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06超女的传奇

　　评委丁薇说：评委的职责就是护道，这个道，指的是唱得好！好的歌手就该获奖！……至于归于小众还是大众，这不是我的分内事情，这是商业。尚雯婕你是一块赤金，如果歌声是一座桥梁，你的演唱已经走到了我的心里。

　　撰稿／杨艳萍（记者）

　　杭州海选落地，成都止步10强，广州跻身三甲，06超女，尚雯婕是一个传奇。

　　2005年尚雯婕从复旦法语系毕业，在一家法资公司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她像这个城市大多数的年轻白领，朝九晚五挤车上班，拿着一份足以维持小资生活的薪水，过得忙碌而充实。

　　这样的学历和工作起点，只要够努力，她定有一个几乎可以预见的好前程。一切如她的父母所愿，这条正常、体面的生活轨迹，尚雯婕走得按部就班、波澜不兴。

　　其实在尚雯婕心中，一直有个小小的遗憾。她喜欢唱歌，高中的时候还跑出去偷偷学了吉他和架子鼓。读大学时，她独特的歌声让她在校园里小有名气。大一期间，她曾参加过在武汉举行的大学生唱法语歌比赛，获得了全国第二的好名次。她也因此得到了由法国驻中国大使馆提供的一张往返机票，在假期去法国游历。

　　眼前的生活，离她喜欢的唱歌，似乎隔得越来越远。如果不是2005年那场轰动全国的超女比赛，尚雯婕唱歌的梦想，可能还会继续隐忍下去。当2006年超女杭州赛区开始接受报名，她告诉自己，这回就疯狂一次吧！

　　杭州

　　尚雯婕首次出现在超女海选现场，是在今年5月的杭州。她穿着一件灰色圆领T恤，牛仔裤。脸庞有点婴儿肥，神情淡漠，也看不出任何化妆的痕迹。一头齐肩长的直发似乎也未经打理，披散在她的双眼和面颊上，让你看不清她的表情。

　　和同场竞技的其他女孩相比，她的这身打扮太过平凡与随意，站在镜头前的她好像不是来参加一场比赛，更像是放学回到家，搁下书包到父母跟前点个卯。不过当她的歌声响起，评委们涣散的眼神，还是立刻变得专注起来。

　　随着节奏，宋柯在一旁频频颔首，靠在椅背上的巫启贤挺直了腰身，像是要听得更真切，身子开始前倾。几句过后，巫启贤按铃叫停。巫评委问她：你唱的是首法语歌？那你会说法语吗？尚雯婕说：是的。巫评委的嘴里刚冒出一个法文单词，尚雯婕又补充道：我是专业法语翻译。这个回答，让巫启贤把嘴边的法语咽了回去。

　　“我想听你唱首中文歌。”按照评委要求尚雯婕刚唱了一句中文，余音未了，再次被巫启贤叫停。巫评委随后给了这样的点评：声音非常好，但是演唱不要过于注重技巧，要把你的真诚、你对歌曲的理解放进去。一旁的春晓和宋柯不置可否，未置一词。

　　一向对自己的声音颇为自信的尚雯婕，连海选也没有通过。随着杭州赛区50进20的风生水起，没有人还记得那个那个唱法文歌的“法语翻译”，更没有人注意到她落寞离去的身影。

　　成都

　　“反正已经疯狂了一次，那就再疯狂一次吧。”2006年6月，尚雯婕出现在成都唱区海选现场。今天芝麻们（尚雯婕的粉丝，寓意“芝麻开花节节高”）翻检出她当时的视频截图，惊诧莫名：想不到我们老大那时竟然酷到这种程度。彼时的尚雯婕，身穿黑色短夹克配牛仔裤，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这一回头发显然是做过的，吹得相当有型，只是刘海过长，继续挡住了她细长的眼睛。她表情冷漠，甚至有一丝不屑，在截图中，她看上去更像一个拗造型的“蛊惑仔”。

　　成都海选，尚雯婕选唱的是一首英文歌“Fallin’”。站在镜头前，她拘谨生涩，外形黯淡。与杭州相比，多了一点肢体语言，身体会跟着节奏微微起伏，只是动起来很僵硬，不够松弛和自然。不过，她的声音实在特别，结实，富有弹性，演绎英文歌曲发音精准，味道纯正。评委席上的孙国庆有些坐不住，嘴里不断发出惊叹，顺子和毕晓世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

　　尚雯婕的演唱，得到了评委的一致称赞。成都海选有多人获得直接晋级50强的PASS卡，这其中并不包括尚雯婕。比赛结束，她回到上海。当从电话里得知自己进了成都唱区50强，她正走出浦东的一个地铁站。放下多日来心中的忐忑和茫然，站在人流汹涌的地铁站口，尚雯婕觉得，这个世界还是蛮美好的。

　　50进20，尚雯婕将海选时只唱了几句的“Fallin’”完整演唱了一遍。造型上还是有太多缺憾，绿色的T恤鲜亮有余，时尚不足。特意去修理过的头发没有突出她的个性特质，反而让她显得老气。

　　外形和舞台表现不尽如人意，可是她的演唱几近完美。这场比赛，尚雯婕直接晋级。直到这时，她才第一次在镜头前说出自己参赛的真实想法：想来试一下，看看唱歌能不能成为自己以后的一个职业。

　　百度贴吧，零星有了尚雯婕的粉丝，他们中的很多人，就是从这场比赛开始聚集到了这里。当他们还在为粉丝群该叫“围巾”还是“戒指”争执不休的时候，20进10的比赛，尚雯婕淘汰出局。

　　比赛中她选唱了一首带有摇滚风格的法语歌《雨停了》，歌声激越，动作火爆，演唱结束，评委依然好评如潮，最终他们却选择让她“离开”。没有“待定”的机会，也没有任何理由。

　　手拿写着“离开”的贴板，站在一旁的主持李湘问尚雯婕此刻的感受，尚雯婕想了想，说了两个字：淡定，其实她的内心，离“淡定”还差太远。她的眼睛里，分明是掩饰不住的沮丧和失望。李湘说，这就是比赛，无论有什么样的结果，你都得接受。

　　作为评委，似乎也有太多理由可以让她出局。

　　她的形象还不够出挑，没有成为偶像明星的先决条件；她所有的参赛曲目都是外文歌，尽管唱得不错，受众面太窄，不能形成足够的市场影响力。唱歌以外，她神情淡漠，不张扬、不抢镜，不擅言辞也不会煽情，站在那群花枝招展、言谈老练的超女中，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除了名校本科的学历和天赋异秉的嗓音，她几乎一无所长。

　　超女不是比学历，虽然打着唱歌比赛的幌子，主办方想要的显然也不是最好的声音。一场接一场残酷的晋级赛，不过是“超女制造”包装精美的市场测试，在这个急功近利的泛娱乐化时代，他们要的是当下最受市场追捧，短期内能产生最大效益的“超女产品”，而不是所谓的音乐、梦想、天赋、个性及其他。

　　在以往比赛中，常会看到歌声动人外形欠佳的选手被短信打压得灰头土脸，唱歌跑调的“偶像派”却能凭借短信一路过关斩将，顺利晋级。每每到关键时刻，评委好像就失去了起码的判断能力，专业立场开始模棱两可，转而成为了言行拙劣的“市场专家”。他们原本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通过点评过程中对选手和大众评审的正确的引导，对场外缺乏理性的短信投票起到一个制衡的作用。可是，他们却宁愿选择在专业上无所作为。

　　点评选手时，评委们经常喜欢提到的一个词叫“音乐理想”，当他们对谓“市场力量”一味地迎合与屈从，在观众心目中，他们就成了形迹可疑、理想丧尽的市场傀儡。这是超女赛制的一大缺憾，观众多有诟病，又对此无可奈何。

　　评委宋柯说，对大多数怀揣梦想的女孩们，超级女生是一个修正梦想而不是实现梦想的舞台。这是超级女生的游戏规则，也是那些希望通过超女平台展示才华实现梦想的尚雯婕们，无法回避的一个现实。

　　成都的挫败，让尚雯婕深受打击。来成都之前，她也曾犹豫再三，现在莫名其妙被淘汰出局，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适合做这一行，是不是真的该回去上班了，尚雯婕又产生了短暂的犹疑。

　　“既然已经疯狂过两次，索性疯狂到底吧。”尚雯婕最终决定，到06超女的最后一个赛区广州再碰碰运气。

　　广州

　　广州海选，PASS卡仍旧没轮到尚雯婕，好在她进了赛区50强。50进20，20进10，两场尚雯婕全部直接晋级。经过连续3个唱区的艰苦比赛，尚雯婕的“运气”似乎真的来了。对她的演唱，广州的评委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爱。

　　今年的广州实在是一个奇怪的赛区。外形靓丽歌艺平平的选手，基本止步10强。在最后5进3的决赛中，连续多场短信票数最高的人气王杜常蕊也给PK了下去。类似情况在其他赛区几乎绝无仅有。这让广州唱区的比赛，变成了一场偏执专业精神与强大市场因素的对抗赛，在今年的五大唱区中，广州也由此显得别具一格。

　　三位评委是电台DJ王东，歌手丁薇以及来自台湾的音乐人袁唯仁。三人年轻率直，是非分明。对选手的点评不世故、不油滑，够水准、够个性。随着比赛的进行，短信票数越发重要。几个嗓音特点鲜明、唱功突出的选手，只要侥幸通过PK，总是会被他们高度默契地全票通过，直接送进下一轮。

　　评委对选手对音乐的真诚，让郁闷多时的观众感觉到，在超女这个疯狂舞台的上，总算还有一种力量能与可恶的短信进行抗衡。广州的超女粉丝给他们起了个特别的名称：知性三人组。而在被PK掉的超女粉丝口中，他们被叫“智障三人组”。

　　王东说，有的超女是滥情派，一上来狗血洒一地。尚雯婕总是“压”着唱，下次要把感情更充分表现出来，才能赢得更多观众的心。丁薇说，评委的职责就是护道，这个道，指的是唱得好！好的歌手就该获奖！……至于归于小众还是大众，这不是我的分内事情，这是商业。尚雯婕你是一块赤金，如果歌声是一座桥梁，你的演唱已经走到了我的心里。袁唯仁说，你的声音有很高的识别度。下一轮你可以唱中文歌吗？这样有更多人会认可你。

　　7月29日，广州10强开始接受短信投票的第一个星期，尚雯婕有6000多票，排名倒数第三，她被推上了PK台。站在投票箱另一边的是来自广州的选手梁紫丹。超女比赛中，本地选手上PK台，总会占尽主场之利，大众评审经常不看选手实力，只顾家乡情意，闭着眼睛将外地选手“PK”下去。

　　或许连评委自己也没意识到，他们对尚雯婕一次次的鼓励和赞赏，竟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力。31位来自广州的大众评委将22票投给了尚雯婕，而把10强中唯一的本地选手梁紫丹给淘汰出局。

　　PK台上起死回生，第二轮演唱结束，“知性三人组”立刻将尚雯婕“送”进7强。

　　7进5，尚雯婕第一次演唱中文歌，她选择了莫文蔚的《爱》。“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散落在风中的已蒸发喧哗的都已沙哑。”尚雯婕的浅吟低唱，却在听众的心中引起巨大的轰鸣。当一股浓烈的情感从她低沉克制的嗓音中流淌出来，现场的掌声响成一片。一曲唱罢，王东说：今晚表现最出色的超级女声诞生了。

　　镜头前，尚雯婕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丁薇说，自信真的能带给人很大的变化，尚雯婕不仅歌唱得更好，人也变得更漂亮了。于是在众多芝麻口中，尚雯婕就成了“第二眼美女”。百度贴吧和天涯论坛里，她的人气直线上升，“芝麻”群体也出现了爆炸式的增长。

　　现在的尚雯婕清瘦许多，镜头里她的脸部线条也柔美起来。一切都在不可思议地发生逆转，过去的不足和缺陷，此刻都成了她独有的魅力。不善言辞变成了知性的内敛和书卷气；不会煽情此刻叫做气质独特个性鲜明；她就像一个其貌不扬内力深厚的高手在与人拼比脚力，越到后来就更能展现出她的实力。

　　这一轮，她又顺利晋级。5进3，短信最低的尚雯婕再上PK台，而她的获胜已无悬念。PK前的“煽情时段”，电视台采访她的“小老板”，这个面容恬淡美貌惊人的女子说，尚雯婕走到现在，早已不是事业跟娱乐的问题，而是平凡生活与伟大梦想之间的选择。

　　历时3个月，辗转三大赛区，这个喜欢唱歌的女孩，依靠自己超群的演唱实力和对音乐梦想的执著，屡败屡战，越挫越勇，终于杀入三甲，成为广州赛区的亚军。距离她的音乐梦想，尚雯婕更靠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