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点快评:教“小姐”戴套的使命宜由民间组织担当
治平
世界各国防艾干预,通例为民间组织承担,只有极少数国家由政府直接出面,而且效果往往不佳。在绝大多数卖淫已非罪化的国家和地区尚且如此,处于我国如此的国情、法律、道德背景下,政府官员高调出场,就难怪要惹来舆情汹汹了。
今天是第19个世界艾滋病防治日。前此数日,包括本报在内的多家媒体报道:广州专门成立了艾滋病高危人群干预工作队(戏称“高干队”),他们访出租屋、进歌舞厅、到桑拿房,向人们———尤其是艾滋病高危人群宣传防艾知识,免费发放安全套。为了消除和小姐们的隔阂,他们学黄话、扮嫖客、摸情况,甚至三顾茅庐,请小姐吃饭扩大教育,就差挑上满满一桶水热情地倒进小姐家里的水缸了。
看到这样耐心细致的工作作风,人们仿佛觉得,当年的好干部又回来了。
如此滑稽的景象产生于下述严峻的现实背景:广东艾滋病有关数据增长明显,前10个月,广东新发现596例艾滋病患者,超过已报告总数的2/5,经性接触的感染病例比去年同期上升10%。艾滋病正从高危人群向一般群众扩散。对性服务人员的防艾干预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尽管有这样严峻的背景,公共卫生部门的此类行动仍然遭到了舆论强烈的质疑:疾控人员通过摸查及直接接触,掌握了大量娱乐场所从事色情业的资料,他们该不该向公安部门举报?如果公安部门要求他们提供“小姐”信息,他们可否为“小姐”保密?如果不能保密,今后推广安全套的工作能否持续?若不能持续,如此高调推出的活动又有何意义?正面价值连遭逼问之后,其负面价值就尤显凸兀:作为政府工作人员,“高干队”看上去更像“妈咪”的帮凶,他们懂“行话”,劝“小姐”用安全套,免去了打胎、治疗性病的麻烦,帮“妈咪”更安全地赚更多钱,不仅让卖淫嫖娼者在心理上找到了在政府部门里的“娘家人”,还客观上助长了该行业的气焰,培育了它的长势。
在卖淫嫖娼仍属违法、职业保密相关法规尚未健全的当代中国,由政府主导的防艾干预注定会进退失据,陷入尴尬矛盾的境地。但这个工作又属十万火急,非得有人立即去做不可!出路何在?专家的目光投向了民间组织。
一个可资借鉴的例子是同为华人社会的香港的做法。分析者指出,香港民众对那些选择背离主流社会价值的行为(如卖淫和吸毒等)或生存方式(如同性恋)的边缘群体,也并不都能表现出宽容态度。在这种文化背景下,如果政府部门直接介入对边缘群体的保护型的行为干预,不仅容易导致公众的误解,冲击社会伦理规范,而且会将政府卷入文化对抗、价值冲突和社会矛盾的协调难题,所付成本很高。香港为此采取的方式是政府制定政策,建立基金会,鼓励企业捐赠,同时由非营利组织开展预防工作。由非营利组织承担工作既合乎伦理,也容易赢得边缘化和易受伤害人群的信任与合作。同时,政府不必直接面对关于性、吸毒、卖淫等负面态度的挑战。
资料显示,世界各国防艾干预,通例为民间组织承担。只有极少数国家由政府直接出面,而且效果往往不佳。在绝大多数卖淫已非罪化的国家和地区尚且如此,处于我国如此的国情、法律、道德背景下,政府官员或直属相关机构高调出场,就难怪要惹来舆情汹汹了。
决策者或许并非没有读懂专家们的远见卓识,但将国外乃至香港经验横移到内地,会遇到另一个瓶颈,那就是我们长期以来疏于发展民间社会力量。一旦变生肘腋之间,事起仓促之际,政府在民间寻找不到有力的(或可以信任的)帮手,只好像应付过往所有问题一样,大包大揽,匆忙披挂,扮演自己不适合扮演的角色,结果陷入困境。
要摆脱困境,政府应充分鼓励民间社会力量的向善属性,放胆将教“小姐”戴套这个既重大又尴尬的使命委托给他们。其实,只要政府支持,政策引导,每一次社会危机都可成为一种凝聚剂,迅速培养出有力的社会团体。这在我们过往的革命斗争或经济建设实践中是早被检验过了的。 (责任编辑:王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