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车大盗”的陷阱(下)

　　23年的血肉亲情，265天的母子痛苦分离，牵出揪人心肺的亲情，为救智障的儿子，执着的母亲踏上寻找证人的漫长道路，茫茫人海，她能否找到？谁会揭开这个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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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热度故事：“偷车大盗”的陷阱

　　连环偷车大盗罗玉明福建盗窃摩托车，在逃五年，网上被通辑，五年后，千里之外重庆意外被抓获。原来重庆智障农民罗玉明，在当地派出所办理身份证时，被发现是网上通缉的连环偷车大盗，福建警方迅速赶往重庆逮捕了罗玉明，罗玉明被抓后，全村100多位村民为他出具证明，证明罗玉明从未去过福建。

　　村民：“你派出所应该调查，没有调查，去照身份证就把他抓住。连单车都不会推，说他是偷那个的摩托车，是不是，说了都没人信。”

　　儿子被抓以后，虽然村里100多位村民为做了证，但是并没有起到作用。罗妈妈就放弃了家里的农活，踏上了为儿子申冤的道路。

　　母亲：“只有找政府，只有翻案了，本来家里又穷，家里有没有钱，到现在都当地老百姓，亲戚凑凑钱。”

　　自从儿子被抓以后，罗妈妈已经半年没有儿子的音讯了。记者：“后来武夷山公安局来带人，把你家孩子带走了，有没有来家里来问过？”母亲：“没有，一直没有来过，没有来过，一直没有来过。”记者：“公安局什么检察院一直没来过？”母亲：“没有来过，一直没来过。”

　　罗妈妈家只有3间土坯房，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家中的几亩农田是他们的唯一经济来源。儿子被判刑后，母亲虽然万分牵挂，但由于家里贫困，坐不起车，夫妻俩只能让一个人去看儿子，今年3月份，罗妈妈的老伴向乡亲们借了500块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在武夷山监狱，罗大伯见到了正在服刑的儿子。

　　记者：“当时见到孩子是什么样的？”父亲：“当时我心里面特别难受，他穿的衣服是囚衣，见我也不说话。没有问他几句话，他也不懂，没问几句话，家里面有个陈勇你认得不，他说我认得哪个陈勇，我不认得陈勇。”

　　当爱人把儿子在监狱中的状况告诉自己时，罗妈妈心如刀割。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罗妈妈自始至终相信儿子是清白的。儿子说不认识偷摩托车的陈勇，更加坚定了罗妈妈的信心。

　　为了能使儿子早日出狱，老伴俩开始为儿子寻找证据。要想证明儿子无罪，最关键的就是找到当时偷摩托车的主犯陈勇。陈勇家在重庆潼南县，听说陈勇已经出狱在家，他们老两口开始踏上了寻找陈勇的道路。

　　狱中的罗玉明当时告诉父亲，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偷摩托车的陈勇，他说的是真的吗？当时公安机关、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他们在审讯罗玉明时，他可是主动交代了作案的过程，到底是谁在说谎呢？

　　为了调查事实的真相，我们首先来到了武夷山市公安局刑警队。

　　记者：“就是去了两个民警带他回来，当时到那个地方也没有核实他的年龄和体貌特征，没有做详细的核实吗？”

　　武夷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林福康：“当时火车上，一个他从来就是说对他原来整个作案的过程，他没有去回避这个事，他倒是比较关心像他这种情况回来以后会坐几年牢，可能他自己交待，可能就没很认真的审查这个。”

　　这位负责人说，由于连环偷车大盗罗玉明自己承认偷了摩托车，就没有核实罗玉明的身份。但是我们在阅读当时的案卷时，有了意外的发现。

　　我们在陈勇的询问笔录中看到，偷摩托车的主犯陈勇当时交代，1999年作案的小罗身高1.65米，年龄24岁，头发染过是黄色的，但是，武夷山警方带回了的这个罗玉明身高只有1.50米，1999年才17岁，这人不是明显抓错了吗？

　　武夷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林福康：“罗玉明到底是綦江哪一个罗玉明，我们现在还说不清楚，就说当地没有陈勇交代的24岁的罗玉明这个对象，只有82年罗玉明的资料，审讯时他自己都交代了，就没很认真地审查。”

　　这位负责人说，虽然年龄身高不对，但是重庆綦江县石角镇齐雨村，只有这一个罗玉明，这个地址是99年连环偷车大盗罗玉明，在福建被拘留时，自己交代的，他们抓的罗玉明没错。但是我们在当时罗玉明笔录上看到，罗玉明当时并没有留下身份证号码？仅仅是自称叫罗玉明，会不会是认识罗玉明的人，冒用了他的名字呢？要想证明这个问题十分简单，其实在审理案件时，只需传唤同案的陈勇指认一下，真相就会水落石出的。

　　记者：“那就是说在一审的时候，咱们没有找陈勇最关键的人？”

　　武夷山市人民法院副院长张发展：“当时一审期间陈勇已经在2005年3月份已经刑满释放了，陈勇具体地址他也没办法给我们确定，后期在6月10号我们三家派人又到重庆去了，但是没办法找到陈勇。”

　　2006年2月，在陈勇没有到庭的情况下，仅仅依靠智障农民罗玉明的口供，法院判出罗玉明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判决后罗玉明并没有上诉。

　　本案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找到，99年偷摩托车的主犯陈勇，只有找到他才能证明智障智障农民罗玉明的清白。这时罗玉明的父母已经为寻找陈勇奔波了半个多月，但是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偌大个潼南县城，几十万人口，茫茫人海，老两口又不识字，到那里去找呢？老两口发现，他们又不懂法，紧紧依靠自己的力量寻找陈勇等于大海捞针，于是他们找到了吴律师寻求帮助。

　　律师吴登其说：“当时我是出于同情，那个罗玉明的父亲基本上给我下跪了，声泪俱下，一个老人我都痛心啊，没有办法，也没有钱，也找不到申诉的门路。”

　　当时陈勇也是在武夷山服刑，作为罗玉明的代理人，吴律师前往武夷山查找陈勇的线索。经过努力关键人物陈勇渐渐浮出了水面。律师吴登其：“我通过向公安机关，通过陈勇所在的乡派出所的民警，他们也很协助我，到陈勇的家里面去把陈勇的父亲找到，把陈勇本人找到，陈勇是去年5月份劳改释放的，那么现在他正好在一家餐馆当调味大厨师。”

　　关键的当事人陈勇被找到，真相即将被揭开，但是陈勇愿不愿意为智障农民罗玉明作证呢？这起离奇的盗窃案，也引起了媒体的高度关注，陈勇接受了重庆当地的一家媒体的采访，揭开了事实的真相。

　　记者：“看是不是和你一起偷摩托车的？”

　　罗玉明同案证人陈勇：“不是，肯定不是？肯定不是”

　　记者：“那判决罗玉明的时候，法庭那边请你去当场辨认没有？”

　　罗玉明同案证人陈勇：“也没有请我。”

　　柳暗花明的转折，能否拨云见日？母子离别265个日夜，千里再次重逢，事实真相到底如何？

　　2006年6月20日，罗玉明的母亲接到了武夷山市人民法院的再审通知书。8个月未见儿子的母亲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南下的火车。200多天已经没有见到儿子了，见儿心切的罗妈妈下车就来到了看守所，但是却被看守所拒绝了探视儿子的请求。

　　6月30号，是开庭的日子，罗妈妈终于见到了已经被关押了265天的儿子。经过公开审理，智障农民罗玉明被当庭宣布无罪释放，被关押了265天的罗玉明终于获得自由，母子紧紧相依在一起。

　　在整个案件审讯的过程中，智障农民罗玉明为何会承认自己作案，而且始终没有做过无罪辩护，一直是我们采访的疑问。我们见到已经回到家乡的罗玉明时，才揭开了这个谜团。

　　记者：“那一路上有没有问过你偷没偷过摩托车？”

　　罗玉明：“没问。”

　　记者：“那到了武夷山之后有没有问过你来没来过武夷山，偷没偷过摩托车？”

　　罗玉明：“……”

　　罗玉明的母亲说，儿子从小性格内向，反应迟钝，由于儿子智力不行，小学一年级读了三个，由于实在读不下去就辍学回家跟他做农活。母亲推测儿子当时承认作案，可能是这个原因：“他本身就害怕，他胆子又小，他说你承认吧，给你判轻点，你老老实实承认吧，他说唬他，有些话他又听不懂。”

　　我们还记得当时警方在讯问智障的罗玉明时，是这样回答的：警察问：去过福建没有？罗玉明回答：没有。警察问：你可要老实回答呀！到底去过福建没有？罗玉明回答：去过。警察问：在那里是不是偷了一辆摩托车？罗玉明回答：对！警察问：是不是和陈勇一起偷的？罗玉明回答：是。

　　这起本来十分简单的案件，由于办案人的疏忽大意成了错案，办案人说这也是武夷山建市以来第一起错案，这起错案也给他们带来了沉重的代价。据武夷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林福康介绍，办案民警已经被调离一审岗位，调到比较偏远的派出所去了。

　　最后，经过公安机关初步侦察确认：真正的盗窃犯叫罗玉泉，是和罗玉明同村的村民，当年他冒用了罗玉明的名字！至此，这个曲折离奇的智障农民盗车的冤案最终得以平反，被错误关押了265天的罗玉明获得3万元国家赔偿，武夷山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的主要办案人也分别受到了行政处分。

　　361°全民互动：这样的错案真的不能避免吗？

　　主持人张绍刚：故事说到这就全部都结束了，想一想这个事情很荒唐，因为很明显这是一个错案，而针对这个错案，我们平台上有很多朋友发表了一些评论，比如说很多观众说这真是匪夷所思的错案，而且公检法三家为什么就能共同犯一个小儿科式的错误呢，还有人给这个错案做了一个绝妙的评论，说这个案件要办成错案，甚至于比办成铁案还要难不知道多少倍，就是这么一个办成错案都很难的案子，最后怎么能让公检法三家就给办错了呢，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核心话题，在互动环节我们将会连线公 检 法三个机关当初参与办案的相关人员，其中就包括武夷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林福康、福建武夷山市检察院的副院长杨朝亮和武夷山市法院的副院长张发展。下面先请导播帮我们来接通一下林福康警官。

　　……（无人接听）

　　主持人张绍刚：今天我们仍然没有办法听到林福康自己给我们带来的看法。现在我们请导播帮我们来接通一下福建武夷山市检察院副检察长杨朝亮的电话。

　　主持人张绍刚：杨检察长，您好！我是中央电视台《大家看法》的主持人张绍刚，有几个问题我想和您交流一下。

　　杨朝亮：刚才这个事情都已经跟领导请示过了，对这个案件的话，对罗玉明这个案件的话，现在我们都不采访了。

　　主持人张绍刚：现在我们请导播帮我们来接通一下福建武夷山市法院副院长张发展的电话。

　　……（无人接听）

　　主持人张绍刚：我们在和法院检察院连线的过程当中，都能够听到法院和检察院在电话系统上希望能够给大家营造一个特别和谐，特别平安的这样一个印象，但是在我们今天讨论罗玉明这个事件的过程当中，我们并不能得到这样的印象，接下来请导播帮我们来接通一下武夷山市政法委副书记彭金文的电话。

　　主持人张绍刚：彭书记，您好！我是中央电视台《大家看法》的主持人张绍刚。我们今天讨论这个案子，这个案子在武夷山的政法系统内是不是也算引起了一定的关注的。

　　彭金文：不是引起一定的关注，是非常关注。

　　主持人张绍刚：非常关注。

　　彭金文：非常关注。我们分析这里面，不认真这是导致这次错案的最直接的原因。市政法委的要求就是不护短、不遮丑、有错必纠。对具体承办的干警，依据错案追究制度进行处理。

　　主持人张绍刚：这个案子是一个特别有价值的案子，今天当我们讨论这个错案的时候，我们反过来想，如果当时在寻找罗玉明的过程当中，福建或者是重庆的警方稍微留心一点，就不会出现错抓的情况，如果公安机关在抓捕的过程当中，检察机关在批捕的过程当中，包括法院在具体的判决的过程当中，大家都能够稍稍注意一些，大家都能够取得口供的方式合法一些，而不是用诱供，或者寻找其他的证据线索，来让这个案件变得更充实，今天这个错案不会出现，所以我有一个记者朋友跟我开了一个玩笑，他说这个案子特别像是一个智障的农民跟公检法三家机关开了一个玩笑，只不过这个玩笑开得特别大，而且开得特别深刻，而且真的值得我们的政法部门好好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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