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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刚导演的电视剧，播一部火一部。我们记得那一个个美丽的爱情故事，我们熟悉了男女演员一张张漂亮的脸，可是我们却不知道，赋予他们神奇力量的赵宝刚，曾经是北京钢厂的一个工人。而在20多年前，在那部热播全中国的大戏《四世同堂》里，赵宝刚扮演了那个最终“堕落”成汉奸的齐瑞丰。
赵宝刚 1955年出生，1972年至1984年，北京钢厂工人。1984年至今，任职于北京电视艺术中心，现为国家二级导演。
1984年 出演电视剧《四世同堂》
1991年 担任电视剧《渴望》导播
1992年 独立执导《编辑部的故事》
1994年 导演《过把瘾》
1995年 导演《东边日出西边雨》
1996年 导演《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1997年 导演《无雪的冬天》
1998年 导演《永不瞑目》
2000年 导演《像雾像雨又像风》
2002年 导演《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2003年 导演《别了，温哥华》
2003年 总监制《沧海百年》
2004年 导演《录像带》
2005年 导演《夜雨》
赵宝刚教那威钳工技术
当工人时差点儿炸死
1955年赵宝刚出生在北京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一名银行的职员。初中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北京钢铁厂，当上了一名翻砂工。
记 者：你当工人的时候，业务怎么样？
赵宝刚：还成，应该挺好的吧。
记 者：当时那些工作，现在还会做吗？
赵宝刚：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做过电焊工、钳工，这些应该还都会做。
记 者：可是我听说你有一次差点儿被炸死，是怎么回事儿啊？
赵宝刚：我们那个时候啊，不是在钢厂吗，我是电焊工。有一次切割乙炔气罐，是我违反操作规则了，进了那个小屋子之后没掐烟头，结果一下就爆炸了。那个爆炸的威力很大，一声巨响以后，房顶就飞了，然后屋子的三面墙都倒了。很多工人吓坏了，就喊：“有没有人啊？”“哎呀，小赵在里面了。”大家都觉得我肯定炸死了。就小心地喊“小赵，怎么样啊？”我就说：“没事儿，没事儿，我活着呢。”我正好站在那面没倒的墙底下，房顶飞起来，又落下来，正好搭在那面墙上，我没压着，但是也吓得够呛。
记 者：这就是大难不死吧。然后你怎么就爱上表演的呢？
赵宝刚：那个时候业余时间就是看电影，电影看多了呢，肯定会有一些想法，希望能够成为电影里面那个人，最好能够演戏。可能对表演的热爱就是从那个时候，从电影院里面开始的。1973年，我被调入了厂里的宣传队。然后就有很多业余时间去劳动人民文化宫，在那里，我就开始学习表演了。当时真是什么都学，因为心里面喜欢表演，也不知道将来什么能用上，所以声乐、朗诵、乐器演奏……能学的全都学了。
记 者：你是怎么到《四世同堂》剧组的？
赵宝刚：那时候听说有个《四世同堂》剧组要招演员，我就找《戏剧电影报》的一个编辑带我去见了林汝为导演。见面时挺顺利的，导演跟我聊了一会儿天，跟我说了人物，我自己也觉得兴趣蛮大的。导演就问：“你看过这本书吗？”我还正好看过原著，于是就谈了一下这个人物。他又问：“你觉得能演吗？”我说我能啊。导演就说：“你留个电话吧”。我留个电话就走了，回去等着呗。可是等了好久，也没人找我。直到两个月以后，有一天我看报纸，说是《四世同堂》在八一射击场开机了，所有的演员照片都在上边。我一看，哎呀人家肯定不用我了。不过看着看着，我又发现报纸上面没有齐家老二的照片，我就想，这个角色是不是还给我留着呢？不过人这个时候都是往坏处想，因为人家都开机了，怎么可能留着一个人物呢，一定是忘了登照片了。然后这事儿就这样，我就觉得肯定没戏了。然后过了几天，我下班回到家，见到门口蹲着一个人。他一看见我，就站起来说：“你是赵宝刚同志吗？”我说是我啊。这个人是《四世同堂》剧组的助理金导演。他说：“哎哟，我找你两个月了！怎么也不留个电话啊。”我说：“我留电话了啊。”金导然后就拉着我到了总政招待所，林汝为导演一看见我就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啊？定了你又找不着你，你走的时候也不留个电话、地址。”我说：“我给您留了。我记得您装眼镜盒里了。”结果林导一打开眼镜盒，那个写了我地址、电话的纸条还真在里边呢！
拍《渴望》当回无名英雄
1984年29岁的赵宝刚，离开了北京钢铁厂，但是当时由于名额限制，他是按工人身份调入的。尽管赵宝刚进入了自己梦想已久的北京电视剧制作中心，可是中心对赵宝刚进行了“约法三章”：不许演戏，没有分房，不能解决爱人户口问题。尽管如此，赵宝刚还是离他喜爱的影视艺术越来越近了。
记 者：听说林导把你调到北京电视剧制作中心，名义是当一个管库的工人？
赵宝刚：调来的时候条件就说好了——我们这儿没有演员编制，你来了就是工作人员。所以第一个条件就是不许演戏，踏踏实实干你的工作；第二个条件呢是分房绝对没有你，你甭想这个事儿了；第三个呢因为当时我的爱人在广西，户口问题不管解决。我说我都答应，才调了过来。我答应了之后就按承诺办事，再也没有提过演戏的事儿。但是在那6年里，我的业余时间就是配音，比如说林汝为1987年拍《便衣警察》，那个周志明是我配的。
记 者：你怎么想当导演的呢？
赵宝刚：1987年拍《便衣警察》时，林导让我做前期副导演，拍摄期间我又干剧务，后期做制片，但最后只能挂剧务名。在片场，我就跟冯小刚学美术布景，跟灯光师、技术师学习专业技术，拍摄前，我还自己学着写分镜头剧本，写完了在现场偷偷跟导演的比较。那时候领导不批准我做导演，我就想先做制片人。那时候制片人叫制片主任，正好有个朋友写了个剧本，我就到山东找了75000块钱，拉了笔赞助。本来想：我自己拉来的钱，当个制片主任应该可以了吧？没想到，办公室主任一听我的汇报，表示大力支持，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那就我来做这部戏的制片主任吧，你，做导演。”
记 者：这真是有点儿意外啊！
赵宝刚：后来呢，我就叫上了冯小刚和中心的副主任郑小龙一起做导演，一部上下集的片子打了三个导演名字上去，在中央电视台晚上8点黄金档播出，得了两个奖。
记 者：那部片子叫什么？
赵宝刚：《怯懦的誓言》。
记 者：《渴望》这部片子是你的成名作吧？怎么是导播，而不是导演呢？
赵宝刚：后来我有机会到广播学院学习了两年，实习作品是《渴望》。《渴望》当时派我做导播，鲁晓威导演已经导了20集，之后剧本出问题了。我就在这个时候抓住了机会，我去找鲁晓威导演，我说：“鲁导您改剧本，我来导。我不挂名，我只要求实践。我说您改好剧本后愿意导呢您还来导，我再做导播。”鲁晓威想了一宿，第二天汇报给厂领导，厂领导说可以。这样我就开始正式当了导演，导了后面30集，但是最后的署名还是导播。
记 者：但是这个剧拿了很多奖。
赵宝刚：导演、编剧、摄影、美术全拿奖了。我还记得那天剧组的人都领奖去了，办公室就剩我一个人。我坐在沙发上，心里也有一点儿难受，挺寂寞的。后来慢慢我就睡着了。他们领了奖回来，大家就说出去吃饭庆祝，我也正好睡醒，跟着他们就去喝酒庆祝了。
最早相中葛优的人
1992年，赵宝刚在北京广播学院拍毕业作品的时候，和冯小刚等人合作了一部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当时没有人能够想到这部电视剧一经播出即在内地引起空前反响。在此之后，赵宝刚成为北京电视艺术制作中心的一名专职导演。而也正是在《编辑部的故事》拍摄过程中，赵宝刚发掘出了今天的葛优。
记 者：《编辑部的故事》捧红了很多演员，听说葛优是您亲自挑选出来的，然后亲自帮他定的角色。
赵宝刚：那个时候实际上就是年轻嘛，气比较盛，而且刚当导演就觉得自己没有不敢拍的，然后选演员也比较大胆。其实按常规来讲，像李冬宝这个人物呢，应该是一个小生型，文化人嘛，编辑部的一个人，但是我就觉得那样没有意思。本来一开始我们是想让葛优来演余德利的，但是后来我提议说用葛优演李冬宝，想要通过反常规，来达到那样的一种喜剧效果。然后当时冯小刚就说：“那要是葛优演这个呢，就让侯耀华演余德利吧。”我觉得这个搭配比较好。原来戈玲那个人物也是有两个候选，宋丹丹和吕丽萍，后来我觉得还是吕丽萍跟葛优搭档更合适一些，怕宋丹丹跟葛优搭有点闹。
记者：有一种说法是，“赵宝刚是个造星工厂”。你除了在戏里面选用了一些明星，还特别热衷于使用新人，像陆毅、陈坤都是通过你的戏成名的。
赵宝刚：大家都知道用明星非常省事，用新人就会很费劲。但是反过来讲，有时候用明星更费劲。因为明星有他自己的一种方式，每个人都有自身的一种审美情趣。但是用了一个新人，那对不起了，只有听我的审美情趣，按我的审美情趣来了。可是用明星，可能他有他自己的一种审美情趣，当我们俩不能吻合的时候就比较难办了，可能说服他就会有一些困难。用新人呢，比如说苏瑾，苏瑾演的欧庆春，让别的明星来演一定没有她好，她的那种鲜嫩，她那种形象，她那种感觉，那种气质是别人没有的，现在的明星里我也找不到这种感觉。这种情况呢，我们叫作“硬件不错，软件有问题”，就是她不会表演。但是软件可以调整，硬件是调整不了的。
记 者：那您首先看中的是硬件，不可调整的因素。
赵宝刚：不，这个东西分情况，欧庆春是必须硬件条件好，我一般的原则就是说，先别提演，先说您像不像。比如说我选陆毅演肖童。当时，艺术中心的楼道里有一幅《血色童心》的海报，十三四岁的陆毅是剧中的男主角。每天进大楼我都要看一眼海报。我接了《永不瞑目》的时候，对肖童这个人物，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形象。有一天我走到海报那儿，突然停下来仔细看了一眼，心想这孩子现在也应该有20多岁了，再估计了一下陆毅的五官长势，觉得他演肖童非常合适。然后我就开始派人找陆毅，后来工作人员说，找到了，在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我就立刻飞去了上海。可是一见面啊，长大了的陆毅跟我想象的有些出入，他当时有点儿胖，走起路来八字脚，慢悠悠的。不过我还是觉得，肖童这个人物应该是由他来演。然后我就跟他说，你要是想演我这个戏呢，回去先买一本书，看看这个小说，然后咱俩再谈。陆毅很听话，他就赶紧买书，看小说。没几天，我就接到了陆毅的电话，他说他想演这个角色。我一看，这样就好，他想演就好办。于是我提了两个条件：第一是减20斤，第二是不管用不用，你都得留下档期。其实当时对肖童这个人物，我还有另外一个候选人：陈坤。但是我觉得：陆毅是骏马，而陈坤是野马，他身上有一些难以驾驭的东西。相比陈坤而言，陆毅的长相更像肖童这个名字，而陈坤看着就不太像，就好像陆毅吸毒会让人怜爱，而陈坤要是吸毒，大家会觉得那是应该的。
记 者：你还捧红了一个人，是个硬派小生——孙红雷。
赵宝刚：孙红雷当时拍《永不瞑目》的时候，他就到公司来，当时他在演一个音乐剧叫《三毛钱歌剧》，就把头发中间都剃了四周围都留着，我一看他那样儿怎么能演，演谁都不合适，甭演了。他就给我送了两张音乐剧的票，让我一定看看。我说我也没有时间看，我不看了，你那样儿肯定演技不错，但是我觉得没适合的。当时他就走了，过了两天又来了，央求我给他一角色。我说剧里有一个叫“建军”的，戏也不多，我也不好意思找你演，你要愿意演就演。结果他就答应了。我记得第一天拍他的戏，他就把这个人物演拧了。他应该演一个保镖、随从式的人物，结果他演得有点像大老板了。我就说：“你不是说你会演戏吗？你不是说你演得很好吗？怎么演成这样了？”我当时就说不拍了，副导演也着急，就说没演员可换了。我就说：“谁说我要换这个演员了？我没说换演员呀。明儿还是他演，他接这个剧本比较晚，没熟悉这个人物，这样演下去怎么可以呢？干脆就耽误一天呗。”孙红雷听我这么一说，他肯定得跟我较劲，一较劲，这个小角色他准能演出彩。结果第二天一演，感觉全对了。由于他的努力使我看到他身上的素质，当时我觉得他会演戏，筹备写《像雾像雨又像风》的时候我就给他写了这么一个角色阿莱，在原来的剧本里面阿莱就是一个保镖，也是很小的一个角色，最后给他写成了这样，还给他弄了一条爱情线，实际上我也是按照他的感觉去写的。
打动我的
才能打动观众
从早期的电视连续剧《编辑部的故事》开始，到后来的《过把瘾》《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永不瞑目》《像雾像雨又像风》等等，赵宝刚一直用他浪漫、唯美、富有内涵的风格编织着各式各样的爱情童话，让人们在一个个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中去体会爱的真谛。于是有人说他是“言情大师”。
记 者：我发现你的大部分作品都是以爱情为主线，而且是非常唯美的爱情。
赵宝刚：我愿意表现事物过程的美好，可能在这个过程当中，或者结局都会带来一些悲伤或者酸楚，但是整个追逐的过程是非常美好的，追求的是一种真情是一种真爱，我不愿意表现生活的那种阴暗面，那种伤疤，揭开了撩开了就不管了，血淋淋的，我觉得不好，我不喜欢。
记 者：但是你经常也在你的作品中表现爱情的伤感面。比如《过把瘾》，那就是爱情的伤痛。
赵宝刚：单是从“爱情”这两个字上来讲，爱，是美好的，情，也是美好的，“爱情”俩字放在一起，那就是更美好的。但是我们现在通常说的“爱情”呢，不是真正的爱情，而是叫“情感”，那是内心的一种感觉。所以我拍的作品呢，就是追求美好爱情的过程！但是追求不等于现实！现实可能不是很美好，但是我们可以去追求美好！在我们追求这种美好感觉的过程中可能获得的是美好，也能是伤感或者惨痛。每个人的过程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就有人说，我拍的故事是不可能实现的，是超现实的，其实这是一种误读。我的作品是最现实的。为什么那么多观众去看？为什么那么多观众相信呢？观众们是向往美好的爱情。我的观点跟他们是一致的。片子里很多细节是真实的。如果你真是写了一个很美好的爱情故事，就不真实了。所以我的“爱情”其实就是追求美好的一个过程，但都是残缺的，伤感的。
记 者：你有没有想过转型，拍一些跟以往不同的作品？
赵宝刚：人还是有一些强项有一些弱项的，也没有说非得去拍各式各样的题材，就是说我觉得这个故事打动我了，而且我觉得我能拍，这方面生活我比较熟悉于是乎我就拍了，可能下面拍的一些本子大概都是这类的，可能还有我的其他方面的一些兴趣点，比如说一些间谍性质的片子我比较有兴趣，还有非常纯朴的那种人的正常生活，老百姓生活的那些片子我也非常感兴趣，同时对涉案的这种题材我也非常感兴趣。
记 者：你得过了好多的奖，有没有想过去拍电影？
赵宝刚：目前国内的电影市场并不成熟，可是我现在没有这个精力去和我的朋友们投入到电影市场中，我主要的精力还是在电视上。我是一个拍电视剧出身的导演，常年受电视剧思维影响。我不可能拍出多么优秀的电影在戛纳得奖。如果要是有一天有可能呢，也是一种巧合。这是根据一个人的自身的条件来设定。如果你是一个川菜厨师，非让你做粤菜，想做也能做出来，但是肯定做不过专门做粤菜的高级厨师。无论你是做电视，还是编辑记者，无论哪一行，你能做得很出色吗？如果你能做出色，那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实际上我的能力不是这一块儿，我有别的。社会上没有机会让你尝试各种各样的工作，然后检验你在哪一方面最强。所以这里面，自己的判断力是最准确的。所以自己判断力的准确性，将决定你最后做出的成绩。
文并摄影 记者 马樱健/城市快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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