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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被当成抢劫犯关押10年，当年办案人员已被刑拘
荨湖南村民杨明银指着眼角的伤说，这是当年审讯时被枪托砸伤的。杨明银此前被判抢劫错误关押10年之久。杨江摄
“不让你休息是常有的事，就连合眼的机会都没有，记得有一次我晕过去后，是被人用烧红的火钳把我烫醒的。
背上的伤疤是火钳烫的，手腕上的伤是被手铐紧锁造成的，眼角的伤是被手枪把打的……
法院的刑事判决书漏洞百出，当年既然是抢劫杀人就应该判处死刑，后来单独判了个抢劫罪，但在判决书里面又有我杀人移尸的经过。“
———杨明银自述
9月15日，湖南省慈利县人民法院在张家界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庭依照审判监督程序对杨明银10年前的杀人抢劫案做出再审判决。杨明银被宣告无罪，当庭释放，此时，他已度过了3600多天的牢狱生活。
走出法庭的杨明银并不自在，他被安排入住乡政府大院，出行有人陪同。
11年前山村夫妻被害
1995年4月8日，慈利县宜冲桥乡沙刀村村民杨明皇从儿子杨万名的小店门前经过。
上午10点多，他发现儿子的店还没有开门，他在公路对面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于是穿过柏油马路走上前去，边敲门边喊，仍是没有声音。此时，他看到从店内流出的一摊血已经凝固许久，再往门缝里一望，小店内一片狼藉，柜上的烟、酒、面条、鞭炮东倒西歪，地面上另有一摊凝固的血迹。
就在此时，距小店七八米外，一个横过马路的涵洞里塞着两具尸体被人发现。经过杨明皇的辨认，尸体正是他的儿子和儿媳。
慈利警方得到报警后，立即向张家界市公安局汇报，并由原慈利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长吴铁洪带队成立专案组，对“4.7”特大入室抢劫杀人案立案侦查。数月的排查摸底后没有一点进展，案情陷入僵局。
一年后，有人突然想到曾有前科的慈利县宜冲桥乡沙刀村人杨明银，吴铁洪立即派警察对其调查。警方从村民口中得知杨明银早就“外逃”广东。
1996年11月6日，专案组派警察南下广东，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将在广东省清远市打工的杨明银夫妇抓获，并连夜押回慈利突击审讯。
杨明银自称被屈打成招
“如果不是后来有人透露真相，我还要在监狱里呆5年多呢。”9月20日晚上，杨明银在宜冲桥乡政府一宿舍里说道。
杨明银被警方从广东带回慈利后，专案组警察将他们夫妻俩分别关在一间小屋里连夜审讯，“饿了没有东西吃，冷了不让多加衣服。”杨明银说，“不让你休息是常有的事，就连合眼的机会都没有，记得有一次我晕过去后，是被人用烧红的火钳把我烫醒的。”杨明银气愤地说，“我说是被冤枉的，当时办案人员一边说这我们清楚，一边对我就是一耳光。”
“罚站、罚跪是轻的，不挨打就不错了。”杨明银边说边把双手伸出来比方当年被铐的情景：“最难受的是他们把我的皮带抽出来，将手铐锁到最小的位置铐在墙上。”
杨明银印象最深的是被抓10多天后的一次审讯，当地一名公安人员当着他的面把子弹一颗一颗塞进手枪大声道：“再不招就毙了你。”杨明银告诉记者，他当时清楚，枪毙人没那么容易，因此并不害怕，吴铁洪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你迟早会被枪毙的，早点招免受皮肉之苦吧！”说完抡起手枪把砸在杨明银的头上，至今杨的右额还留有当年被打的疤痕。
9月21日上午，记者与杨明银在慈利县政法委对面一条偏僻的小巷里见了面。杨明银脱下衬衣，“背上的伤疤是火钳烫的，手腕上的伤是被手铐紧锁造成的，眼角的伤是被手枪把打的……”
十多天之后，熬不住严刑拷打的杨明银终于“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妻子程德香被拘留3个多月后无罪释放。
2000年1月20日，慈利县人民法院以抢窃罪将其判处有期徒刑16年。
“法院的刑事判决书漏洞百出，当年既然是抢劫杀人就应该判处死刑，后来单独判了个抢劫罪，但在判决书里面又有我杀人移尸的经过。”杨明银说。
杨明银开始了牢狱生涯，转机直到9年后的2005年才出现。这一年，原慈利县苗市镇保险站工作人员张明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客户保险金，且数额较大并携款潜逃，后经人举报被慈利警方从广东深圳押解回来并刑事拘留。
贪污案牵出冤案真相
今年4月，在拘留所里蹲了数月的张明提供了1995年4月7日晚上发生在沙刀村的特大杀人抢劫案的信息。
“现在德山监狱劳改的宜冲桥乡沙刀村村民杨明银是被冤枉的。”张明告诉办案人员，当年杀害杨万名、黄冬秀夫妻的是岩泊渡镇失马村村民田中华、李勇、朱法权三人。
朱法权与张明是亲戚关系，两人在一次聚会喝酒时，朱法权把他们三人杀人的经过说得清清楚楚。
杨明银杀人抢劫案不攻自破，办案人员立即将这一消息向上级汇报。随后，慈利警方将在广东打工的田中华、李勇抓获归案，并连夜隔离审讯。两犯罪嫌疑人对杀害杨万名、黄冬秀两夫妻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1995年4月7日，田中华、李勇、朱法权三人手头拮据，决定当晚去邻村马路边的小店捞一把。当晚9点多，三人蒙面将店门撬开溜了进去。刚刚入睡的杨万名被惊醒后，就冲过去搏斗，田中华、朱法权拿起店里的棍棒将夫妻俩打死，随后将尸体抬到店外，塞进马路下的涵洞里，又返回店里拿走几捆面条、几罐八宝粥。
当年办案人员已被拘
今年4月6日，慈利警方将在湖南省德山监狱服刑的杨明银押回张家界监狱待审。紧接着，当年办案的原慈利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吴铁洪、原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董焕、原公安局侦查员覃和平等三人相继被刑事拘留，另一名叫张泽的侦查员被监视居住。
此前的1999年8月3日，吴铁洪因构成徇私枉法罪被慈利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吴铁洪后在长沙老家开出租车。据悉，前不久吴铁洪被押回张家界受审。
张明因举报有功今年6月被从宽处理，判有期徒刑二年。
后续
无罪释放后被“监视”居住
杨明银被接到乡政府，门前有人把守
9月15日，慈利县人民法院在张家界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庭依照审判监督程序对杨明银10年前的抢劫案做出再审判决，上午10时，杨明银被宣告无罪当庭释放。
分离十多年的夫妻终于相聚，杨明银原以为可以过上自由的生活，没想到刚走出中院的大门又被慈利县警察接上一辆小车，直接送到慈利县宜冲桥乡政府。
“你的家在3年前被高速公路占用，目前没有房子，暂时住在我们乡政府。”一个乡干部模样的人告诉杨，住在这里比较安全、清净。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程德香认为这是在对杨明银实施“软禁”，防止杨将冤案的情况告诉媒体。“杨明银已经被宣布无罪，现在还被关在宜冲桥乡政府里，整天发呆，就是上街买东西也有人跟着。”
为了证实程的说法，记者在9月20日晚上悄悄来到宜冲桥乡政府大院。
在大院右侧一间房子里，记者看到杨明银正在看电视，门外有两个乡干部在看守。“你是哪里的？来干什么？”还没有等记者走近，就有人问话了。此前，有村民说要想见杨是很难的，除非是亲戚才可以见面。
“我是杨明银的姨夫，他的儿子很想跟爸通个电话。”
记者边说边把手机递给杨。在监狱呆了十多年的杨明银很配合，接过电话就喊儿子的名字。看到杨明银是在跟远在常德的儿子通电话，乡干部戴正红与另一人方才放松警惕走开闲聊去了。
“明天我要去慈利县政法委谈事情，到时找个机会我们再好好谈谈，你再把资料还给我……”杨的话还没有说完，乡干部就过来了。
本版据《新民周刊》报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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