和七、九军团,向闽浙赣边界进军,威胁国民党统治的心脏——南京、上海、浙江等地,支援十九路军的福建事变,推动当时正在全国掀起的抗日运动,借以打破国民党的第五次“围剿”。
然而,“左”倾领导人无视这一难得的机会,对彭德怀提出的建议根本不予理睬。中革军委的领导人博古说:这个建议是脱离苏区的冒险主义,为此彭德怀遭到了批评,并被撤掉了中革军委副主席一职。“左”倾机会主义者还警告彭德怀,要切实执行军委的整个战略部署,不得提出与军委相左的意见。
1934年初,蒋介石镇压了福建事变后,再次集中兵力对中央苏区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
4月,蒋介石以11个师的兵力,正面向中央苏区北部重镇广昌推进。中革军委为了保住这个重镇,调集中央红军9个师的兵力集结于广昌,准备与敌人血战到底。博古、李德亲临前线指挥督战。
广昌位于抚河西岸,周围都是些平坦的开阔地,没有可利用的掩蔽物,红军没有重武器,在优势敌人的进攻面前,无法坚守广昌。担任广昌战役总指挥的彭德怀再三提醒李德说:
广昌无法坚守,就算是红军建立了比较坚固的野战工事,在敌军优势装备面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敌军很快就能用飞机、大炮将红军的工事全部摧毁。如果要一意固守广昌,少则两天,多则三天,三军团的12000人将全部毁灭。
然而李德置若罔闻,坚持要保卫广昌,并要求红军在广昌建立永久工事,进行死守。
结果敌军动用所有的重武器对广昌进行了疯狂的轰炸,不到半天时间,李德命令建立起来的所谓“永久工事”全被轰平,守卫在工事中的一营红军战士全部壮烈牺牲。
在敌军的步步进逼和疯狂进攻下,李德又要求红军战士对敌军阵地发起短促出击,企图打退敌军的进攻。然而仅凭红军手中劣得无法再劣的装备,是根本打不破国民党军在德国老资格的将军冯·西克特指导下修建的堡垒的。红军的进攻无疑如鸡蛋碰石头,第一天就伤亡1000余人。
红军指战员在优势敌人的夹击下,苦战一天,最终未能击退敌军的进攻,许多红军战士纷纷倒在敌人密集的火力之下。广昌无法坚守了,红军被迫放弃广昌向西退却。
广昌血战一结束,带着满腹怒气的彭德怀找到李德,当面质问:你总是让我们组织火力,请问,没有子弹,怎么组织火力?你总是强调短促出击,请问,在敌人密布的堡垒下,我们搞了那么多的短促出击,为什么每次都失败,而且我们的战士牺牲了那么多?
彭德怀越说越生气,他索性放开来说道:“你们指挥作战从开始就是错误的。我们从第四次反‘围剿’以后,就没有打过一次好仗。团村战斗,若一、三军团不分离作战,集中兵力,就能消灭敌军3个师15个团,而你们却坚持分兵,打成了消耗战。你们坐在瑞金,在地图上指挥战斗,连追击炮放在哪个位置上,都规定得死死的,几乎造成一军团全军覆没。若不是红军有高度的自觉精神,一、三军团早就被葬送了。”
说到激动处,彭德怀站起来指着李德的鼻子:“中央苏区开创到现在已五年多了,一、三军团活动也四年了,可见创建根据地是多么困难,现在却要被你们给葬送掉,你们是‘崽卖爷田心不痛’啊!”
翻译把彭德怀的话转达给李德,李德听了暴跳如雷,在中央苏区还没有人敢这样指责他这个军事顾问,他当即大叫道:“封建!封建!你是对被撤掉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不满。”
彭德怀听了李德的诬蔑,气得满脸发紫,他大声吼道:“你无耻!”说完就愤然而出。
事后,彭德怀把自己唯有的一套旧军衣收拾在包中,随时准备被抓到瑞金,接受公审、开除党籍,甚至被杀害。李德虽然对彭德怀的责骂怀恨在心,但他不敢公然处理这位勇猛善战的军团长,打仗还得需要彭德怀,他不能将彭德怀撤职,只好给彭德怀加了一顶右倾的帽子。
站在湘江岸边,彭德怀不禁心潮澎湃
从中央苏区撤出来后,彭德怀、杨尚昆率领的红三军团作为全军的右前锋,与左前锋一军团并肩齐进,杀出一条血路。进入湘南后,三军团遇到了何键的湘军在汝城建立的第二道封锁线。
对于对手湘军,彭德怀是再熟悉不过了。从1916年他成为湘军的一个二等兵到1928年的平江起义,12年的湘军生涯,使彭德怀对湘军的作战风格了如指掌。彭德怀率领的红三军团有不少战士还是平江起义时湘军的旧官兵,这些士兵经过改造后,都成为红军队伍中冲锋陷阵的勇士。如今,彭德怀率领由旧湘军改造而成的红三军团,与军阀何键率领的湘军狭路相逢,鹿死谁手,这就要看谁更为勇猛了。
为了攻克汝城,替前进的红军打开通道,彭德怀将三军团分成两路,向汝城包抄过来。
11月6日,三军团对汝城发动了全面的进攻。毫不示弱的湘军依托着碉堡工事,负隅顽抗,红三军团的几次攻击均未得手。
彭德怀十分焦急,他来到第一线,见在敌军阵地上的几个碉堡据点挡住了去路,便命令炮兵发炮摧毁敌据点。当他看到炮兵连发几炮均未击中敌军的碉堡,遂走上前去,指挥炮兵调整炮位,然后亲自执炮,只一发,就将敌军的碉堡轰上了西天。
三军团的战士们,见军团长亲自操炮射击,并击毁了敌军的据点,顿时士气大振,战士们乘势冲了上去,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敌军见赖以依靠的碉堡被摧毁,顿时乱了阵脚,当红军冲上来时,虽然敌军官督促敌军士兵拼死抵抗,但终难挡住红军战士们的猛烈攻击,敌人溃不成军,从汝城落荒而逃。
三军团夺取了汝城,从右边为中央红军打开了通道。随后三军团乘着胜利的势头,又向湘军据守的第三道封锁线席卷而去。
时值阴雨连绵,道路泥泞,崎岖难行,彭德怀、杨尚昆率领红三军团的红军战士们急速地行进在南岭的山间小路上。红三军团的全体战士以夜行60公里的速度,赶至敌军第三道封锁线上的重要据点——宜章城下,扼守在宜章的国民党士兵做梦也没有想到红军来得这么快。
在敌人尚未知觉当中,彭德怀即指挥三军团,对宜章城发动了突袭。敌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三军团就占领了宜章城。
彭德怀率红三军团从11月6日至11月11日,仅五天时间,连克敌军两道封锁线,为红军的西行打开了通道。彭德怀和三军团的这一神奇的勇猛作战精神,受到了中革军委通电嘉奖:
“赞扬三军团首长彭德怀同志及三军团全体指战员在突破汝城及宜章两封锁线时之英勇与模范的战斗行动。”
红军相继突破三道封锁线,令蒋介石大为震怒,他当即赶赴南昌行营,部署堵截红军西行的第四道封锁线。他利用潇水、湘江,调动湘军、桂军、粤军和国民党中央军约40万的兵力,向湘江扑过去。
11月14日,蒋介石给何键发去了《消灭共匪于湘水以东地区电》,在电文中说:
在匪已窜过一、二两线,今后倘再不幸窜过第三线(即湘江封锁线),则扑灭更难,遗(贻)害国家不堪设想。希芸樵(即何键)兄督饬两李(李云杰、李韫珩)各部扩军队、民团,
并会同粤、桂两军,妥为部署,分别严密追堵,务歼灭窜匪于湘水以东……
根据蒋介石的意图,南昌行营又制定出《关于湘水以西地区“会剿”共匪的计划大纲》,并电告何键。大纲中写道:
查赣匪倾巢西窜,我大军正分头追堵,期于湘水以东地区将匪扑灭,唯虑该匪一部或其残部万一漏网,突窜湘、漓水以西,不能预为歼灭之计,兹特拟定湘水以西地区剿匪计划大纲。
(一)方针
防西窜之匪一部或其残部,如窜过湘、漓水以西,应不使其该匪能长驱入黔,会合川匪及蔓延湘西,与贺、萧合股之目的,围剿该匪于黎平、锦屏、黔阳以东,黔阳、武冈、宝庆以南,永州、桂林以西,龙胜、洪州以北地区以消灭之。
(二)纲领
(1)应于匪未窜渡湘、漓水以前,于永、宝、武、黔、锦、黎、洪、胜、桂线上,赶筑工事,先择定重要城镇,构成据点,然后逐渐加强、增密。
(2)于上述地区内,预为坚壁清野之准备,使匪窜过湘江时,进无所掠。
(3)先于上述地区内,严密组织民众,布成侦探网,并由湘、黔、桂军于上述工事线上,分布民众团队扼守,并扼要控制有力部队,预为区划守备地点。
(4)一旦匪若窜过湘、漓水以西,各军即迅速就预定之地域,相机堵剿。
(5)原任追击之部队,即穷匪所至,追截抄袭,与各守备部队联合兜剿。
……
蒋介石的如意算盘是,调动湘军、粤军、桂军、黔军、中央军在湘江沿岸设下一道坚固的封锁线(即第四道封锁线),一举将中央红军歼灭在湘江以东地区。
面对如此严重的敌情,博古、李德仍然毫无知觉,捧着坛坛罐罐如同蜗牛般地行进在南岭山区。
担任掩护任务的彭德怀心急如焚,敌军从四面追逼而来,而红军的行动却是如此的缓慢,他不禁仰天长叹:“这样抬着‘棺材’走路,哪像是打仗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彭德怀看出红军如果继续向湘江行进,形势将十分危险,会陷入敌军的重围之中。高度的责任心驱使他再次致电博古,建议让红三军团乘敌不备,改变行军路线,向郴州、宁远、湘潭间行进,威胁长沙,在灵活机动的运动中抓住战机,消灭敌军,迫使蒋军改变部署。三军团在湘潭一带牵制住敌军,中央则率领红军主力进占溆浦、沅陵一带,迅速发动群众,创造根据地,粉碎敌军的进攻。否则,红军将被迫进入湘桂边界的西延山区,同桂军作战,其后果十分不利。
然而,彭德怀的建议再次被“左”倾机会主义者否定,中央红军仍然按原计划进军湘西,准备与红二、六军团会合。
阵阵秋风时紧时松地刮着,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从苏区退出来的红军战士的身上,透着阵阵寒意。
中央红军蜗牛式的行军为桂军、湘军、粤军、中央军的赶到提供了时间,国民党军已经在湘江布下了一个口袋阵,红军只有夺路而走了。
11月25日,在接近湘江时,中革军委下达了作战命令:我军分兵两路渡过湘江,渡河地点选在界首和凤凰嘴之间,以一军团为右翼,三军团为左翼,五军团为后卫,八、九军团为侧应,从后卫和两翼掩护中央纵队和军委纵队渡过湘江。
中革军委明白,完成这个任务是非常艰巨的,因此,在下达这个命令的同时,又发布了一道政治命令:为胜利地进行这次战役,要求野战军全部人员坚决、不顾一切地行动。进攻部队应果断地粉碎前进路上一切抵抗,并征服一切天然的和敌人设置的障碍;掩护部队应不顾一切阻止及部分地扑灭尾追之敌。
根据这个命令,三军团的任务是在左翼进至界首一带,坚守界首、新圩等要地,阻击由南面北上的广西军阀白崇禧的第七、十五军,保证全部红军的左翼安全,保护中央、军委纵队过江。彭德怀深知任务的艰巨。为此,他对全军下达了铁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坚守三至四天!
三军团昼夜行军,利用白崇禧桂军害怕红军进入广西后撤的机会,进至湘江岸边,并在界首附近强占了渡口,与红一军团一起控制了约30公里宽的渡河地段。
为了确保阻击任务的成功,彭德怀命李天民、钟赤兵率红五师进至敌人进逼湘江的必经之地——新圩,阻止由南面北上的桂军;命六师(29日到达)在河东岸石玉村一带建立阻击阵地,掩护五、八军团通过;同时又命张宗逊、黄克诚率领的四师,加入到一军团方面的作战,在界首以南的光华铺阻击由全州南下的湘军。
彭德怀相信自己的指战员,无数次战斗已经把他们铸造得钢铁般坚硬,但是,敌人在数量上占绝对的优势,五师要抵挡桂军两个师的进攻,四师同样也要以一个师的兵力阻挡湘军的一个师外加一个独立团的进攻。敌军除了人数上占优势外,装备上也远比红军好,且有空军助战。三军团是在地势开阔的平原一带进行防御作战,既无有利地形可依托,也来不及修筑工事,只有靠广大红军战士的血肉之躯和顽强的毅力来抵挡国民党军的进攻了。
三军团五师防御的新圩,是白崇禧桂军前来截击红军西行的必经之路。桂军将领白崇禧,擅长谋略,人称“小诸葛”。彭德怀知道一场硬仗即将开始了。
五师刚刚布置好阵地,桂军第七军的两个师就在白崇禧的指挥下发起了攻击。白崇禧首先以十分猛烈的炮火轰击红军的第一道工事,然后,以整营整连的兵力向红五师的阵地上发起冲击。桂军几度冲进阵地,与红军展开肉搏战。几经反复拼杀,五师挡住了桂军第一天的进攻。
第二天,白崇禧除了加强正面攻击的兵力和火力外,还派出一部分部队迂回侧击红五师的阵地。红五师伤亡很大,师参谋长和一个团长、两个团政委先后牺牲,处境十分危险。
在距前沿阵地不过几百米的军团指挥所里,彭德怀十分着急,他意识到中央红军已经进入十分危急的关头,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为了稳住阵地,掩护军委纵队和中央纵队的撤退,彭德怀决定亲自前往前沿阵地指挥战斗。行前,他向朱德总司令发出了一封表明情况十分紧急的电报,希望军委纵队和中央纵队加速渡过湘江。
在界首临时司令部里的朱德接到了彭德怀的电报,不禁为彭德怀捏了一把汗。他知道,如果不是情况十分危急,彭德怀是不会叫苦的。本来27日在红一、三军团占领渡口的时候,中央红军的大队人马离湘江渡口不过一天一夜的路程。但是,由于全军前后相距一百五六十公里,部队的辎重过多,几万人在山中羊肠小道上行进,非常缓慢,加上红八军团走错了方向,前面的部队又要等待他们,本来一天一夜的路程,却走了三四天,徒然加大了作战部队的压力。
朱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遂下令全军:十万火急,迅速渡江。要知道,每一秒钟,都是用战士们的鲜血换来的。
彭德怀来到前沿阵地,稳定了形势,他命令部队集中火力,待敌人靠近前沿阵地时才出击。军团长亲临前线,给广大红军战士以巨大的鼓舞,处于劣势的三军团一直在新圩坚守了三天两夜,为后续部队的赶到赢得了时间。
12月1日,红军的各路纵队赶至湘江岸边。这时,国民党军的进攻也更为激烈了,北上的桂军和随后的“追剿”军主力,向红军各部发动了全面进攻,企图一举夺取渡口,封住红军渡过湘江的道路。一、三军团在湘江两岸死死地顶住湘军、桂军的进攻。
“‘红星’纵队正在向江边前进!”
“‘红星’纵队已接近江边!”
“‘红星’纵队先头部队已开始渡江!”
终于,彭德怀听到了“红星”纵队已经渡过了湘江的消息。他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只要中央和红军总部能安全渡过湘江,我们战士的牺牲就值得。不一会,电报告知九军团已经过了江,担任后卫的五军团也来到了江边,中央军委命令三军团除了六师留下一个团,等待五军团三十四师移交阵地外,主力可以全部撤过湘江。接到军委的命令,彭德怀率三军团五师从新圩撤了下来,在河东岸的六师也开始向江边收缩,由于敌军推进很快,六师十八团被敌军堵住,未能渡过湘江,与陈树湘率领的五军团三十四师一同被敌军包围在湘江东岸,大部壮烈牺牲。
在激烈的枪炮声中,彭德怀率三军团的主力离开了湘江岸边,与一军团会合,向西撤去。
《征程军魂——长征中的著名将领》,中共党史出版社 (责任编辑:梅智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