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中央公园一幢住宅大楼的第五层上,联邦调查局行动组的头倚在一扇厚实的格子门边,举起一只手,手指分开着,眼睛望着他手下的人。他的副手伸出一只手臂,小心翼翼地等着行动命令。在走道的另一端,一个行动队队员端着一支拉推式短筒枪,倚靠在肩头。 行动组的第四名队员悄悄打开了一只眩晕手榴弹的保险栓。另外两名队员也悄悄打开了手中机枪的安全栓。“行动!”门口的特工用拳头猛力敲门,高声喊道,“联邦调查局的。开门!”门内几乎是同时响起了枪声,子弹穿过门板,炸裂的木块碎片飞溅到走道上。那名手持拉推式短筒枪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开火回击,他旋风般举枪向门上射击,门板上被射出了几个人头般大小的洞。阿米莉亚·盖恩斯戴着隔音耳套,但仍然感受到狭窄过道上那刺耳的冲击声浪。门内又射出一阵枪弹,门框也被打断,炸出的碎块砸到走道上。那第四名队员跨步上前,把手中的眩晕手榴弹从门洞中扔进了屋里。拉推式短筒枪连连开火,把门中央的木板全部打飞。一瞬间,那两名手持机枪的队员闯进了屋里。屋里没有反应。一阵静寂。孤零零一声枪响,又复归平静。一声吼声传来,“别动!”随即“别动”的吼声此起彼伏。接着是平缓的命令声,“好!行动结束。”阿米莉亚跟随其他人走进屋里,屋里的陈设极为奢侈。每件物品都透露出一股浓重的金钱味。阿米莉亚和行动组长搜查了屋子四处,他们明白了这里是个贩毒窝点。屋里的四个人很快被确认了身份,他们都是哥伦比亚的毒贩。一个毒贩前胸中了一枪,伤势严重。搜查后还在屋里找到了一大批毒品和一大堆钱,足以让负责毒品侦缉的部门乐上几个月了。行动前,警方接到一个匿名举报电话,说是发现有一些说外语的人,有大把的钱,还身藏武器。这些都对上号了,但这些人与博物馆抢劫案无关。真让人失望。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失望。阿米莉亚无精打采地打量着屋里四周,在那些哥伦比亚毒贩被戴上手铐带走后,她把这屋子与自己的住所相比较。她自己的住所很雅致,有品味,很时尚,这是她颇为得意的。可眼前这屋子的陈设可以说是让人有点瞠目结舌。屋里应有尽有,窗外是开阔的公园景观。她四下环顾,觉得这么奢侈豪华并不合她的口味,她也不会感到嫉妒的。只是这窗外的景色确实很美。她在窗前站了一会,往下俯视着公园。她看见公园跑道上有匹马,马上骑着人在缓缓跑来。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她仍能辨识出那两个骑马的人都是女性,其中一人似乎有些麻烦,她的马显得十分兴奋,可能是受到了两个穿溜冰鞋的年轻人从马边快速溜滑过去的刺激的缘故。阿米莉亚又看了一眼屋里四周,她走出屋子,让行动组长去做收尾工作,自己得赶回局里去,向赖利报告这次对他们来说是无功而返的行动。
赖利一直忙于安排人手去悄悄查访清真寺和市内其他一些穆斯林的聚集点。他与詹森简单交换了意见,对这种查访的政治敏感性谈了看法,赖利决定这种查访必须严格遵守一些规定,即仅限于查访而已,查访小组不得超过两名人员,其中一人尽可能安排穆斯林信徒。不得给被访者任何暗示他们在被查询。他们是希望得到被访者的合作,在大多数情况下,被访者都会配合的。联邦广场上联邦调查局办公楼里的电脑不停地吐出各种资料,从纽约警署、移民局和国土安全部也涌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各种资料。俄克拉何马市发生爆炸案后,数据库里各种数据急剧膨胀,本土激进分子和极端分子的名单人数激增,而在“9·11”事件后,数据库里又增添了许多国家的穆斯林信徒名单。赖利知道,这种名单上的绝大多数人不是因为被怀疑是恐怖主义分子或有犯罪行为或倾向,而只是因为他们所信奉的宗教的缘故。这使得赖利感到十分不安,这也造成了大量的无效工作。仅仅因为信仰的缘故,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出真正的罪犯,可谓大海捞针。他觉得这次本土极端分子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但有一点他仍无法理解,即这案子中体现出来的心狠手辣,以及一群全副武装的疯子与罗马天主教之间的关联。为此,局里安排了一队人马在各种公开声明中和数据库里仔细搜索任何蛛丝马迹。他向敞开式大工作室走去,工作室里一片忙碌景象,但忙而不乱,特工人员在打电话或操作电脑,赖利来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他发现阿米莉亚从屋子另一边正朝他这边走来。“你有时间吗?”没有人会对阿米莉亚说没时间的。“有什么事吗?”“你知道今天早上我们去那幢公寓楼收网的事吧?”“是的,我听说了,”他无精打采地说道。“不过,这也为我们在毒品侦缉部门面前赢得了一点积分吧,这不是什么坏事。”阿米莉亚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在那儿时,往窗外看到公园里有两人在骑马,其中一人的马似乎有些麻烦,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赖利拉过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她在男性主导的局里可以说是一抹亮色。近年来,局里一直在设法招募女性特工人员,直到现在女性的比例才勉强达到最高峰的百分之十左右。局里的招募官毫不讳言希望有更多的女性申请者,可在事实上,只有一位女性特工晋升到了高级探长的地位,而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却得到了一个善意的蜂后绰号。赖利近几个月里与阿米莉亚多次搭档接手案子。在碰上与中东背景的嫌疑人打交道时,阿米莉亚总会显得格外有用。那些人喜欢她那种红色小鬈发和雀斑脸,适时的亲切一笑或展露亮丽肤色,常常会起到几周艰苦侦讯都难以达到的效果。局里没人会刻意隐瞒对阿米莉亚的喜爱之情,但阿米莉亚却也没招致过性骚扰事件,很难想像会有人敢欺负她。她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有四个兄弟,她在十六岁时就获得了空手道的黑带,还是个优秀的射击手。在任何情况下,她都能很好地保护自己。差不多一年前,他们有一次曾单独在咖啡店里喝咖啡,赖利想约她出去吃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决定作罢,因为尽管他知道还算乐观,但十有八九会吃不成饭的。与同事要认真发展关系是件难事;在局里,他知道他俩能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继续说呀,”他说道。“想想那些博物馆的骑马抢匪。从录像上看,显然这伙人不仅仅是在骑马,可说是对马掌控自如。比如说,骑着马跃上台阶。这对好莱坞的特技替身演员来说也许不难,但在现实生活中,这可是件很难的事。”她说话那口气,仿佛她会骑马一样;她的语气中也显露出了不安的神情。阿米莉亚看见赖利那种似信非信的目光,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会骑马的,”她确认说道。赖利马上意识到她是有话想说的。从马匹这条线去查也不失为一个方向。他在现场查看时就曾经动过这个念头,想随后了解一下中央公园辖区的警察是怎样使用马匹的,但后来没再去细想这个问题。要是他后来去查了,他们原来是会更早些从这方面入手的。“你想调用警方保存的特技演员的犯罪记录?”“以此入手。不仅仅是要查骑马作案的人,还要查马匹本身。”阿米莉亚挪过椅子靠近赖利。“录像带上的图像和声音表明,当时人们惊恐万状,拼命尖声喊叫,又是枪声大作,而那些马却并未受惊。”阿米莉亚停下没再往下说,她望着屋子一边阿帕罗正拿起听筒接听电话,她仿佛并不情愿把话说完。赖利知道她的思路。他替她说了那让人不舒服的下文。“警察用的马。”“是的。”见鬼了。他也像她一样不愿去想那种可能性。警察用马就可能涉及到警察。没人愿意去猜测会有执法人员涉嫌犯法的。“按你的意思着手去查,”他说道。“但要小心。”她来不及答话。阿帕罗正急切地向这边跑来。“是史蒂夫的电话。有消息了。这次看来是确凿无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