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农村文化梦
人常说:岁月轮回,人生如梦。每个人,一生中都会做过无数的梦。有的梦,如绿树常青,虽历尽艰辛,费尽气力,但终究美梦成真,让人最终体味到梦想的喜悦。有的梦,如天边彩霞,虽绚丽多姿,光彩夺目,但终究令人神往,催人不断体味出求索的快乐。
今日之中国,意气风发,正是一个诞生梦想的时代,更是一个实现梦想的时期。当今之社会,朝气蓬勃,为每个追逐梦想的人,构建了最广阔的创造天地。当今之社会,机遇泉涌,为每个辛勤圆梦的人,提供了最充分的展示舞台。你不仅可以走南闯北——神游山河,用双脚书写人生;你还可以投身商海——大展身手,用智慧创造财富。你不仅可以好梦连连做,从成功走向辉煌;你还可以旧梦发新芽,让人生更精彩。只要有梦想,就有活力涌动。只要有梦想,就有思想孕育。思想有多远,你就可以走多远!
个人,就像一滴水,汇入社会的大海,折射的是太阳的光辉。个人的梦想,面对社会的惊涛骇浪,就像汪洋中沉浮的一叶扁舟,始终离不开暴风骤雨的洗礼!个人的命运,面对变革的时代,就像一支饱蘸沧桑历史的墨笔,记录的是时代的发展史实!
我想讲述的是:父亲的农村文化梦,做的曲折,因政治运动而“焉知非福”。父亲的农村文化梦,做的感人,因遇改革开放而“旧梦重温”。父亲的农村文化梦,做的圆满,终因新农村建设而“美梦成真”。整个过程,无不记载着时代的脉搏与变迁。整个经历,无疑体现着社会发展与进步的缩影。
上世纪三十年代,父亲出生时,正是国难当头、内忧外患的时候,时代赋予了一代人深厚的民族抱负。很小,父亲就受到了良好的传统文化教育和古文熏陶。后来,为了增长自身见识,父亲义无反顾地告别了没落的地主家庭,走上了外出求学的遥远路途。在风云际汇的广阔天地里,父亲不仅如饥似渴地学习知识,而且想方设法接受新思想。很快,父亲不仅深得名家书法之真传,同时还研习颜柳,博采众长,真正做到了临摹如真的地步;父亲而且出口成章,写得一手好文章,华彩乐章,信手拈来,感人肺腑。
解放后,父亲的才华,深得当时徽县县委书记的赏识,被其从教员的岗位调入县委,负责编辑出版油印的《生产快报》。父亲集编、采、印一身,常常要忙乎到天亮,即使天寒地冻,手指冻僵,难以握笔,也从无延误。就这样,父亲为新生的革命政权忙碌着,并由衷地乐在其中。谁料想,天有不测风云。反右运动开始了,因为“成分”问题,父亲逐渐受到牵连。书记爱才,为避开运动风头,保护父亲,书记亲自安排父亲回了天水老家,过起了淳朴的农村生活。
可是,父亲的文化梦想,不但没有破灭,反而在农村发挥了一技之长。因为出众的书法专长,和文化人才的奇缺,父亲很快得到了重用。大量的宣传标语,都出自父亲之手。家乡人民是十分宽厚的,回到农村的父亲,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歧视,反而成了百姓眼中文化的象征。而深受乡民喜爱,几乎每家每户的楹联条幅,全是父亲的墨宝。村支书还安排了几个好学的后生,跟父亲拜师学艺。结果,为家乡培养了一大批书法人才。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家乡的小山村。和伟大的祖国一样,父亲也面临着人生的另一个春天。“右派”的帽子被摘掉了,政治上也恢复了新生。徽县方面来人,宣告了父亲彻底“平反”,恢复公职指日可待。天水县(今天水市麦积区)文化馆闻知,也在积极争取父亲。最终,父亲选择了留下来,致力于家乡文化建设。八十年代初,作为全国开办较早的农村文化阵地——新阳文化站,在父亲的筹办下,像春天的一棵新苗,终于在边远的山村成长起来了!
当时,因为没有必要的建站场地,眼看就要无限延期。恰好此时,随政策暖风频吹,政府退回了我家祖上的三间铺面,父亲就毫不犹豫地在里面建起了文化读书室,并报请文化馆拨赠了六千多册农民喜爱的各类图书。那时,虽然条件十分简陋,可开办的文化活动却别具特色。父亲把乡村的能人都组织起来,成立了众多的文化社团,像武术队、秧歌队、农民自乐班子等,不仅春节演出,丰富了农村节日气氛;而且农闲时节,走村串户,宣传科学知识。更值得一提的是,父亲还把当时在个别大城市刚刚兴起的“世界语”,通过乡卫生院的温大夫也介绍到农村,举办了全国第一个“农民世界语讲习班”,放下锄头的“泥腿子”捧读“世界语”,此举颇具新闻价值,而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所报道,一时传为美谈。父亲的努力,也得到了社会的赞许:当年,父亲被评为文化部的先进工作者,参加了杭州的表彰大会。
农民对文化的迫切渴求,时刻激励着父亲,更加关注家乡文化遗存的发掘和保护。家乡寺嘴山文昌阁,虽然历经几个世纪的风雨剥蚀,但依然古朴典雅,雄踞山颠,全靠父亲在八二年砍树之风盛行时,带领众乡亲奔走呼号,说服地方政府将其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而得以完善保存。凤凰山,是家乡的一大名山,但父亲以文化人的敏锐,深感此山文化气息之淡薄,势必影响凤凰山的发展。于是,父亲联合乡中长老,根据地方传说,一路查找,终于掘地三尺,在山门下,找到了唐朝石碑的龙头碑头,为凤凰山东岳文化庙会的举办,找到了历史的渊源,填补了文化空白点,并亲自撰写了《凤凰山碑记》,托付地方文化泰斗、唐宋文学专家霍松林亲书,此文化亮点,为凤凰山增色不少。至今,举办二十多届的凤凰山庙会,是地方名副其实的一大文化景致,吸引了大量游客驻足观赏。
离开文化岗位的父亲,依然不忘一辈子的文化梦想。他常常以自己的影响力,请托书画名人,为家乡文化建筑题字做匾,一直致力于推动家乡文化发展。这一切,用父亲自己的话说“全仰仗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父亲的专长发挥,才有了圆梦的舞台。
2006年春天气象新。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为农村文化事业的发展、为农民文化生活的丰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历史机遇。父亲捧着登载《中共中央一号文件》的《人民日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彷佛父亲也感知到了浓浓的春的气息。随新农村建设的逐步深入,彷佛适时的东风,父亲的文化梦,因此多了一丝闪亮的色彩:七月,人文始祖伏羲文化节在羲皇故里——天水举办,吸引了全世界的炎黄子孙寻根祭祖,共瞻华夏文明。节会前夕,父亲被评为农民艺术家,同时被授予了高级职称。当父亲从甘肃省李副省长手中接过聘书时,激动地想:作为农民,如果不是赶上好时代,要不是新农村建设的深入,农村文化怎会牵动“中南海”!几千年来,农民岂能戴上“教授”的头衔?作为农民,父亲实现了看似不可企及的梦想。
父亲的农村文化梦,做的悠长,像五千年的一条血脉,一头浓缩着厚重的历史,一头又联通着遥远的未来,彷佛在诉说:新农村建设,是新世纪的民心工程。它不仅会创造巨大的农业财富,体现物质属性;而且它必将全面提升农民的文化素养,体现文化属性。这是九亿农民的福址!
作者:温建宁 (责任编辑:曾玉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