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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京北南口镇百年大庆:南口火车站建成通车100周年，南口铁路工厂和南口机务段开工100周年，也是今日之南口镇形成100年。说起南口真是一个风云际会的历史大舞台。
天险雄关要塞
南口，位于军都山隘道——军都陉之南端。军都山隘道，是一条南北长四十里的沟谷，当地人称之为关沟，是太行山山脉与燕山山脉的分界处。自古以来，关沟两侧峰峦壁立，沟中只容一轨。元人有诗描写其险峻:“断崖万仞如削铁，飞鸟不度苍石裂。满山枯木无碧柯，六月天阴飞急雪。”
明末学者顾炎武，称南口为居庸关南口。居庸之名，在汉朝时就出现了。《淮南子》云:天下九塞，居庸其一。《后汉书》记载，建武十五年(公元40年)，徙雁门、代、上谷三郡民置常山居庸关以东。这大概是北京地区最早的关于移民的记载。居庸关，古代还曾经称作军都关、西关、纳款关，就位于关沟中最险要处。
南口之名，出现于元代以后。北魏时，称为下口，北齐称为夏口。《北齐书·文宣纪》中记载:“天保六年(公元556年)，筑长城自幽州北夏口至恒州九百余里。”元朝时，在居庸关南北两端设千户所防守。北口千户所(即今八达岭关城)，属上都路隆庆州(今延庆县)，南口千户所属大都路昌平县。至大四年(公元1122年)，南北口千户所升级为万户府，并且增派了兵力。明朝洪武初年，南口设守御千户所，永乐二年(公元1404年)由千户所改为“卫”下辖五个千户所。
居庸关扼守在北京平原通往内蒙古高原的重要通道上。加之四十里关沟地形险峻，易守难攻，军事上一直被视为要塞。金国人建中都于北京时，便把居庸关比作秦地的函谷关、蜀地的剑门关。然而，天险从来不足恃。辽踞北京，天祚皇帝以重兵把守居庸关。然而当金兵前来攻打时，山崖崩塌，辽兵被砸，守军不战自溃。金国踞北京，冶铁锢重门，关前布鹿角蒺藜百余里，并派精锐部队把守，但是对于成吉思汗的骑兵来说，这些没有发挥半点作用。先锋大将者别(也作“扎八儿”)率奇兵暮入黑树林，从小道绕过居庸关，黎明时到达平原，疾趋南口。戍守南口的金兵尚在梦中，忽听金鼓之声从天而下，惊慌逃窜。元朝有居庸不到一百年，明朝军队便从这里进入北京平原直取大都，将元朝皇帝赶回了大漠以北。更能说明问题的是明末，1644年三月，李自成由大同、阳高、宣化、怀来、南口进入昌平，一路上明朝守军望风投降，让李自成的军队顺利抵达北京城下。顾炎武感叹道:“地非不险，城非不高，兵非不多，粮非不足。国法不行，而人心去也！”这位老先生的话可谓至理。
龙虎台演史剧
如果说北京是个历史大舞台的话，那么南口可算是仅次于北京的小舞台。许多重要的历史人物，先后登上南口这个舞台，表演一番后谢幕离去。
元朝的历代皇帝，每年夏季到来之前，必定要回上都(今开平)避暑，待秋凉后返回大都(今北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南口镇东，有一高地，名叫龙虎台，元代建有行宫，蒙古话叫“纳钵”，是元朝诸帝往来歇脚的地方。
明朝初年，朱棣五次统兵出关征讨元朝残余军事势力，往来也都驻跸于龙虎台。最后一次是在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四月，朱棣北上征阿鲁台。好像知道以后再没机会了似的，这次路过龙虎台，朱棣派遣官员祭告居庸山川。这次出征，大军没有遇到敌军。七月，在回京的路上，连年征战、年已65岁的朱棣病倒了，最后死在了榆木川这个地方。去时，他骑着马；回来，他躺在了锡制的棺材里。
从人生的角度来说，朱棣一生还是很悲壮的。而他的子孙们就远不及他了。明英宗朱祁镇，轻听太监王振的话，统领五十万大军出关亲征瓦剌，结果在土木堡这个地方被瓦剌大军包围，五十万兵马全军覆没，许多开国元勋抛尸荒野。朱祁镇本人，则做了人家的俘虏，被人家押着来到北京。要不是于谦等人率领军民奋力抵抗击败了瓦剌大军、保住了北京城，明朝后半截历史就得改写了。一年后，朱祁镇被瓦剌送了回来，京城里派人在龙虎台迎接。这时候的朱祁镇，真成了孤家寡人。七年后，他在一些投机大臣的帮助下重登皇帝宝座，一上台就杀死了有大功于朱明王朝的于谦。
朱棣的另一个子孙武宗朱厚照就更没有德行了。他经常打着祭祖的名义到昌平来，来了就让地方官给他找女人，找不来就责打地方官。听说关外女人漂亮，他丢下朝政，换上便装要出关。一些大臣听说了，从京城追到沙河行宫恳求劝阻，他就是不回去。守南口、居庸关的御史名叫张钦，他听说皇帝要微服到关外去玩，就把大门一锁，钥匙一藏，宁可被杀头，也不放行。朱厚照没辙，只好悻悻而回。几天以后，他先支开了张钦，然后乘夜出行，出了居庸关，跑到宣化、大同等地胡闹去了。有出京戏叫《游龙戏凤》，又叫《梅龙镇》，说的就是这位风流天子、流氓皇帝勾引民间妇女的故事。这个荒淫的皇帝30岁就死了，连个儿子也没留下。
清朝的顺治皇帝福临也到过南口。那是在顺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福临在凭吊了崇祯皇帝的陵墓之后来到龙虎台。这一年他22岁，跟当年出关被俘的明英宗朱祁镇一般大。但此时的福临在政治上已经很成熟了。为笼络民心，他郑重颁旨保护明朝陵寝。并命明朝故臣、清中和殿大学士金之俊为思陵撰写了碑文，客观评价朱由检，同时认真总结明朝灭亡的教训。福临是下榻龙虎台行宫的最后一位皇帝。到1900年夏天，八国联军进北京，狼狈出逃的慈禧、光绪等经过南口的时候，连个歇脚、上厕所的地方都没找到。
抗战彪炳史册
近代以后，两场大战提高了南口的知名度。
一次是1926年的南口大战。直系军阀吴佩孚联合奉系军阀张作霖、山西军阀阎锡山，一同攻打冯玉祥的国民军。奉军在东面从热河进攻多伦，晋军从西面攻打大同。原驻北京的国民军退守南口。大战是5月打响的。正面进攻南口的是吴佩孚的直系主力，有20万人，然而攻打了两个多月，却一筹莫展。国民军凭借有利地形和坚固的工事，给吴佩孚的军队造成了惨重损失。8月1日，奉军12万人，动用了飞机、大炮、坦克向南口进攻。奉军的飞机坦克是法国造的，在当时很是先进。不料，竟然让国民军用鸟枪打瘫了四辆。怎么回事？国民军用鸟枪专门往瞭望孔射击，就把坦克打瞎了！大战打到8月15日，由于东线多伦被奉军攻破，西线守军投降了晋军，南口国民军处于三面包围之中，而且弹药消耗太多补充不上，于是国民军撤出了南口。当时报界报道，说外国人认为，南口大战“与欧战相比，实在不分上下”。国民军的南口大战牵制了吴佩孚的主力，有力地支援了北伐，使北伐军顺利攻下武汉，因而是有积极意义的。
另一次是1937年的南口抗战。卢沟桥事变之后，日本军队大举向华北进犯，扬言三日内攻占南口。守卫南口的中国第十三军士气高涨，决心给侵略者以迎头痛击。
从8月1日起，日军飞机就不断轰炸南口车站。8月4日上午，日军步骑混合部队约一千人，在空军掩护下，开始进攻龙虎台。下午，龙虎台两侧也展开激战。这场激战持续了两天，双方都伤亡惨重。但阵地一直在中国军队手里。7日，日军由拂晓攻到下午，在我军阵地前抛下了大片尸体，却毫无进展。穷凶极恶的小鬼子动用了毒气，守卫龙虎台阵地的我军一个加强排士兵全部牺牲。龙虎台阵地失守。第二天夜里，一个营长率领两个连，乘夜反攻，毙敌二十余名，生擒两名，夺回了龙虎台阵地。此后，中国军队一个团的兵力在龙虎台阵地固守了八天，伤亡过半，团长负伤。8月16日，日军攻占了龙虎台，我守军一个排全部阵亡。中国军队退守居庸关南。这里地形对我军有利。
日军久攻不下，便增加了兵力，并从南口两侧寻找薄弱点。终于，在南口西南四十里的一个叫骡子圈的地方，我军防线被冲破了。日军沿永定河谷向怀来奔袭，企图形成对南口的包围。8月22日，中国军队撤出了居庸关。这次战役，中国军人无一被俘，倒是活捉日军二十余人。
这次战役中，当时的名记者范长江亲到南口前线，日夜采访，将中国军人同仇敌忾英勇杀敌的事迹，及时在南京上海的报纸上披露，鼓舞了后方人民，也激励了前方将士。
国人筑路首创
南口故城在今南口镇北，是明朝初年建的。南口城规模不算宏伟，东西宽300米，南北长500米。它横跨东西两山，南北各开一门。如今城墙已不复存在，仅存一南门，门上有额，题为“拱护陵京”。南口城在明清两代曾经兴旺过，城内外有龙王庙、娘娘庙、关帝庙，还有一些商贾店铺。自从京张铁路通车、南口车站开始运营，原南口城里的商贾便纷纷迁至南口车站前，形成了今天的南口镇；而南口故城，便成为今天的南口村了。所以说，今天的南口镇是京张铁路的产物。而要说京张铁路，就不能不说说詹天佑。
京张铁路，是中国人自己设计、自己施工建成的第一条铁路。早在1899年，沙皇俄国就提出，要修建张家口至北京的铁路，见清朝政府不同意，就在不平等条约中规定:除非用中国自己的资金并由中国人自己修建铁路，如果委托外国修路，必须先找俄国政府或俄国公司，绝不允许找其他国家的公司。一句话:要修京张铁路，只能找俄国人。这么一规定，英国、法国、比利时不答应了，凭什么呀！他们也和清政府签订条约:京张铁路只能由中国政府自己造办，外国不得干预，不许用外国资本，也不许以此路做抵押向外国借款，只能用中国资本。这意思很明白:我们在中国得不到的利益，你俄国人也别想得到。利用列强之间的矛盾，清政府决定由中国人自己集资修铁路。当时任直隶总督兼铁路督办的袁世凯提出，“提拔关内外铁路余利，自建京张铁路”，获得了清朝政府的批准。听说中国人要自己修铁路，外国人说风凉话了:“中国造此路之工程师尚未诞生。”1905年12月，京张铁路局成立，陈昭常任总办，詹天佑为会办兼总工程师。詹天佑说，这么大的中国，修一条铁路还要借重外国人，那是中国人的耻辱！12月12日，京张铁路丰台至南口段开工。詹天佑和帮办工程师陈西林一起，打入第一颗道钉。第一段工程长55公里，不到10个月，于1906年9月30日，就建成通车了——到今天，整一百年。接着，又用了不到三年时间，京张铁路全线通车，比计划提前了两年，节省白银28万两。全部造价仅为外国承包商索价的五分之一。詹天佑，真给中国人争了口气。
南口，到处都留下了詹天佑的足迹。南口车站，是詹天佑选的址。他还亲自参与了京张铁路制造厂(现南口机车车辆厂的前身)和南口机车房(现南口机务段前身)等项目的督建。南口通车后，詹天佑就住在南口。他当年的办公室，现在依然保存完好，是南口机车车辆厂所属的福利工厂所在地。如今，詹天佑的铜像就伫立在青龙桥火车站，日夜俯视着过往的车辆，关注着南口的发展、变化。
一百年来，南口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1948年12月12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开进了南口镇。在欢迎解放军的人群中有个11岁的穷孩子，他就是本文的作者冯宏来。在党的培养下，他后来成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日前，他出版了《南口风云录》一书，亦志亦史，将南口地理、历史、人物、物产、风俗、古迹以及一百年来的发展尽括其中，作为他向家乡献上的一份礼物。
图二:京张铁路南口车站
图三:两山雄峙的居庸关关沟
图四:当年詹天佑的办公室
图五:居庸关云台
图六:今天纵贯南口的高速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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