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　子

　　作者：张智立

　　引子：(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一代人崛起，一代人老去；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老一辈人付出了毕生的心血，使我们周边的每一幢建筑，都充满光亮!使我们周边每一寸土地都沸腾着前进的激情!时光永远不可能回到20年前，那就让我们的思绪在过去的时光里停留片刻，让我们把这面历史的镜子重新树起来，让我们重温一下那段每一刻使我们感动的火红岁月!)��

　　(张老头)我是1962年来到新疆阿勒泰市汗德尕特蒙古民族乡这片土地上的，那时在这块土地上居住着不足1000人。我和近百名从关内来的同志，怀揣着一颗“扎根边疆、立足边陲”的雄心，来到这里。那时的我还不足18岁，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对生活无所畏惧。绵延的沙漠，荒芜的戈壁，翠绿的草原，还有那凛冽的西北风!这些……这些尤如跳动的音符，时刻在我心里响起。我怀念，我与我的战友，在春寒料峭里，划开冰雪封冻几千年的黑土地，播下希望的种子；我怀念，炎炎夏季，我与我的战友，劳作在田间地头；我怀念天高云淡的秋日，我与我的战友唱着丰收的调儿，歌声冲破云霄；我更怀念漫天飞雪的冬日，冰封的枪口射出快意的子弹，狡猾的狐狸与凶残的恶狼，倒在我的脚下。弹指一瞬间，42年过去了，天地苍黄，大地依旧，如今我老了，真应了那句古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仨)唉!怎么说呢：我父亲?我父亲是个好父亲，但他却老了，过时了。一天到晚说：“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动不动我们过去怎么样”？那是老黄历了，现在日历翻到新世纪2000年了，那些教训过时了!是!父亲每一句话都有道理，那又怎样?我自己的路要自己走!什么“安身立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都过时了!过时了!我喜欢钱，我要赚到钱才能养家，才能安身立命，修身养家。问我?问我为啥要买辆摩托车？不！我爸叫这电驴子，又叫什么“一脚踹，死的快!”我喜欢这个，它够快，够刺激，能帮我办许多事。我爸说我一天瞎折腾，总有一天把命折腾没了。可是他懂么?什么叫精神生活?他不懂，这辈子我想也不可能懂。��

　　(父亲)我真的不懂什么是精神生活?房子，二十年前我与我的战友，十几个人，没黑没夜地干，硬是把它竖起来了。黄土打的胚子，至今再狂的风吹它不动，再大的雨，也淋它不倒!三中全会后，我靠党的优惠政策，自己承包了几十亩土地，那可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土地。我在田里没天没日的干，为的就是让你过上好日子。80年代末，我开始养牛，从那时开始，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红火。1992年，我从省城抱回了全镇第一台彩电，那会儿，所有的人都不是夸你老爷子有本事，会享受么!那会儿你也不是说：“老爷子，你真伟大么?我叫你结婚，是心里急呵，老大不小了，快三十的人了，一天不着调，没个正形，骑个电驴子瞎窜，你妈一天到晚为你提心吊胆的，总怕那一天把小命给玩没了。我心里最大的愿望啊!就是把老屋给拆了，竖起亮堂的砖瓦房。你没钱哩，指望你，天上不会掉馅饼!你看看你周边的老邻居，阿依赞、依干、木拉提民族同志家，房子盖得比皇宫还漂亮!人家说盖就盖起来，我为啥就不能盖了?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搁?再说了，新房子盖起来，我们老俩口两腿一蹬，房子又是谁的?一天盯着我的钱，非要搞什么品种改良、胚胎移植、育肥、什么新科技?牛能长到一吨重?你老子养了一辈子的牛，啥牛没见过，就是没见过1吨重的牛，什么新科技，糊弄谁啊!��

　　(仨)盖房!盖房!一天嚷着盖房，我就是不同意!一盖房，钱就不能生钱了，就不能搞品种改良、胚胎移植、育肥了。这几年，我在外面跑着收皮子，我看过别人的现代化养牛业，那才叫养牛致富呢。“西蒙塔尔、新疆褐牛、黑白花”个个膘肥体壮，膘圆肚肥，说1吨是夸张，但总比你一堆土牛好看。问一头黑白花奶牛娃子多少钱?呵!好家伙！8000元！一头没两月大的牛娃子8000元！顶你5头牛!老爷子一天天喊着老子养的牛如何如何！但比起人家的来，你的是土坷拉，人家的是黄金豆。我要把家里十几头牛育肥买了，把几个好一点的土牛胚胎移植，你愣是不让，我还没给你说完，其实我想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去买良种牛，我想做个农场主，赶着我的牛，让市领导看，让省领导看，让法国人急，美国人难受。��

　　(仨母)这两天，我一直没睡好觉，都是给这父子俩闹的，吵来吵去，我就是闹不懂，劝又劝不住，没法子啊!我就请邻家在公社的表哥来劝!嘿，真管用，一向倔得像头牛的老家伙，终于松了气，低了头，让燥得像头牛犊子的仨去折腾，唉!这世道，真是越闹越不懂了。��

　　四年后，金秋送爽，艳阳高照，张家大院里鞭炮声声，喜气洋洋，一座红砖绿瓦，锃亮气派的小洋楼拔地而起，张家儿子胸挂红花，要结婚了。张家老头与老伴依然精神矍铄，俩老笑呵呵、喜洋洋，东忙西走，热情地招呼着来访的客人。“真是双喜临门啊!”客人甲说，“你家仨真有本事，你看那牛养的，一个比一个壮”。张老头客气着，心里象打翻了调味瓶，酸甜苦辣一起涌来，愣了半天，才自言自语说：“真的老了!”��

　　其实，这个故事该结束了，或许这故事并非是个圆满的结局，当回首望望张老头走过的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未免有喜有乐。在祖国边疆这座边陲小镇里，永远铭刻着父辈这一代人的丰功伟绩。正是这一代人，胸怀着对祖国、对人民的无限忠诚，铸就了今天共和国不屈的脊梁；这一代人，不怨天尤人、无求无欲，用血肉之躯和辛勤智慧的双手，战天斗地，把祖国边陲的不毛之地开拓出了今天的辉煌；也正是这一代人，积淀出了边塞人“驻守边疆、扎根边陲”的不朽的精神，让下一代人才能有资本，展翅飞翔。

　　“风悠悠兮而云不动，”改革开放的20余年，是祖国充满幻想，充满激情的二十年。这辉煌的二十余载，伴随着时代迈进的声声战鼓，把我们二十一世纪的边陲人，淬錾的底气十足、斗志昂扬，祖国边疆各族人民，精神焕发，意志坚定，在二十年辉煌成就的激励与推动下，快速向着伟大的新时代昂首迈进。

(责任编辑：王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