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外苦等父亲判决结果(图)
听到判决后,邱兴华的子女哭作一团
距法庭不远的一个宾馆房间,窗帘紧紧地拉着,半天才看清楚房子里几个人。邱兴华的妻子、儿子、两个女儿和两个媒体记者。
没有人说话,或许也没有人知道在等待结果的时候要说什么。
外面太阳很大,屋里却如同另一个世界。
在这间房子里,家人等待着一个想知道又怕知道的结果……
■等待判决
只要能进去听审哪怕跪着求人
18日上午,邱兴华的儿子东海(化名)就在警方安排下在看守所见了父亲一面,然后又返回现在居住的石泉县。 因为事先预报要直播庭审过程,东海计划在伯伯家看直播。
当日下午,原本计划的直播被临时取消,邱兴华妻子何冉凤和两个女儿梅梅、佳娃得到消息后就从家中来到安康,等待邱兴华案庭审的最新消息。
昨日上午,东海接到妈妈的电话后,坐班车来到安康,和妈妈、姐姐一起等爸爸的消息。
现在梅梅、佳娃在一所中学读初三,东海在另一所中学读初二,为了来安康市听庭审消息,姐弟三人都向学校请了假。
姐弟仨第一次来安康市
东海穿着一件很大的运动服上衣,一条有几道拉链的裤子,有些短,布鞋上沾满了泥,一身衣服看着很不协调。他说都是好心人送的,自己也没有别的像样衣服了。这样的打扮让东海坐在椅子里像是陷了下去,留下一张消瘦的脸,头发比上次见时更长了些,显得更瘦。
梅梅和佳娃变化不大,佳娃剪短了头发,到底是女孩子,两个人穿的比东海整体干净,房间里很热,两个孩子脸都热红了,可是不愿意脱掉外套。
据东海说,和前天去看守所算在一起,这是他们姐弟仨第一次来安康市。原先爸爸说过有机会带他们来安康玩,但家里一直缺钱,就没有来成。这次来了,却是(庭审)这事情。
妈妈何冉凤一直靠在床上,穿了一身深蓝色衣服,虽然上衣和裤子颜色有点差异,但是很干净,像是一套套装。她脸色苍白,比8月份见面时瘦了很多。
跪着求人,我也想进去看看
在车站接到东海后,他惟一主动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爸(庭审)在哪里?”
直播取消,考虑综合因素家人又被回避参加庭审旁听,何冉凤和三个孩子在一家宾馆房间等候从网络和前方记者传递过来的最新消息。
“我爸在哪里?”东海又问,说了地方,但是告诉他现在谁也进不去,围观的人也很多。
“就是跪着求人,我也想进去看看!”东海说,他知道直播被取消后,来安康就是看看能不能进现场。告诉他肯定进不去,因为众多受害者家属都在现场,有关方面就是担心他们去了出意外才让家人回避的。“进不去我也要到周围看看!”东海固执地说。
车停在了安康铁路运输法院门外很远的地方,庭审正在进行,门口围满了人。武警和公安民警在门口周围执勤。
带着东海走近法院门口,他几步就走到了记者前面。隔着层层人群,他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法院院子里站着警察,法庭门口站着武警,也围着几个人,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不停地朝前挤,东海试图靠大门更近些,虽然看到的东西都是一样。
“杀了那么多人,肯定要判死刑才对!”旁边有人议论,东海听见了,朝他们瞥了一眼。
噢,这是现场的照片!
从法庭外回来的东海简单给妈妈和姐姐说了一句“人很多”,就再也没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在这间房子里时间好像凝固了,何冉凤还是靠在床上,两个女儿坐在另一张床床边,东海坐在椅子里,没有人说话,电视被不断地转换频道,可能谁也不知道电视里演着什么。
不时听见长长的呼气声,电视的声音让房子更安静。
“你们想会是什么结果?”“那还用想吗?”何冉凤苦笑着说。“听说(杀人)这事也有判无期的,会不会是无期呢?”佳娃小声对梅梅说,然后又再没有了声音。
记者打开网络,找到最新的庭审消息和图片,一家人立刻全都围过来看,“噢———,这是现场的照片!”何冉凤木然地说了一句,好像是自言自语。
在后面的时间里,东海会问一句有没有新的(消息)了,有,几个人就围过来看,没有,就这样默默坐着。本组稿件由本报记者 董晓明 采写
■宣判之后
如果判无期至少还能见面
下午5时35分,外面传来警笛的响声,东海望着母亲说,今天警车好多啊!“哦———”何冉凤轻轻应了,身体一点都没有动。
这时前方记者打来电话,休庭20分钟,随后宣判。
要到法院门口等消息
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了,家人再也坐不住了,最后经过考虑,四人分乘两辆车和记者到法院门口附近等候消息,似乎靠近法院,他们感觉可以更早地了解到情况。
下午6时多,江北路安康铁路运输法院门口还是围满了人,周围很多警察,交警在疏导略有拥堵的交通。
车停在法院门口对面一侧,可以看见围满人的大门。两辆车走散了,记者和梅梅、佳娃在一起。两个人向外张望着,虽然围满人的法院门口朝里什么都看不见。
下午6时20分,还没有任何消息,梅梅抱着前座椅靠背盯着门口一动不动,佳娃咬着嘴唇。
只听见低低的抽泣声
下午6时28分,前方记者传来信息,通知审判结果:“判了,死刑。”记者轻轻地说。
都没有声音,姐妹俩还是那样望着。
梅梅用手抱着头慢慢低了下去。一两分钟后,听见梅梅低低的抽泣声,这时看见佳娃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但是没有出声。随着梅梅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身子跟着抖动起来,姐妹俩哭作一团。
法院门口的人群动了起来,一辆鸣笛的警车先开了出来,随后是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爸爸,我要看爸爸!”坐在记者采访车上的梅梅突然疯了一样的去开车门,想要冲下车去。好在担心有意外发生,车门早被锁上了。
在警车远去的灯影里,姐妹俩放声大哭。
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邱兴华就是十恶不赦,但是,在女儿眼里,他只是自己的爸爸。
如果无期,我们还能见到他
一直过了二十多分钟,姐妹俩才止住哭声。想到此刻最好是她们和母亲、弟弟在一起,这时,梅梅说心里难受,要下车透透气。
泪眼朦胧的梅梅站在车旁,脸朝着法院门口,“我看见爸爸了!在路边!”梅梅突然又要向那边冲去,记者从后面紧紧拉住了她。
拉上车,一直看着法院的大门从后车窗消失,姐妹俩才转过脸来,抽泣的声音一直没停。
“我们想会不会是无期,我们至少还能见到他……”一句话没说完,佳娃就又哭出声来,梅梅跟着又哭起来。
■儿子谈父亲
他肯定是一时冲动,才会干出那样的事情
东海从早上吃过饭直到下午3点什么也没吃,他说不饿,不想吃。再三劝说之后,东海同意出来吃点东西。离开和家人一起的房间,东海活泛了一些,在吃饭的途中,说起了自己的父亲和家庭。
少一个人,住在哪都没有原先的烂房好
“上次到你佛坪那个家,你正在睡觉,蚊子很多,你习惯吗?”“习惯了。”“那现在住的房子是不是比原先好点?”
东海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低着头慢慢地说:“我们原先房子烂,可是逢年过节,我们一家人,我觉得挺好的。现在少了一个人,住什么地方都没有原先的烂房好。”“少了一个人,很多东西都变了。”东海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什么都变了?”我问。
“原先我爸每个月就是挣得再少,还能拿回来一两百元,加上自己种的吃的,至少吃饭不发愁,现在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停了停,“我爸不在,家里好像少了一半啥东西,不像个家了……”
“他是看不到希望了,才会那样”
“那你爸那么做,你有没有觉得他扔下你们不管了,你恨他不?”
“我不恨他,他肯定是一时冲动,迷失了本性,才会干出那样的事情。”东海说道,“我觉得我爸不容易,干啥都不成,包工程不是赔钱就是会出点事,给人修房子,修好了也要不到钱。心灰意冷了,看不到希望了,才会那样。”好像说了这些,自己就为父亲争取了一点什么一样,东海看着很急。
“我爸父母死的早,他靠自己给人刻章子读完初中,没有吃的,偷别人南瓜吃,他一直坚持着。他希望我们有出息,一定要我们读书,在山里像我们这样不念书的多的是,我爸要我们姐弟仨都念。那一年上小学,三人共交了1700多元,校长都说我爸这样真是不容易,山里找不出几个。”东海一连串说了这句话。
“你觉得你爸称职吗?”“对我们来说,我觉得我爸还算是基本称职的,他维持着我们家,让我们三个都上学。有一次大姐看家里困难说要不她不上了,我爸立刻就打了她一巴掌。他说自己偷南瓜都能读完初中,我们至少还有他,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我们上学。”
电视机是爸爸留下的惟一纪念
“你觉得你爸妈关系好不好?”
“他们这几年经常吵架,都是为家里的小事,主要是钱。每次我们开学,他们都要吵架,可是,他们关系还是好的。”15岁了,东海也懂得了很多事情。“你去过我家,知道那台彩电不?那是前年我爸干了一年的活给家里买的。那是他给家里买的最值钱的东西。电视现在坏了,看不成了。我舅舅说把它处理掉,给我们买个新的,让我妈骂了一顿。我妈说人都不在了,这个一定要留着。”“我爸也交代我了,想办法把电视修好。就是修不好,我们也会留着。我还会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有出息。”东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