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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80年代初,正值文学热,那时我在上高中,和朋友们办了份跨学校的文学杂志。北京八中是我们去的次数最多的一个学校,这倒不是因为那儿的文学水平(不是作文水平)有多高,而是因为我正追求那儿的一个初中女生。最终初中女生没追到手,反倒和初中女生她们班几名爱好文学的男生成了朋友。其中有一个叫王阳的,瘦瘦小小,正在发育之中,他不怎么写东西,但他因为家里人的关系认识杨炼(朦胧诗主将之一),他给我们带来了杨炼自己油印的诗集,我们如获至宝。我记得那时我们常在八中附近的胡同里抽烟聊天,王阳有时就坐在旁边抱着把吉他拨弄来拨弄去,算是背景音乐。此人就是老狼,那时他只叫王阳,老狼是他后来的女朋友给他起的外号,再后来又成了他的艺名。在此声明一点,《同桌的你》中的那个女生,不是我追的那位,老狼那时个矮坐前排,我追的那位个高坐后排。
后来我高中毕业,办文学杂志的这个朋友圈子基本散了,和王阳也失去了联系。大学毕业后的某次文学圈朋友聚会,又见到了王阳,这时他的个儿已长高了,朋友们都叫他老狼。我问他还写东西吗?他说不写。我又问他还弹琴吗?他说还弹。
此后我和老狼又是几年没见。1994年的某个深夜,我在家闲极无聊听广播,收音机里传来《同桌的你》,演唱者正是老狼,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老狼还会唱歌,而且嗓子还真不错。随着《同桌的你》红遍大江南北,老狼也迅速变为著名歌手,不久还上了春晚,那个在八中附近胡同里拨弄吉他发育不全的小男生,摇身一变成了家喻户晓的红歌星,这个结局我一时还真有点接受不了,不是眼红,是我一直有一个错觉,就是凡是年轻时一块混过的朋友,似乎终生都要怀才不遇凄风苦雨颠沛流离,大红大紫大富大贵与我们无关……老狼的蹿红让我从错觉中惊醒,同时生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豪情。
从那时到现在,又是十多年过去了,此间多次见到老狼,基本都是在酒局上。老狼天性随和,人缘好,酒量也大,酒德极佳,你让他喝他就喝,让他喝多少他就喝多少,而且喝多了从不闹事,顶多就是晕倒。酒局上的老狼不温不火,从不带头闹酒,但无论你怎么闹,他都能跟着,就像小时候在胡同里我们抽烟聊天他在一边埋头制造背景音乐一般,他在酒局上也像是一种背景音乐,而且紧扣酒局的节拍,该低回(浅斟慢饮)就低回,该高亢(划拳拼酒)就高亢,该晕就晕。
2003年夏天,张弛组织了一个“北京作家艺术家赴海拉尔观光考察团”,老狼也去了,并且和我住一个房间。在为期一周的活动中,天天大肉大酒,并且主喝一种叫“闷倒驴”的当地白酒,印象中我被多次闷倒,老狼倒好像没事,只是有一天早晨起来,老狼发现自己被子上血迹斑斑,我俩都吓了一跳,老狼在床上翻翻拣拣,说是不是有什么虫子?我心说丫不会来例假了吧,昨儿他嚷嚷过肚子疼,但我再一细看,发现他下嘴唇裂了一个大口子,刚结了层嫩痂,我说你上火了,这都是羊肉闹的。于是打电话叫服务员送来几袋绿茶、一壶开水,想以此败火。我记得那天我们俩靠在床头喝茶聊天,大概是我又拉着老狼聊人生了吧,他对此类形而上问题不置可否,只记得他说他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暂时离开眼前这一切,去偏远山区教一年小学。说这话时,老狼那平日一向散淡随意的眼神似乎一下明亮坚定了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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