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此多情
作者:万鸿
我始终坚信一个的命运和国家和社会是紧紧相联的,人生的历程无不烙下时代的印痕。普通如我这样,在人生的岁月中,总会有一些记忆的片断时常在脑海里萦绕,让我感动,让我的人生随着社会的脉搏一起跳动,多姿多彩。
烫 伤 的 痛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在外婆的家乡——江西农村,还流行着换亲的风俗。外婆的邻居就是用自家的一个女婴菊同外村的另一个女婴凤对换,于是凤成了我童年的伙伴,菊成了另一家的童养媳。
那一年晚春,菊的母亲把菊接回家住几天,可是不幸的事却发生了。一天,我们几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在她们家玩,不知怎么碰倒了火炉上的一壶快开的水,正好泼在凤和菊的身上,凄厉的叫声引来了大人,大人们慌忙地把她们的衣服扒掉,然后按住两个惨叫着的孩子,用尿盆里的尿抹在她们的烫伤处,据说这是一种民间土方法。两个女孩后腰部和她们的小屁股都被严重烫伤,一个个大水泡鼓了起来。后来村里的赤脚医生来了,简单处理后,她们被趴着放在床上,痛苦地叫喊着。
以后的日子,可怜的凤和菊就天天这样赤裸着趴在垫着一张塑料布的床上,身上的水泡有的破了,流着黄水。她们呻吟、哭泣、昏睡,捱过一个又一个痛苦而无助的日子。而大人们仍然要出工,无法细心照顾。
幸运的是,两个大面积烫伤的孩子在没有得到起码护理和防菌措施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出现诸如感染、败血症,她们熬过那么多不眠的日夜,顽强地一天一天好了起来。
快三十年了,凤和菊趴在塑料布上的情景刻在我的脑海里,恐怖而清晰,每每想起总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如今,我的女儿已经长到尤如当年凤和菊的年龄,她幸福、快乐又健康,她早就懂得遇到意外伤害可以拨打120急救,甚至当她有点点外伤哪怕是轻微的破皮出血时,都会主动要求我们送她去医院,进行规范的处理。
只经过了二十几年的文明与发展,医疗救助机构在我们国家的大部地区广泛建立起来了,即使像SARS 、像禽流感这样的恶性传染病,我们一样可以在短时间内战胜它们。我们还有了强大的共公卫生体系。
至于童养媳这样的旧俗,基本上已经绝迹。
上 学 的 路
八十年代中期,我考取长春一所建筑学校,从我的家乡南昌到东北长春有三千多公里,我的求学之路就在绵延的铁路线上延伸。
那个年代,在交通还不太便利的情况下,作为学生,我们能优先以半价购票,但是没有直达车,必须在北京站中转签字。
记得当时每次从南昌出发,要绕道长沙,坐上33个小时才到北京,然后在北京站中转签字,这样的中转签字是从来没有座位的,在北京到长春的火车上,我们只能站上17个小时。如果从学校回南昌的话,那么同样,在长春我们可以买到半价通票,能坐着到北京,但是到了北京又要中转签字,依然是要站上33个小时才能回家。
总也忘不了在北京站中转签字的情景,好像这样有签字永远是在北京站外的广场上进行,排在长长队伍里,夏天顶着烈日,满身大汗。冬天裹着大衣还是被嗖嗖的北风吹得全身发抖。
好不容易挤上火车,却又是另外一番天地,车厢里人挤人人挨人,有时候只能一个脚着地,特别是夏季,高温和拥挤,让人喘气都变得艰难。
现在好了,铁路线上的一切都发生了惊天的变化。市场经济的初现,让铁路——这个国企老大也参与了运输市场的竞争,他们内外挖潜,十年五次大提速,似乎所有的距离都变短了。京九线的开通使南昌到北京的时间只要13个小时。而从武汉到北京更是有了一站式列车,有了星级服务,一个梦做完了,北京就到了,舒适快捷、方便廉价。就连火车的颜色都变得那么可爱,有蓝色的、白色的、桔红的,昔日的绿皮车厢已不多见了。而中转签字也很快就要退出历史舞台。
前段时间老同学聚会北京,大部同学都是选择了火车的夕发朝至,一个电话订车票,下班后上火车,睡上一觉,第二天早晨就到首都。谈到铁路的变化,我们倍感喜悦。
购 房 的 梦
九十年代初,作为外驻人员,我来到单位设在珠海的办事处工作。走进中国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我都有些眼花缭乱了。
当我第一次站在警戒线外遥望对面的澳门时,我能真切地看清挂在高楼阳台上迎风飘动的衣服,我在想,住在高楼里的可否也和我一样是中国人?我却住在简易房里,我和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距离?当我第一次远远地亲眼看到别墅、看到了度假村时,我这个穷孩子又在困惑地想是什么样的人能来这里度假,能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他们的生活美好到了这种程度吗?
记忆深刻的还有一次,和同事外出,她指着前面一栋十多层高的住宅楼对我说:“我姑姑家就住在九楼,她买这套房子花了十万。”当时,我是那么吃惊,房子成商品了?可以买吗?房子不是由单位分吗?再说,十万元!天呐,我一个月才赚三百多元,我一辈子可能也不会有这么多钱,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很长一段时间,当我看到在海边、在山坡上那一栋栋漂亮的楼房时,我总会告诉自己,也许我和它们相距太遥远了,因为它们是特区的。
几年后,我来到了武汉,很快我们也面临房改,分房的愿望不能实现了,看来就得总这样和父辈挤在一套小小的居室里了。
然而,社会的进步总让我应接不暇。一个个住宅小区迅速铺遍武汉三镇,货币分房也走进了我们的生活,工资上涨了,恩格尔系数下降了。经济宽裕一些的同事陆续买了商品房。我们也有些动心了,开始考察一些开发商,问了问房屋的价格,算了算手头的存款,查了查公积金和住房补贴的数额,终于我们购买了一套120平方米的小高层住宅。
为了这套房子,我们彻底赶了一次潮流,以按揭的方式,商业贷款的运作,启用了住房公积金,当然,我们还是货币分房的直接受益者,真是时髦到家了。
今天,当我们一家人站在直达家门的电梯里按动电梯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两个字——“陶醉”。 (责任编辑:曾玉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