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您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毛主席诗词?
朱向前:去年开始。
所谓“童子功”是40年前1965年前后读的版本,那时候虽然不是很懂,好处是背下来了就终生难忘。我今天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至上论者,讲中国古典文化,讲中国古典诗词,讲中国古典诗词最后的一座高峰毛泽东诗词,原来是作为一个例子来讲的,讲着讲着就逐渐升华扩大变成一个专题。去年1月17号下午在国防大学开始试讲,一发而不可收,至今讲了近50场。
主持人:大家为什么欢迎这种题目?如果都是一些很年轻的学生,就像您刚才说的,大家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
朱向前:这个原因比较复杂,包括毛泽东个人的魅力,毛泽东的个人魅力现在在年轻人中间什么样不大清楚,但我们这一代人还是比较熟悉的。
主持人:毛泽东去世三十年了,在您的理解中,为什么到现在还能够如此受欢迎?
朱向前:以我个人的看法,对毛的评价首先他是一个伟大的民族英雄,从1840年以来中华民族屡战屡败,除了少数局部战斗战役取得胜利,总体来说处于下坡的趋势,而且越来越急速下滑,失去了民族的自信力,整个民族没有自信了,这个下滑是什么时候停住的?抗日战争,这个时候以国共两党的统一战线为号召,全民族空前团结,经过八年的浴血奋战,最后取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这个时候中华民族的自信心开始恢复了,再到1949年10月1日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宣告“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其实,这个时候在外人眼中,中国人还没有真正站起来。我看到一个资料说日本有一个教授看了毛泽东的讲话之后,心里窃笑,很不以为然,毛泽东说站起来就站起来了吗?直到毛泽东毅然决定出兵朝鲜抗美援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想到中国人敢去朝鲜打仗,苏联当时都不敢打,本来点将让林彪去,林彪也害怕。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出兵朝鲜,而且和美国人在朝鲜打了一个平手,和联合国军打了一个平手。尤其是二次战役即平津湖战役围歼美军王牌陆军第一师,这一下子全世界傻了,日本人也傻了,给此役定位为“黄种人第一次战胜白种人”。日本人也包括其他外国人这才这对中国人刮目相看,对毛泽东刮目相看。再到5、60年代勒紧裤腰带搞两弹一星,体现一种魄力和远见,奠定了国际性的战略大国的地位。今天西方政要异口同声承认我们是世界性的战略性的国际大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此之谓也。这一切都跟毛泽东紧密联系在一起。我们从很长的历史时段来看,就看出了毛泽东的意义和作用,毫无疑问,毛泽东是传统中国向现代中国转型过程中最重要的一个代表人物,是我们前进道路中无法绕开的巨大存在,今天我们从正反两方面来说,对毛泽东的研究学习都还远远不够。
我这一年多接触了上百种毛泽东的传记、研究专著。包括海内海外的,至于回忆文章不可胜数。我感到“毛学”正在兴起且方兴未艾。毛泽东诗词仅仅是毛学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毛泽东首先是革命家、政治家、思想家、军事家,诗词书法成就再辉煌,也仅仅是他的一个侧面。毛泽东去世仅仅才30年,但他遍布全世界的影响和辐射,在中国历史上是空前的。而我们对他巨大、丰富而复杂的精神遗产的研究发掘、继承弘扬都还不够。
主持人:您在演讲的时候面对不同的听众,有没有感觉到不同听众之间的区别?
朱向前:不大明显,偶尔有之,譬如去年12月26号我在厦门市的人民论坛做演讲,最后有一个纸条提的问题认为,我有些神话毛主席的嫌疑。结果我把这个纸条刚念完,一些老同志按捺不住了,纷纷站起来喊,“我们认为讲得很好,是恰如其份的……”我则回答说:“认为我神话毛泽东,如果你觉得有神话的感觉,一说明毛泽东伟大,近乎神,二说明我的演讲成功了,因为我不过是据实相告,怎么判断在于你。我告诉你某一天什么场合有谁在场,他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结果你得出一个神话的概念,这说明了什么呢?”大家报以热烈掌声。
总体来说大家比较认同,因为毛泽东诗词确实写得好,而且他有非常渊博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底子。比如说他能对经典诗文倒背如流。毛泽东一生嗜书如命,最后一次听书是在76年9月8号凌晨,抢救清醒过来又叫人给他念了7分钟的书,此后就没有再醒过来,这时候离他去世还不到24小时。大家想想,别说开国领袖,古今中外历史上就是包括文人学者,嗜书如此也罕有其匹。如此读书带来什么结果?大家可想而知。再往前推三年,1973年他患了严重白内障,就给他找来了芦荻“侍读”。芦荻第一次见毛是晚上10点多,毛躺在床上跟她握手,微笑着问他会不会背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然后随口吟出:
“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沈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从今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最后问她,你的名字是从这里出来的吧?然后从刘禹锡的《竹枝词》背到《陋室铭》,再聊到北周的庾信,毛主席一口气谈了两个小时,有点意犹未尽,说:“现在该你讲了。”
芦荻开讲《枯树赋》,医务人员过来让毛主席休息,他意犹未尽,又讲了两个小时,那一年毛泽东80岁。芦荻原来是人大中文系后来调到北大中文系,谈中国古典文学点到哪儿背到哪儿,但讲解《二十四史》,就超出他的专业范畴,有时候读着读着就卡住了,毛就催她:“念哪,怎么不往下念了?”
芦只好说:“有个字不认识。我要查一下字典。”这时毛脱口念出那个字,芦荻一下子傻了,毛却哈哈大笑。由此可见,毛对中国古典文化钻研之深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在演讲中这种事例常常把年轻人给镇住了,佩服得五体投地。今天我们中文系年轻的高材生有多少敢站出来说从《诗经》开始点什么背什么?但是7、80高龄的毛泽东做到了这一点。 毛泽东诗词完成了传统诗词古典诗词向现代的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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