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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永祥 画
10年前的春天，山东人齐克刚带着妻子梁红英来到天津北辰区落脚谋生。从毗邻苏北的小村庄来到繁华的大都市，夫妻俩最初的梦想很简单，那就是凭着自己的力气挣笔钱，回家翻修老屋，然后再给两个年幼的儿子各盖上一套将来结婚用的住房。
然而，10年后，得到的却是一个“黑色结局”。2006年4月的一天夜里，41岁的齐克刚被人合谋杀害并抛尸北运河中。经公安机关调查取证，案件很快告破，命案的凶手竟是其妻子梁红英与梁的姘夫张海。2006年6月，梁、张二人因涉嫌故意杀人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
10年中，这对为摆脱贫困而来津谋生的夫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奇的丈夫“失踪”案
发现尸体的地点是北运河御河桥的桥墩下。接110报警后，北辰警方派出刑侦人员赶赴案发现场。尸体被打捞上来后，经法医现场勘验，确认死者为男性，40岁左右；上身及双脚赤裸，身上无任何可证实其身份的物品；右侧头部及面部曾遭钝器击打，死亡时间约10天左右，系他杀无疑。根据对现场勘察，警方可以肯定为杀人后抛尸。
北辰警方随即展开侦查工作。但是，通过对案发附近村镇近期走失人口排摸调查，并没有发现与死者特征相似的失踪者。5月12日，一个重大线索引起了侦查员的注意，一名叫齐克山的山东人曾于5月1日到青光派出所报案，称其哥哥齐克刚4月中旬从原籍来津后突然失踪。警方随即与失踪者的家人取得联系，并很快进行了尸体辨认及DNA检验，检验结果证实死者就是失踪多日的齐克刚。
根据走访被害人家属及有关知情人，警方了解到，齐克刚与妻子梁红英都是山东都城县农民，10年前夫妇俩到了北辰区，以收废品为生。在此期间，因齐克刚酗酒问题，夫妻间经常争吵，关系始终很紧张。
2005年下半年，住在天津北辰区的梁红英突然离家出走，齐克刚四处查询但始终没有结果。2006年大年初六，失踪多日的梁红英突然回到都城老家，说是要给17岁的大儿子盖婚房。得知妻子回家的消息后，齐克刚第二天坐长途车赶回家里。见到离家近半年的妻子，齐克刚恼怒之下竟将妻子狠狠打了一顿。最后在亲戚的劝说下，齐克刚压抑许久的怒火才算平息下来。
夫妻和好后开始操持盖房的事。谁知房子刚盖到一半儿，梁红英带回的8000多元就花光了。于是，梁红英不顾丈夫的阻拦回津继续挣钱。4月15日，梁红英从天津打回电话询问建房情况，并让丈夫马上来津挣钱。齐克刚接到妻子电话后十分高兴，忙收拾好行囊于当天乘长途车赶往天津。
4月19日，齐家突然接到梁红英打来的电话，说齐克刚几天前在津失踪，她寻找多天也未见踪影。齐家人听了很是着急。4月29日早晨，梁红英突然回到都城，家人再三追问齐克刚失踪前后经过，梁红英始终支支吾吾。4月30日上午，她借着上厕所的机会突然去向不明。家人感到事情有些蹊跷，忙打发齐克刚的弟弟专程来津向警方报案。
据分析，梁红英的疑点很多，与梁红英关系密切的“大张”也浮出水面。警方在调查中发现，梁红英从天津给山东老家打电话所使用的号码系北辰区王庄村一家小卖部的公用电话。当侦查员拿出梁、张的照片要求进行辨认时，小卖部主人马上认了出来：“这是‘大张’和他老婆，过去就住在我们村里。”根据村民提供的地点，侦查员找到了梁、张曾经租赁的住房，但发现人去屋空。房主回忆说：“他俩是2005年下半年来到村里租房的，对外称是夫妻关系。今年5月1日，俩人突然把屋里的家具都变卖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就不辞而别了……”
刑侦技术人员随即对这间租赁房进行了勘查，结果发现墙壁被钉上了纸板，被子有被剪过的痕迹，但这些简单的伪装却无法掩盖屋顶、墙壁及床上的血迹。市局刑科所对提取血迹进行鉴定后发现，屋内的血迹与被害人齐克刚的血型完全相同。证据确定，追捕行动立即展开。5月16日，北辰分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叶茂栋带领三名侦查员驱车赶往安徽亳州，对疑犯“大张”的行踪展开调查。
抓捕小组刚赶到亳州，天津就传来一个重要线索：5月16日19时许，失踪多日的“大张”突然给王庄村小卖部打来电话，找到过去的一位邻居，询问最近是否有人找他？根据对方遗留的号码，警方很快确定电话是从江苏省苏州市一家超市打来的。抓捕小组随即调整工作方向。5月17日5时许，民警开车赶往苏州市。当天14时，他们赶到苏州，并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很快找到了“大张”打电话的超市。据当地警方讲，该地区暂住1万多名外来务工人员，每天来超市打电话的人不计其数。显然，在超市调查困难很大。为稳妥行事，当地警方决定以超市为中心，以核查暂住人口为名，逐户进行查找。当天，恰好赶上“珍珠”台风在我国沿海部分地区登陆，大部分人为躲雨在家休息。当地警方派出50余名警力展开拉网式搜捕。
21时许，侦查员在一处住房里，终于发现了藏匿多日的梁、张二人。抓捕组随即对二人进行突审。经过几个小时的较量，梁、张二人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交代了合谋杀死齐克刚的犯罪事实。
家庭暴力与情感出轨
齐克刚与梁红英两人不仅年龄相同，贫困的生活环境和经历也十分相似。婚后，夫妇俩的感情还算不错。但随着两个儿子的相继出世，齐家的生活状况开始发生了变化。人口增加了，收入却依然微薄。齐克刚平时酗酒，脾气暴躁，挣不到钱心里就更烦，常借酒消愁。喝多了骂老婆，动辄拳脚相加也成了家常便饭。
在农村，夫妇间吵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样吵闹的日子很快过去了9年。眼看两个孩子相继上了小学，村里许多人出外打工挣钱翻修住房，他们的心里也开始萌动外出挣钱的念头。在村里人的指点下，夫妇二人来到天津，他们在北辰区某村租房住下，开始寻找挣钱的机会。夫妇俩偶然发现住在附近的许多外地人都靠收购废品为生。这种活虽然很累，但是每天都有一定的收入，对他们来说最合适不过了。于是，二人低价买了一辆旧三轮车，开始走街串巷吆喝着去收废品。每天，夫妇俩天不亮就出去，一直转到黄昏时分才满载而归。活儿虽然很辛苦，但每天都有几十元甚至上百元的收入，比起在家种地可是强多了。暂住在同一院里的人，大多都是以收废品为生的外地农民，日子长了，大家慢慢熟悉起来。安徽人张海也是靠收废品为生的，因其身高体壮，人们都喊他“大张”。“大张”为人热情豪爽，碰上谁家有难事就主动上前帮一把。齐克刚每天晚上喜欢喝酒聊天，高兴时也把独身的“大张”喊过来喝两口。一来二去，两家成了要好的邻居。“大张”的老婆患精神病多年，跟两个孩子留在安徽老家种地，一家人的生活几乎全靠“大张”收废品支撑。
一晃两年过去了，齐克刚夫妇俩不仅逐渐适应了新环境，而且靠收废品还积攒下了1万多元。日子好过了，但夫妇俩的矛盾却也开始显现出来。丈夫酗酒，自己屡屡挨打，成了梁红英生活中无法抹去的阴影，齐克刚的暴躁性格越来越让梁红英难以忍受。有时白天在收废品的路上，二人言语不和，齐克刚就在大街上大施拳脚，打得梁红英伤痕累累。
重圆后的“毒杀”阴谋
一个离家在外的女人，面对丈夫无休止的家庭暴力和冷漠，内心的痛苦难以比拟。梁红英曾想到离婚或离家出走，但女人的无助和懦弱，让她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痛苦的时候，最需要有人帮助化解心中的忧愁。这个人终于出现在了梁红英的生活中，他就是住在隔壁的“大张”。对每次跑来劝架的“大张”，梁红英都心存感激之情。每次丈夫狂躁之时，“大张”魁梧的身躯总能及时出现，替她抵挡丈夫的拳脚。时间久了，梁红英心里的感激渐渐成了喜欢。而从“大张”的言语间，她也朦胧地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抗拒的东西。
2003年夏天，“非典”肆虐，梁红英开始留在家里操持家务，这时，“大张”也找了个借口在家休息。于是，两人接触的机会开始多起来。渐渐地，梁红英觉得“大张”就是她最可信赖可依靠的人。
白天，当齐克刚外出后，梁红英就会抽空到隔壁“大张”家，帮其干些家务或是聊天。单身在外闯荡的“大张”感受到了这个女人对他表达的“信息”，他曾想回绝，但架不住对方的攻势。对自己女人与隔壁邻居的“婚外情”，每天只知道喝酒干活儿的齐克刚始终蒙在鼓里，而周围的邻居还是看出了“大张”的秘密。
风言风语很快传到了齐克刚的耳朵里。齐克刚勃然大怒，回家后揪住老婆边打边追问。梁红英自然是矢口否认。由于抓不住什么证据，齐克刚并没有与“大张”发生冲突，而是重新选择了一处住房。
虽然换了环境，但是齐克刚酗酒和打老婆的行径依然没有收敛，加之有了疑心，齐克刚更是常发无名之火，对老婆的打骂也逐渐升级。每次遭到丈夫殴打后，梁红英都会偷偷向“大张”哭诉一番，不停地催促“大张”想办法摆脱这个“酒鬼”。最后，梁红英干脆提出离家出走，与“大张”再组建个家。
“大张”先在王庄村租下一处住房，随后梁红英离家住进了“大张”的新家。妻子不辞而别让齐克刚愤怒至极，他扬言说：“找到她，非要她的命。”虽然离开了家，但梁红英意识到终有一天会被丈夫发现，她可能要重新回到挨打受气的日子，她不断地与“大张”商量如何摆脱齐克刚的办法，最后她坚持认为，只有除掉齐，才能彻底摆脱。“大张”觉得齐克刚虽然蛮横无理，但不同意杀掉齐克刚。
2006年春节，“大张”陪伴梁红英回老家，他让梁红英以给儿子盖房为名探探风声，自己则住在附近旅馆等消息。没想到，梁红英一回家就被丈夫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梁红英到旅馆找到“大张”，诉说了事情的原委。见到梁红英浑身伤痕，“大张”立刻怒火中烧，当即决定除掉齐克刚。随后，二人在当地市场买了一瓶老鼠药，让梁红英回家找机会下手。
回家后，梁红英寻找机会投毒。但由于丈夫整天张罗盖房，家里每天出入的亲戚朋友甚多，始终没有找到投毒的机会。房子建了一半，梁红英找了个机会，与“大张”一起回到天津。经过一番密谋，二人决定将齐克刚从家里调出，然后引到王庄他们的暂住房内下手。
4月15日，齐克刚接到妻子的电话后动身赶到天津，此时已是凌晨2点。梁红英接到丈夫打来的电话后，打车到长途汽车站将丈夫接回王庄村。“大张”躲在附近的朋友家。此时，梁红英已经准备好丰盛的酒菜，并事先将老鼠药掺进饺子馅中。酒喝了，饺子也吃了，齐克刚说心里难受便躺在床上休息。按照约定，“大张”听到齐克刚声音渐弱，便冲进屋来，与梁红英拿起木棍及铁块猛砸齐克刚头部。杀死齐克刚后，二人又将尸体抛进附近的北运河内，并将齐随身携带的衣物烧毁。随后，他们又上演了一场齐克刚“失踪迷局”。回到都城老家后，因齐家人起了疑心，梁红英借机溜走，与“大张”逃到江苏苏州准备长期藏匿。
2006年6月，梁、张二人以涉嫌故意杀人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
一对本想摆脱贫困的夫妻，在异地他乡，以这样的结局终结了他们的情感和家庭。这起案件怎能不唤起人们对家庭暴力问题的思考和关注呢？（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本报通讯员 宋致强 记者 吕献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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