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马季
[人物介绍]
马季, 相声艺术大师、原名马树槐,1934年生于北京,2006年12月20日辞世,享年72岁。代表作品有《吹牛》《宇宙牌香烟》《五官争功》等相声。
(八宝山革命公墓)这几天,马季这个名字占据了各大媒体的重要位置,从12月20马季先生去世以来,人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纪念他。今天是与马季先生遗体告别的日子,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无数的人前来为先生送行。一个相声演员的离去,为何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演员,什么样的人?他的离去会给相声界带来什么影响?今天就让我们一起缅怀马季。
马季一辈子被掌声和笑声簇拥,但今天,马季带给人们的却是泪水和哀思,喜爱他的观众来了,他的弟子和曲艺界的朋友来了,妻子和儿子来了,大家共同来送别马季,在告别厅的中间,摆放着马季的儿子马东送给父亲的花篮。突然丧父,这让马东一直都难以接受。
王志:您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
马东:我是12月20日上午9点多钟,9点过一点我接到电话,然后我开始从我住的地方往那儿赶,城里堵车,我开车超速,一路绕环路过去,在路上接到电话我就有非常不详的预感,因为我听到电话里面,我们家那边,我母亲和小保姆都在哭。说实话我那一路飞奔过去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但是当我到那儿的时候,还是承受不了那种突如其来的这种打击。
王志:怎么会那么突然呢?
马东:这也是我们这些天一直都在想的一个问题,他19年前曾经犯过一次心脏病,就是心肌梗塞,精心的呵护然后他好了,然后很多人都问我,你父亲身体怎么样,我说他挺好的。据小保姆讲,就是他夜里可能还起来写了东西,就看起来还没有那么不舒服,前一天晚上,他还有徒弟在家里面陪他说话,然后还做了第二天的安排,中午见什么人,下午去哪儿啊。可以说整个事情的,这个就是特别突然,没有预兆。
王志:他最后留下什么遗言吗?
马东:没有。没有。就是我和我母亲都没有赶上,我母亲比我早到,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就那时候急救车也已经在了,就是急救车来的时候,就是已经走了。
王志:就是72这个年龄你能接受吗?
马东:不能。
王志:为什么?
马东:我觉得应该,他应该是一个,因为现在的人都很长寿,我觉得他应该是80多,90多,也许我会更容易接受一点。所以我才说事情起的特别突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我多希望他能够再有15到20年的老年的生活。所以王志你知道,有一句话叫“子欲养而亲不在”,就是我现在这种感受。
王志:你现在最想念你父亲什么呢?
马东:都是一些生活细节,其实我们两个在一起,不谈工作。都是一些家常理短的事,我最想他的可能就是想跟他坐在这,像以前一样说说这种家常话。
在马季辞世之后,他的灵堂分别设在家中和中国广播艺术说唱团三楼的排练厅里,接受各界人士前来吊唁。
李金斗:马老师的去世应该说是我们相声界的一件大事,天塌下来一件大事,一个重大的损失。
郭德纲:我们爷俩没有一次面对面的聊天、谈话,都是打电话,我想去他家看的时候,马先生不在家,马先生在北京呢,我又在外地,所以总是这么阴差阳错,这是一个遗憾。就在之前几天,我和于谦我们聊天我们还说,我说咱们得去看一看,看看马先生,没想到这个话没落下几天来,老先生就离开我们了,真是工作了一生,快乐了一生,希望马先生一路好走吧。
姜昆:我跟我们的弟子讲,三天24小时,我们弟子守灵,我觉得我们不是守住了我们一个师父,我们是守住了一个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传承下来的一门艺术和一门艺术所应该遵从的一种精神。
王志:人都到齐了吗?
姜昆:都到齐了,除了一个去世的,马来西亚的姚敬光,我们的弟子都到齐了。
[解说]
马季正式收下的徒弟一共有16个,包括姜昆,赵炎、冯巩、刘伟等人,加上马季的徒孙将近一百人,外界戏称他们为“马家军”,几天来,“马家军”弟子轮流为马季守灵。
王志:当你戴着黑纱站在灵堂的时候,我很想知道你的心情?
赵炎:心情当然是在悲痛难过,虽然我是搞语言的,但这两个词,我觉得很很难准确表达我的心情,悲痛难过可能,除了以往我们的友情,这个心情之外,我觉得对于相声事业来讲真是一个太大的损失了。他确实是一个领军式的人物,对相声的发展,对相声的方向和前景,他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的这样一个人物,突然间就离去了,真是接受不了,太突然,太突然了。
冯巩:我觉得马先生前两天还通话呢,一个月前我们还在南京相聚,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王谦祥:我是除了家人是最后一个和先生在一起的,因为住的比较近,是第一个赶到他面前的,在抢救的过程当中我也看到了,先生走的那么匆忙,但是很安祥,先生这一辈子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我想走的时候可能也是出于这种想法,匆匆忙忙就走了,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但是您走的太急了。没有给我们留下一句话。
刘伟:到今天为止,我们还是感觉到我师父还是在我们身边一样,因为我师傅的,在之前没有任何的征兆,在之前甚至没有任何的征兆,所以就是,就是让我们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这里是中国广播艺术说唱团的排练厅,马季先生曾经在这个排练厅工作了40年,他的第一段相声就是在这里汇报演出的,可以说他熟悉这里的一切,这里应该一个制造欢乐的地方,但是今天它成了马季先生的灵堂,悲伤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马季原名马树槐,从小喜欢相声,后来跟随相声大师侯宝林学习相声表演,并将名字由马树槐改成了马季。作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相声演员,马季力图创新,一生一共创作了300多段相声。马季带给人们带来了无数的快乐。
王志:您来评价一下马先生的作品?
姜昆: 马季先生最大的特点,每一段相声里面都有传统,每一段相声里面都有创新,他这是用心,用自己全部的一生心血在实践着,继承是基础,创新是关键。这样一个真理。
冯巩:他是第一个穿西装的,第一个穿着现在便装的,不是说他不穿大褂就对,你要说传统相声,你的这种穿着跟你所反映的人物应该是相统一的,他是宁要不太完善的新,也不要完善的旧。
王志:外行看热闹,内行说门道,怎么看待这个风险呢,因为创新是有风险的,按过去老规矩、老传统做法,驾轻就熟啊?
冯巩:创新有危险,但是不创新是最大的危险,一个轮船搁在海港里肯定安全,但是搁在港里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要远航。
[宇宙牌香烟片段1]
这是1984年春节联欢晚会上,马季演出的一段名叫《宇宙牌香烟》的相声。
虽然马季在上世纪50年代在相声界就有了名气,但他真正为全国观众所熟知,则是从走上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开始的。当时,黄一鹤担任春晚的总导演,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黄一鹤与马季结下了深厚的交情。
黄一鹤:这是我的老朋友,应该是良师益友啊,他走了我心里非常不好。这个有两天了吧,老做梦,老把当时我们在一起的情形不知不觉就想起来了。
就在几天前,应中央电视台某栏目的委托,黄一鹤着手联系早期春晚的创作人员,希望能做一期节目,但令黄一鹤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把名单列好,马季就离开了。
王志:那您实话实说,马季好合作吗?
黄一鹤:那时候在燕京饭店开会,马季是从头跟到尾坐在那儿,冥思苦想,一直到什么程度呢?他腰啊,腰椎间盘不好,把腰坐坏了,坐坏了就疼,就往左边歪。我们在五七干校也把腰累坏了,我的腰往右边歪,我们俩一个往左歪,一个往右歪。每天到吃饭的时候呢,我们两个一前一后,一个往左歪一个往右歪的,扭搭扭搭就往饭堂去,那服务员一看说,这两位是干吗的呢,胡传魁的部队还是什么,怎么这么狼狈?
[宇宙牌香烟片段2]
然而就是这两个看似狼狈的人,合作出了当时引起了空前轰动的经典相声段子。
王志:就马季的表演来说我当时也看过,在电视机前看,我觉得像跟普通人说话没什么两样不像是在表演。
黄一鹤:对很质朴,他很走近角色。你比如说他为了这个东西,当时我们这个服装系统也不是很健全嘛,他自己借服装,找着一套破的牛仔服吧,好像是牛仔布料的,也不是牛仔服,那个破衣服,就挺适合他这个推销员的身份,特别他手上那个包,咱们插播录像的话,你可以注意他手上那个包,那个包是人造革的,在当时那个1983年,这样的包已经非常非常落后了,就是剧组里已经不多见了,想找这样的包到市场上根本买不着,后来怎么找着这么个包呢,就是我们这个创作班子里面有一个武警的创作人员,他上下班老提着那么一个破包,这个破超突然被马季给发现了,所以那天我都不知道,我一看,他上了台拿的是杨勇的包,我心里觉得特别好笑,因为那个包特别适合一个推销员的身份,所以这些他都经过精心的塑造和设计的。
[解说]
马季质朴的表演风格给黄一鹤留下了深刻印象,另外晚会结束后的一件小事更加深了黄一鹤对马季的尊敬。
黄一鹤:就是整个晚会完了以后,因为马季是主持人嘛,他们主持人可能是最后一个下台,最后卸妆,那么我们台里领导就召集我们全体上车去吃夜宵去,到车上以后呢,我们台长就问说,黄一鹤你看你的演员来齐了没有。那当时我第一个检查的是主持人,因为他们最后卸完妆,最后上车,一看都来齐了,就缺一个胖一点的没来,就是马季。我问马季哪去了,别人说不知道,我说怎么都不知道,我下去看,我就跑下去了跑到大厅里边一看,就接电话那个,那里有电话点播啊,接电话的那个区域里边,我看马季一个人在接着电话,跟那听筒里面说什么呢。我就跑过去了,我说马季。他还在说,那意思不要说话,我在旁边听着,我也不敢打搅他,我看怎么回事,后来听明白了,他在给首钢一个工人说单口相声,因为什么呢,炼钢工人是不能停工的,这个工人呢我们春节晚会进行的时候,工人在高炉上根本就没有时间听任何,看任何节目表演。所以下台听同事们讲,今天马季说了一个相声叫一个推销员是说宇宙牌香烟的,简直漂亮极了,这个工人就很遗憾。说不是有电话点播吗?我再给马季点一点,看看能不能点得来,正好他一打电话,正好马季卸完装路过那电话响,他手也欠,就拿起来一听。他一说话这边听,说您是马季老师吧。他说是啊,我就是马季啊。哎哟,我是首钢的工人,刚才我在高炉上,没办法听您的相声,说好极了,我非常遗憾,您得给我补说一段。
王志:您看到这情形意外吗?
黄一鹤:我当时没有感觉太意外,艺术家跟观众之间确实心连心心贴心的,非常质朴的,非常真诚的一种关系。
王志:这就是马老师的办公室?
男:对。这是马老师在1975年时候当团长,当时中国广播说唱团的团长。
作为中国相声曾经的领军人物,马季从1975年到1984年担任中国广播艺术说唱团团长职务,中国广播艺术说唱团是我国相声人才汇聚的地方,那么,作为一个成功演员的马季是否是一个成功的团长呢?
王志:马老师的团长当得怎么样?
张希和:当得非常好。
王志:怎么个好法呢?
张希和:马季一个最大优点是没有一次不在后台,就是演出前他拿个凳子,或者拿把椅子一个马扎在旁边坐,听,看这台节目,看完这台节目,就一个节目一个节目一个节目给解释,分析。
王志:听吗?大家?
张希和:听啊,不敢不听啊,那现在咱们团好多都是他徒子徒孙了。你知道吧,东北话有一句话不知道对不对,叫做“护犊子”,就是“护犊子”他对他的徒弟啊好嘛,特别关心,特别认真。
[相声片段五官争功]
《五官争功》是马季和众位弟子合说的群口相声,如今,马季已经去世,众弟子难忘当年他们拜师学艺的情景。
王志:你现在还想得起你们两个是怎么结缘的吗?
姜昆:那就是马先生看我演出,看我演出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然后就到兵团去办我的手续。等到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我坐在边上,直哆嗦的时候,他就把我手攥住了,他不让我手哆嗦,那是我第一次跟马季老师见面,一直我就一直陪着他。
王志:您能不能形容一下,您跟马季老师特殊的师徒关系?
姜昆:我就觉得严师慈父。我的女儿刚刚从美国回来,他马上就来到家中了,说要跟女儿、女婿照个相,昨天我们女儿在家里哭了。说马爷爷这么走了,还给我留一张照片,严师慈父,这就是我们,他很少夸我,当着我面表扬过,没有,他跟我老是兄弟相称,我都受不了。
王志:你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姜昆:他希望我们更多的为这个事业奋斗,他认为你请我吃顿饭,你这个那个,那是小事,你真正写一段相声的话,比请我吃十顿饭都高兴,他真是从心里头,从骨子里往外的都是这样想的,都是这样表现的。
冯巩:我在学校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在“五一”节他和唐杰忠老师演的《友谊颂》,在电视上就录下来了。我看了友谊颂之后,第二天我就跟我的同学就把这个段子背下来了,在学校一演就大获成功,不是说我演的好,谈不上技巧,也谈不上说学逗唱,就是模仿。
王志:什么时候是见到马先生的面?
冯巩:没一个月,我正在上体育课呢,我们政教处的老师叫我,说冯巩校长叫你,我就去了,一看在我们校长办公室,马老师、唐杰忠老师,我一看他我都傻了,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志:为什么呢?
冯巩:我就觉得不信,眼前这是真的。中午给马老师买了一点天津包子,马老师、唐老师吃了饭就跟我说,以后你跟我学吧。
王志:就这一句话?
冯巩:就这一句话。
王志:如果没有马老师这句话,您觉得冯巩会在做什么吗?你会说相声吗?
冯巩:我会说相声,但不会走这样的捷径,我可能在摸索,在探寻,在瞎撞。75年底的时候,我到北京来找马老师,马老师那时候特别忙,在中央广播事业局工作,就今天我们在的广播电视总局,都是解放军站岗,我在北门等了一天没等着,说在西门等没等着,当时解放军战士说你别等了,小同学,他们都走南门。我到南门了,我一下发现白慧谦老师了,给马增惠老师伴奏的那个,我说白老师,白老师,我是马老师的学生,我想找他,他说我听说马老师可能住院了,我说住哪儿,他说可能是在广安门什么医院,就在挨家找到了一家广安门中医医院。
王志:见着了吗?
(冯巩哭了)
冯巩:当时马老师从病床上坐起来,从枕头底下,给我念了一段相声,《哥俩好》,就哥俩,两个工人,一个是先进,一个是落后的,就这种动比,这种映衬,两种不同的人物性格,人物语言在规定情景下,歌颂了工人阶级抓纲治国,就是小平同志抓经济的事。哎呀,不光是从艺术上学到了创作的感受,更重要的是躺在病床上,他拉着我说,冯巩,你要想当一个相声演员,说好相声,必须两条腿走路,一条是表现,一条是创作。
[解说]
在曲艺界,历来讲究门第派别,然而马季在传授技艺中打破了这样的传统,他以爱才闻名,有很多徒弟都是他主动求上门的。在赵炎身上,这一点就表现得尤为突出。
[马季和赵炎吹牛的相声片段]
[解说]
后来,赵炎成了马季的搭档,在马季的艺术生涯中,与他在舞台上合作时间最长的就是赵炎,两个人既是搭档,又是师徒,创作了大量优秀相声作品。如今回忆起当初和老师合说相声时的情景,赵炎依然历历在目。
王志:那刚开始合作的时候你不紧张吗?
赵炎:紧张。
王志:马老师的资历在你之上,名气可能也在你之上?
赵炎:是啊。我最紧张的时候是建团以后第一次跟马老师合作,我是怕万一我忘了词儿,或者说万一由于我的表演影响了马老师的发挥,或者说玷污了人家马老师的造诣,那影响就太大了,后来马老师还问我,紧张吗?我说紧张。你紧张什么呀?放心吧,有我兜着呢,所以这样我们就上台了。上台以后呢,可能就是这句话吧,虽然话也不多,有我兜着呢,那心里就放心一点。
[解说]
近几年,马季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他把在北京郊区的居所起名为笑人居。舞台上的马季光彩照人,那么生活中的马季又是什么样呢?
王志:在你的眼里,你这个明星父亲,名家父亲的生活跟普通的父亲有不同吗?
马东:刚才在外面,我们在回忆好多片断的时候,姜昆还在说,我父亲是一个生活质量不高的人。
王志:怎么讲?
马东:他什么都不讲究,吃不讲究,穿不讲究,穿只有上台才讲究,而且还经常可能讲究的不到位。
他会很注重自己上台的衣服,但是他在生活当中是一个,就是很大大咧咧的人,对吃,对穿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今天有媒体的朋友问我,说你父亲最爱吃什么,我父亲最爱吃天通苑附近有一家肉饼大王的肉饼,这个店两个月之前关章了,我们经常去吃就是一个餐厅里面就有一桌,他就喜欢吃那儿的肉饼,又便宜,其他的菜也炒的不好吃,但是他能一天去吃两顿,而且一去,连续去三四天那种。
王志:没什么不同吗?跟普通的父亲?
马东:我父亲一直认为他是普通人,在我眼中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我们永远都是看到他的是面对我们的那一面,我们不真正知道他在观众心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有一句话说在仆人的眼里没有巨人。可能在家庭,家里的人眼中,你看不到他那么辉煌的那一面,你看到的更多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王志:那如果说我要马东说说,你父亲对你影响最大的是什么?你会说什么?
马东:我相信我遗传了我父亲身上的一些幽默感,另外就是我会被他影响,就是跟着他的思路从一些别人不容易察觉的角度去观察生活。
[想重返舞台资料假牙]
这是两年前马季的一段录像,现场拿出的假牙让人们意识到马季真的老了。
王志: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能不能透露一下?
马东:很多人都已经他退休了,其实他没有退休,他只是不出现在舞台上,因为我父亲说过,人老了不好看,尤其是演员,抛头露面,尤其上电视,电视摄像机是个奇怪的东西,会把人脸放大,所以他不愿意再上,有的时候会看见节目当中自己的节目,就说我怎么都老成这样了,不愿意照镜子,偶尔照一次能吓一跳,这就是我说的他心里面的那种认为自己是个年轻的人。
马东:所以他的活动都是一些朋友之间的应酬,玩、谁请他去哪儿玩,写字,哪开一个笔会,他去玩,哪有一个好朋友,有一个什么联欢会他也会去演出,因为他迷恋舞台,他迷恋在台上被观众给予掌声的那种感觉,这是一个在台上燃烧了50年的老演员,我觉得他离不开这个舞台,所以他的生活虽然好象说是一种退休状态,但是其实他是忙忙碌碌。
[艺术人生上马季采访]
[解说]
这是5年前在中央电视台《艺术人生》节目现场马季先生谈自己晚年生活的情形,那一年他67岁。马季先生不服老,退休之后生活得并不清闲,他依然忙于他的相声事业,直至他辞世前夕。
马东:我父亲是一个心态特别年轻的人,他认为自己能活很多年,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做,他认为自己还是一个青壮年。就是在事情发生的前两天,我最后一次家,现在说最后一次回家陪他吃饭我俩坐那儿聊天他还说,他说我突然觉得我服老了,你知道我父亲72岁,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我服老了,因为我一直老提醒他,我说,爸你得正视你的年龄。我说不能老这么奔波,不能老这么走。你毕竟得正视自己的身体状况,和自己这个年纪,该做一些生活上的调整。他第一次跟我说的,他说我知道我老了。所以我这两天在跟我母亲说,我说我父亲的这一生是壮年的一生。
[解说]马季的儿子马东现在是中央电视台《挑战主持人》栏目的主持人,就在不久前,马东还希望父亲参加目前正在进行的主持人大赛总决赛的颁奖。然而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原来的计划变成了永远的遗憾。
王志:很多人觉得很奇怪,马东的父亲马季先生是那么德高望重的一个相声艺术大师,马东为什么没有继承父亲的专业呢?
马东:我说不清楚,如果说,我跟你说,说我父亲这个,可能是希望给我留一条自己的路,这都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且我觉得这可能也不准确,我不知道他对相声这个专业,对相声这一行有什么复杂的心态,我父亲对自己的要求很高,甚至是苛刻,从年轻的时候开始。所以他不希望他走过的路我再走,他宁肯让我远离他的那个行当,可能是干一行知道一行的苦吧。
王志:他评价过自己的相声吗?
马东:我父亲永远是一个低估自己的人,他从不觉得自己。在专业领域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即便有很多人说他是相声的一面旗帜,他是硕果仅存的一位艺术大师,他老说他说,别听这个,我就是一个说相声的。
王志:那么早出名,那么样的受观众吹捧,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马东:我要说他是谦虚可能不是问题的实质,我相信是性格所致,他的性格里面有一点点不自信,但我相信就是这些,就是这一点点不自信才是不断激励他去学习。去充实自己,和去往前走的这么一种力量。
近些年来,相声不像前些年那样火爆,逐渐出现了滑坡的趋势,那么,作为相声界泰斗级的人物,马季是怎样看待这种现象的呢?
王志:你父亲急过吗?
马东:急。
王志:担忧过吗?
马东:担忧。但是我父亲一直有一个信念,他说相声是一个以语言为主的艺术,无论到什么时候,语言不够精彩都不能称之为好相声,这一点我觉得他坚持的非常纯粹,也非常认真、坚定,我觉得他坚持的是对的。
在很多场合中,马季都表示出中国相声的不满和担忧,特别是进入上世纪90年代以来,对于相声界出现的种种弊端,马季经常给予不留情面的批评。
姜昆:他可以是痛心疾首的,面对着很多他感觉到的不满、不足,对那些俗气的表演,媚俗、低俗的、庸俗的东西,他是切肤之恨,他是很痛恨的,经常跟我们讲。所以他不允许在我们这些徒弟们身上,有一点庸俗的、伦理上脏的,甚至是不加改造旧的东西在我们身上出现,真的是不允许,他看到我们有就不给好脸的。
刘伟:他想搞一所专业的相声学校,他理想的相声学校正在策划当中,他想把他几十年的舞台经验和生活,能够作为音像资料给他录下来,这也是他晚年以后所要发掘的工作,他的任务量很大,但是现在都没来得及。
[解说]
在相声不太景气的情况下,马季的离去让人们更加关注相声的未来,没有了马季这面大旗,相声到底会向何处发展?
王志:那马老师走了以后,有评论现在说,相声没有大师了,是一个没有大师的时代了,你怎么评价这句话,你能接受吗?
郑健:这种话呢,当然马先生是一个高山仰止式的人物,但是通过这些晚辈的努力,我相信中国不会缺少大师,而且还会继续出现像马季先生那样的大师,只不过他是一个里程碑,他这座高峰我们逾越过去还需要一生的努力。
冯巩:相声传承到我们这一辈了,我们怎么样再继承先辈的优秀文化传统的基础上,怎么样通过改革,把相声的大旗扛起来,能够重振相声雄风,使相声能够再创辉煌,这应该是我们这一辈人共同完成的。
赵炎:那作为我们来讲,这个大旗你扛也得扛,不扛也得扛,因为观众需要笑,群众需要笑声。
王志:那在大家关注马季先生离去的同时,很多人把目光放到姜昆你的身上。
姜昆:在网上我看到了,有的人说群龙无首了,有的人说现在是排不成行、列不成队的一个样子,我都听到了,我想还是靠我们的行动吧,请广大的观众要相信我们。
王志:您觉得马老师留给我们大家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姜昆:马先生用他自己一生当中为相声写了一个特别光辉的一篇,而且他证明了相声在我们中国文化艺坛当中的位置。我想他是秉承着侯宝林老师也是一直写下来的,侯宝林老师让我们记着观众是我们的衣事父母,要为民求乐。马季老师告诉我们,我爱曲艺。所以我想这两篇已经过去了,下面的一页由我们来写,我相信以及全国人民相信,一页一页,充满着欢笑的一页一页我们一定要写下去。
马季走了,留给我们的是三百多个脍炙人口的相声。作为一个演员,他应该算是圆满的。马季曾说过,他所有工作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观众带来欢笑。那我们也就笑着送别马季,我想,这应该是他希望看到的。 (责任编辑:李培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