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柬埔寨的地雷村
本报驻泰国记者 吴若蕾
道路上都是炸坑 村里人缺脚断腿
村里的老农指着自家屋后警告本报记者：“别走过水井，后面还没人踩过……”
鲜花旁画着骷髅，孩子们在地雷边玩耍，这样的景象出现在柬埔寨有名的地雷村都巴萨村。
由于曾经历多年战乱，柬境内遗留了许多没爆炸的地雷，给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严重威胁。日前，本报记者冒着生命危险，走进地雷村采访。
踏上“按摩路”
有些地方本没有路，踩地雷的人多了，炸出了路
柬埔寨在人们印象中，是一个有着神秘的吴哥古迹、古树与寺庙缠绵千年的国家。然而，现实中的柬埔寨，却是一个饱受地雷危害的地方。
在柬埔寨北方靠近泰国边境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子叫“都巴萨”，当地人称它为地雷村。战乱时期，这里因地处边境，当地不同派别在此埋设了不少地雷以防止人民逃跑，成为至今柬境内最大的雷区之一。许多生活贫困的柬埔寨人，因买不起别的地方土地，就在明知这里是雷区的前提下，搬到这里居住，形成了都巴萨村。
从曼谷坐飞机到达柬埔寨暹粒省机场，从机场出来，我坐上了租来的老款日产丰田佳美车向地雷村驶去。据司机说，这车是7年前日本国内报废后免费送给柬埔寨使用的，算是当地最好的交通工具。
车行一路，我被颠得七摇八晃，只见路面凹凸不平，四处积水。20分钟后，我忍不住问司机：“我们能换条平路吗？”司机斩钉截铁地告诉我：“这就是平路。我们柬埔寨只有这样的‘按摩路’。”他说，暹粒省的路况已经算是全国最好的了，在柬埔寨，除了金边机场和暹粒机场的跑道是平的之外，全国的其他路就再没有平的了。
为什么没有平路？因为地雷。柬埔寨的不少地方原本没有路，踩地雷的人多了，也就炸出了路。这些坑洞，都是原先埋过地雷、又被人踩中后留下的炸痕。单是看着这些路，就能想像有多少人肢离破碎、血肉横飞的样子，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记者紧张地问向导：“哪儿是雷区？”向导当时没有回答。
地雷长了腿
下雨后，地雷会随着松软的泥土移位
来到都巴萨村记者看到，当地荒脊的土地上立着无数小红牌，上面画着骷髅头，表示“危险，有地雷”，而当地的孩子们就在离牌子不远的地方玩耍。问村民附近还有地雷吗，一个老农指着自己屋后说：“别走过水井，后面还没人踩过，还不知道是不是安全。”
等人踩，这是当地人辨别道路安全与否的惟一途径。记者看到一个破草棚前坐着一个微笑的妇女，她名叫冉叶，今年48岁。3年前，她和其他人一起去砍木柴，结果踩中地雷而失去双腿。当时，冉叶还怀有4个月的身孕。如今孩子已经两岁多了。冉叶告诉记者，每当下雨后，地雷会随着松软的泥土移位，所以地雷究竟在哪儿谁也说不清。她当年被炸残的路原先有多人走过都没事，那天她一走就踩到了地雷。
柬埔寨的暗地雷都是杀伤人员地雷。向导告诉我，暹粒郊外有个叫蒙曼的小孩，因为走到安全区外7英寸，就踩中地雷失去了一条腿。还有个叫苏洛的少女，在买药途中踩中地雷，失去双脚，再也无法嫁人。
4万多人缺胳膊少腿，近2万人在日常生活中死于非命，每天还不断有平民无辜伤亡……这就是遍布柬埔寨全国的杀伤性地雷带来的危害。
在全世界呼唤和平的当今，国际公约已经明令禁止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不人道武器，其中能将人炸伤炸残甚至危及生命的具有杀伤性地雷就在其中。有资料显示，在地雷炸死的人中，80%是平民百姓。
排雷实在难
好不容易有块地方安全了，马上会被有钱人买下
虽然地雷让村民付出了血与生命的代价，但地雷也有一个独特的作用：防盗。据当地村民对记者说，他们经常会在晚上把挖出的地雷埋在自家门口、稻田、仓库甚至院子里，以用来防盗窃和抢劫。
为什么不排雷？不是没人想过，答案实在太简单不过：排雷成本太大。在都巴萨村，没有村民把安全寄希望于排雷。村民说，原先也有国际社会的人帮忙来排雷，但由于这个工作太危险，几乎没人愿意再来，因此一般就雇用当地人操作。
村里一个叫耶隆的壮年男子，就是在半年多前帮国际组织排雷时踩到地雷，左腿截肢的。虽然医药费全免，但他现在已经成为废人，根本没有工作，也没钱买轮椅，家里的5个孩子还等着吃饭。耶隆一生的梦想全部化为泡影，地雷成了都巴萨人的“碎梦刀”。
不仅如此，好不容易有一小块地被成功排雷，可以安全进入后，就马上被有钱人买下作炒地皮的资本，而都巴萨的贫民却只能继续生活在雷区。为了生计，一些地雷受害者就倾家荡产买一个土制的金属探测器去挖地雷，然后把地雷拆掉引线当废铁卖来贴补家用。
(责任编辑：宛振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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