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等着他回娘家

　　桑特拉奇点燃一根香烟，开始他关于中国的所有回忆。

　　其实根本没必要问他相关山东的任何问题，因为这位现塞尔维亚青年队指导喜欢主动提及在济南的那两年，特别是第一年，那些带着双冠王烙印的光辉岁月。

　　一波三折的来华之旅

　　“1997年，我就接到了来自济南的合同，但那时正是我带领前南国家队快要取得1998世界杯参赛资格的时候，整个国家都陶醉其中，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因为我希望带领球队征战法兰西。世界杯1／8决赛，我们以1比2输给荷兰，止步16强。此后，我辞去国家队主教练一职，但仍旧作为技术顾问留在足协。1998年9月，我再次接到了山东方面的邀请，虽然不能给直接答案，但我愿意先去看看情况。”

　　“我在济南呆了两天，从所见所闻来看，我认为这个工作并不适合我。队员在训练时甚至没有统一服装，同时我也被鲁能董事会的5年计划所激怒，这对我来说太宏伟了。他们希望我带来一些看起来不太可能的成功，而这些雄心壮志在当时并不切实际。我给鲁能俱乐部写了一封信，对他们的热情表示感谢，却婉拒了执教的邀请。但不久后，俱乐部经理邵（克难）先生亲自到访贝尔格莱德。我们会面了，并最终签署合同。1999年1月3日，我再次来到济南。”

　　与桑特拉奇同赴济南的还有助理教练皮维奇和体能教练佩佳。“抵达中国不久，我很快就迎来一些挑战。部分俱乐部官员管得太宽，甚至干涉教练组的战术安排。而有一天，只有7名队员出现在早上的训练中，我问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就有人告诉我那些队员病了。我愤怒了，当即表示下午3点半开会，所有球员必须到会，包括那些声称生病的人。会上，我正告球员，俱乐部之所以雇用我，就是为了改变他们的工作态度。”这次会议后，球队的气氛完全变了。经过三周训练，23名球员中的21人一次性通过体能测试，而剩下两人也在随后通过。我认为就凭此，我就已经在中国打破记录。”

　　突如其来的双冠王

　　“联赛征程开始了。首场比赛我们以2比1战胜青岛，这是山东第一次赢得省内德比的胜利。五轮后，由于国家队比赛，联赛进入间歇，我借此机会签下了两名南美球员，事后他们被证明是真正有用的援军，一位是巴西中场巴力斯塔，而另一个则是乌拉圭前锋罗梅罗。联赛最后一轮前，辽宁队排第一，领先我们一分。然后，我们以5比0赢下武汉，赛后，全体队员都去观看了辽宁与北京之战的最后几分钟。那是一场戏剧性的比赛，特别是当辽宁队以1比1踢平后……终场哨声吹响时，我们突然成了中国冠军，济南变为疯狂之地，那是永远不能忘却的时刻。”

　　然而，桑特拉奇并没有太多时间庆祝，因为他们马上要与大连队争夺足协杯冠军。

　　“我们在客场与大连踢成1比1，回到济南，比赛刚开始8分钟，大连就以1比0领先，而这个进球把这场较量逼成了经典对局。第52和第54分钟，我们连入两球，但大连队却在第88分钟时再次将比分追平。整个体育场都沉默了，我的队员绝望了，纷纷跌坐在地上。我冲入赛场大声告诉球员，‘你们能在两分钟内连入两球，就一定能在余下时间再进一球，快起来继续战斗吧’。最后一分钟，裁判给了我们一个任意球，李霄鹏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然后把球传给了巴力斯塔，巴西人碰到了球，皮球径直飞向大门，但大连队守门员没有在意，因为他认为那不算一个威胁（桑尼开始在桌子上比划当时的情景）；但罗梅罗赶到了，3比2。当然，又是一次极度兴奋，我们开始庆祝双冠。”

　　难以言状的第二年

　　桑特拉奇和他的球员成为济南的英雄，他们陶醉在胜利之中。“我的合同续签至下一赛季，随后我便开始准备新年的塞尔维亚之旅。”谈到这里，桑尼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悲哀。“正在整理行李时，电话响了，此时是中国4点20分。一种不祥之感立刻袭来，拿起电话就听到姐姐的哭声，我母亲去世了�J终年72岁。在一场盛大的足球庆典后，接踵而来的却是母亲离世的大悲。”

　　“在我休息期间，俱乐部发生了一些事情，董事会想全面控制队伍，可能是我太受欢迎了，也有可能是他们认为我的位置过高。这还不是唯一的问题，我发现一些队员不太高兴，因为有队员拿了奖金、续签了合同，但有些人却没有；还有一些不怎么样的球员加入了，但巴力斯塔和罗梅罗却离开了球队。总而言之，俱乐部的气氛不再和睦，突然间，董事会在不与我商量的情况下安排好了每一件事情。”

　　在败给大连后，桑特拉奇觉得已无法再继续作战，因此萌生去意，但董事会却拒绝了他的辞职申请。“足协杯与长春的半决赛，我甚至开始怀疑队员。中场休息，有两名中国队员发生激烈口角，翻译告诉我那是由以前的矛盾引起的。不管怎么样，一切都结束了。”

　　“我辞职了。董事会还是没同意。可过了两天，他们告诉我希望我能休一个月假。我反问道，‘什么意思？我不需要休假，要么我留下，要么我辞职。’但他们坚持自己的决定，于是我去了贝尔格莱德，三周后我回到球队，然后告知俱乐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结束合同，我会在2000年11月14日离开山东。”桑特拉奇手一挥，好像在挥别一个时代。

　　为山东放弃中国队

　　那时，桑特拉奇还收到了另外两家中国俱乐部的邀请，并且差一点就答应执教沈阳，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也许在内心深处，桑尼还无法接受除山东之外的另一支中国球队。

　　“济南和鲁能对我来说就像家一样，就是我的心脏。1999年，我错过了接手中国国家队的机会，而其中的真实原因就是我没法离开济南。当有关我即将成为中国队主教练的新闻发布后，一万五千名球迷来到训练场，恳求我留下。我希望中国足协能等到赛季结束，因为足协杯决赛就在眼前，我害怕此事会影响鲁能士气。但他们不愿等待，很快米卢就被任命为中国队主教练。现在看来，我当时的决定真是一个错误。”

　　除足球外，桑特拉奇在中国结交了很多朋友，他与济南的一位艺术家以及俱乐部前经理邵克难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他对泰山有着很深的印象，畅游东岳让他感觉更加自信、坚定、冷静。1999年北约对前南展开空中打击，球员们在队服下穿上印有靶子的白色T恤，以示对他的支持……

　　桑特拉奇告诉我，他计划12月重返济南。2001年，作为沙特队主帅的他，曾来华观看过中国与马尔代夫的比赛，此后便再未归来。告别前，我问桑尼是否还愿意来中国执教，他的回答很简洁：“如果工作很有意思，干嘛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