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泡桐•鹏城梦
“要不是你早说,老屋后山的泡桐树,差点让你哥砍了拿来做新房门窗。”听了父亲的话,我如释重负:那可是我们辛酸家史的见证,是应该保护的啊。
(一)苦难童年,泪水伴梦
于是,我第N次请父亲讲为什么栽这棵树。 父亲说,他年轻时是全生产队文化最高的人之一,瘦高帅气,写得一手好字,公社一位领导多次让他刻蜡纸复印,当文书培养。可惜生不逢时,年轻气盛的他为彭老总事件鸣不平而进了学习班,丢了大好前程。多年以后,生产队里文化比他差的成了县文化局局长。“泡桐树就是在进学习班那年栽的,当时只是一尺多长,没想到后来能长那么高那么粗。”老家大院前面是几层梯田,其余三面是青翠竹山,虽有杂树点缀,但比起这棵巨伞如盖的泡桐,微不足道。
中年丧妻,人生之大悲也! 82年的寒冬腊月,我贤惠的母亲因病撒手西去,就安息在那棵树下。那年我才九岁,本来斑斓的童年梦,泪水常伴。离开母亲的日子里,我体味了人间的炎凉世态。高中四年,苦不堪言。父亲认准一个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于是千方百计供远离家乡的我读书。养蚕,喂猪,砌小砖窑烧砖卖……补习那年正月初四,天寒地冻,我们爷儿俩就拉着板车运坯,但不久停产。父亲又上小煤窑给工人做饭,挑煤上车,看着重重的担子压在他瘦削的肩上,我泪流满面:父亲啊,您究竟为了啥?那情景,历久弥新,挥之不去。每次回家,我都先去泡桐树下,跪拜母亲。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十多年的苦,让我有了教育学生的鲜活素材,也懂得物质方面知足常乐的道理。
(二)山城,鹏城,梦圆的地方
天道酬勤,苦尽甘来。
山城,圆了我的金榜题名梦。我以学校文科状元佳绩考入西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成为全生产队历史上的第一个大学生。然而亲友仍然不愿提供有力的援助,大学四年,因为缺盘缠,我只随老乡回了一次家,以至于工作后第一次回家时居然走错了路。我常常在家信中让父亲说说泡桐树,说说母亲。父亲曾经搭运煤的顺风车来探望我,真应了“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这句诗。那时我已是系里美工宣传干部,大方的带着父亲走遍了校园。好心的凉山彝族室友还为我们留下了特别珍贵的照片。
鹏城,圆了我的成家立业梦。香港回归的那年暑假,我乘火车来深圆梦寻梦。罗湖区最好的中学接纳了我,我被临时安排在一间不足三平方的铁皮屋里住,晴时酷热难耐却可闲看云卷云舒繁星满天,雨时满屋滴水却可全息黑云压城滂沱天籁。八月,我就开始备课,记得第一篇课文是《背影》,我把父亲砸锅卖铁借学费的故事洋洋洒洒的写进教案。不得了,讲了五节课。工作之余,我拜读过多位语文特级教师的教学思想录,对钱梦龙先生“教师为主导,学生为主体,训练为主线”的“三主”思想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对魏书生先生长期外出长期不改作文仍然“常胜”佩服得五体投地却无从下手。我对宁鸿彬先生充满敬意,他把《皇帝的新装》和《变色龙》上成了经典课,与患病之妻相濡以沫的事迹让我为一个大写的“人”而震撼。未老先衰的父亲成了我遥远的牵挂。在我的一手策划下,温氏成为父亲的夕阳伴侣。于是,在这物欲之城,我有了朴实的爱,有了朴实的家。新千年喜得龙子,我们小两口乐坏了也累坏了。谢天谢地,父母放弃土地进了我的小家。一晃近六年,父母学会了煲老火汤,妻子欣然接受老人家行之有效的育儿方式;更有趣的是,每当说粤语的岳父母来我家,两对老人其乐融融,尽管十有八九听不懂。家和万事兴。这不,洪湖公园荷花飘香,爷孙三代大摆甫士,留下不少妙趣横生的靓照呢。而每逢清明,我都会致电兄嫂,多为亡母化纸钱,看好父亲那棵泡桐树。
(三)梦想,让我飞得更高
我的未来不是梦,
梦想,让我飞得更高!
我知道,钱固然重要,但还有比钱更宝贵的。十年来,我一直担任班主任,教两个班的语文。蒙领导错爱,我兼任初三备课组长和全区中考语文领导小组成员,满负荷工作量。多次主动放弃有偿家教的机会,不从事第二职业。婉言拒绝不少家长的宴请、送礼,慷慨出资奖励为班争光的优秀学生。丧母之痛让我对来自单亲家庭的学生多了一份关爱。品学兼优的学生阿玲,自小就被父亲抛弃,相依为命的母亲患癌动手术,我去家访时留下了五百元,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援助。而今,她已进了内地高校,加入了青年志愿者行列,要把深圳人“送人玫瑰,手有余香”的精神弘扬。
大学毕业时,辅导员赠送我一套著名书法家徐无闻老先生的作品照片,一联写道:“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它成为我的座右铭。但我从不奢望“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要圆文学梦,必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于是,我深南大道走单骑,地王顶层观深港。曾以自助游方式一气领略桂林山水、石林奇峰、乐山大佛、娥眉仙山、九寨神韵、成渝风情、三峡雄姿。又曾随团出游:一品黄山,天高云淡;杭州西湖,水光潋滟;苏州园林,移步换景;烟雨周庄,留恋忘返;上海外滩,美仑美奂。前年暑假,同行廿四人,远飞新疆,天池揽胜天山戏雪草原奔马戈壁放歌,品瓜果喝油茶,快意人生。去年暑假,跨越重洋,走马观花新马泰,感受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新巨变。
苦心人,天不负。文学创作,小有收获:陆续在《中国教育报》《深圳特区报》《深圳商报》《深圳晚报》《晶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数十篇文章。在近七届深圳读书月上捷报频传,我的“书展岭南千重浪,香飘鹏城万户春”应征为十佳优秀主题词,《书展人生分外香》荣获征文二等奖。指导学生方面,更加值得大书特书:在全市中学生现场作文大赛中屡获殊荣;在“卓越杯”首届深港中学生读书随笔写作比赛和“东门老街杯”征文中大获丰收,获奖人数在参赛各校中名列前茅。因为这,梦圆扬州。“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这句诗不知多少次演绎着我的梦。今年暑假,我沾学生的光,陪着参加第五届全球华人少年美文大赛,见到了著作等身的 贾平凹先生、儒雅潇洒的朱增泉中将、本届茅盾文学奖得主熊召政先生以及新锐作家毕飞宇,自然也没有落下名胜古迹瘦西湖、大明寺和个园。
父亲老了,年近七十古来稀。但你看他的精神头,丝毫不服老。“做梦都想也来个四世同堂!”他常说。
我呢,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说来谁也不信,而立之年的我尽管很注意锻炼,却已有不少白发,真是天意弄人。
但我无怨! (责任编辑:王玲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