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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8月份的报道受到中宣部的肯定和省委书记的批示。
“不是英雄造时势，而是时势造英雄。”在对本报率先报道的高州市人民医院进行深入调研后，广东省卫生厅的有关专家在调查报告中这样作结。
事实上，能连续得到中宣部肯定和省委书记批示的新闻报道并不多——在对中国医疗改革道路的跋涉上，在中国医改宣告基本不成功，市场化饱受诟病的怨声下；高州市人民医院给现阶段的医疗行业提供了一条前所未见的“良性循环”之路。为此今年10月，广东省卫生厅专门抽调15名卫生专家组成调研组，赴高州市人民医院就该院探索的管理模式进行了专题调研。
这份新出炉的详实报告，实际上是一份当前市场条件下中国医疗体制改革的启示录。本报记者在此前曾经记录下其花费多年印下的足迹，在经历近4个月的沉淀思考和各方探访后，再度对中国医改前路进行关注。
初冬的广东高州依然水碧山秀。12月24日上午，这个大山深处的县级市因为一家医院再次迎来了辉煌时刻——广东省21个地级以上市卫生局,市人民医院，部属、省属驻穗各医疗单位，各高校附属医院的“当家人”约200人聚集，就学习和推广高州市人民医院加强医院管理降低医疗费用的经验做法召开现场会，卫生部、省纪委、省政府纠风办、茂名市、高州市有关负责人都来了。
重磅反应：
本报报道“使人鼓舞”
被号称为“高州三宝”之一的高州市人民医院再次被镁光灯所聚焦，高州人很为自己的这所医院自豪，而我们走近这所医院却完全是出于偶然。在今年初北京召开的全国人大会议上，当时医疗问题炒得正热，本报记者约请全国人大代表、江门台山市人民医院医生黄洁贞来谈医疗改革问题，黄代表当时就说：“看病难、看病贵在全国是一个普遍问题，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高州市人民医院，他们解决得很好，你们应该去那里采访。”
8月中旬，我们开始了在高州市人民医院为期多日的实地探访，除了缜密观察外还征询病人的具体意见。8月12日以大半个版的篇幅在新闻蓝页上迅速推出《七问高州医院“平价”奇迹》一文，稿件见报后的第一反应首先是网络媒体的大量转载。
“重磅反应”则来自中宣部新闻局8月25日发出的第454期《新闻阅评》。在这份阅评意见上，标题为《看病贵看病难并非难解决》，指出“广州日报推出一家平价医院的医德医道使人鼓舞”。阅评员总结认为，广州日报提供的这个先进典型，对医疗体制改革是个借鉴，它说明只要有决心，有信心，锐意改革，敢于负责，群众认同，“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
省委书记作出重要批示
这份被送往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张德江案头的新闻阅评引起了书记的注意。9月4日他在阅评意见上郑重批示：“请省卫生厅认真总结高州市人民医院的经验。”
为落实张德江书记的批示精神，根据省卫生厅党组会议和厅领导的要求，省卫生厅在调研高州市人民医院解决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的经验后，作出《关于开展向高州市人民医院学习的决定》。9月21日省委书记张德江再次作出批示，建议省卫生厅召开现场会，树立高州市人民医院为典型，向全省医疗行业介绍推广其经验。
为此，广东省卫生厅专门由副厅长张寿生带队，在广东抽调了15位专家组成调研组，赴高州市人民医院就该院如何缓解看病难看病贵问题，进行了深入的专题调研。这份经过充分摸查的调研报告，详细地分析了这所地处经济落后地区的山区县级医院能长期在夹缝中稳定持续发展的成功“秘诀”，用行内专家的眼光挖出了不少我们在之前报道中未能发现的“隐情”。
也许这些“隐匿”的经验，对于其他医院来说才是最有价值的启示。
调研报告：
再问“高州平价奇迹”的炼成
在专题调研组作出的调查报告中显示，高州市人民医院在6个单病种的医疗收费上，都比广州大医院的单病种费用低廉许多，其中差别最大竟达一倍以上。如白内障病人的手术费用，高州市人民医院仅需要2775元，而对照其他医院则需要5513元；而顺产分娩的费用在高州市人民医院仅需要948元，在对照其他医院则需要2536元。
未采用“自杀式”高消费做法
报告认为，高州市人民医院低廉的价格吸引了大量病人，扩大了病人的有效需求，最大的作用是“使一些因为经济原因看不起病的病人也能够看病了”。理性地分析，医院低价格需要以内部低成本为基础，唯有如此，医院才有“让利空间”。从医院总体成本看，2005年该院总体成本率为74.86%，结余率为25.14%，远好于当地其他医院水平。
对于一般医院来说，精简人员、控制水电费用、降低药品购置成本等方法是“通用手法”，但高州市人民医院能取得独特的绩效是由于还有一些“隐形”机制在保障低成本运行。这些“隐形”机制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通过十多年的发展累积的优势——如很早就开始注重人才培养和高新医疗设备购置，即策略性成本投入比较大；对于这些投入较大的成本同时通过“薄利多销”和医疗技术，来吸引更多的病人，增加设备和人才的运转，从而增加病人的有效需求和医院的业务量。
这所医院没有采取很多医院的直线思维使用自杀式高消费，而是以每一单手术的费用“低价”“薄利多销”，总体上有助于“冲”掉当初的高成本。
有个例子很说明问题。2003年，高州市人民医院购买了世界最先进水平的第六代只能高速飞点扫描准分子激光治疗系统，投入使用时，医院采取低收费策略，打出了治疗屈光不正每只眼1000元的收费标准，而同期广州的大医院收费为双眼10000余元。以每例病人双眼收费2000元为例，按照不全成本粗略计算，每年治疗病人为1200例（平均每月100例），则平均每一个病人的成本为1417元；如果每年治疗病人为2000例，则平均每一个病人的成本仅为930元，业务量上升了66.7%，平均成本下降了34.5%，但是边际利润却上升了100%。因此该院的准分子激光治疗项目开诊一年就治疗了2000个病人，短短的两年就收回了投资。
病人主观需求带来创新机会
从另一角度看，调研专家认为，简单地“多做”只能说明医院能够处于低成本运行状态并积累发展资金，但是不能阐明医院健康持续发展的全部因素。一所医院持续发展的核心能力在于不断提高医疗技术水平，在于不断创新。
院长钟焕清告诉记者，他们之所以能在胸腔镜下心脏微创手术作出系列创新，“是因为当时我们收治了一名年轻女性病人，她提出开胸手术的伤口疤痕太大太长，影响美观，询问有没有一种切口小的手术？”病人的主观需求带来了创新机会，而长期大量的心脏手术所积累的经验和水平也使这种高难度手术变成了可能。
规模的发展也促使医务人员对业务过程更加熟悉和了解，这样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优化。目前在大多数医院中病人的心脏手术都是由心脏外科医生完成心脏手术，麻醉科予以手术中配合，手术后送病人至监护室监护，病情稳定后送返病房康复的过程。由于需要多个部门共同参与，其医疗质量受人员专业化和多部门紧密协作程度影响。在高州市人民医院，则由于心血管外科业务量规模的扩大而促使对该流程实行重组，把心血管麻醉、心血管监护室并入心血管外科，形成功能齐全行政独立的临床专科，使整个过程实现了“无间隙”。
专家意见：
对整个医疗行业都有启示
“这是一种良性循环，高的医疗技术与低收费价格相结合。”中山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副教授匡莉是广东省卫生厅赴高州市人民医院考察的专题调研组成员之一，并执笔撰写了名为《低成本运作与医院健康发展》的调查报告。她解释说，如果一个医院只片面地追求高医疗技术、购买先进设备，那么医院成本就会上升，从而看病的价格也就抬高了。这样一来就限制了病人需求，也不利于医院的发展，长此以往就会陷入恶性循环。
“而高州市人民医院恰恰把握住了医院成本与病人需求相结合的这个点，采取薄利多销的方法，使医院得以生存和发展。”匡莉认为，在广东省，与高州市人民医院类似的其他县级医院之所以发展不起来，并遭遇瓶颈问题，关键也就在于医院收取的看病费用难以满足病人的需求。
县级医院：很难直线追上
“不过，这也与其他县级医院的历史原因、发展情况有关。”匡莉觉得，高州市人民医院已经立足于十几年的积累，所以其他同类医院现在想再追上其水平，也不会是直线型发展那么容易了。
“对于基层医院来说，提供低价的医疗服务是一个趋势，因为其发展必须尊重当地人民的实际经济状况，这是最基本的。”广东省人民医院党委书记曾国洪认为，基层医院要学高州市人民医院，最应该重视的是以病人为出发点的“逆向思维”。
在今年8月份的探访中，高州市人民医院院长钟焕清在接受本报采访的时候曾经表示，“只要政府支持，我在广州一样有信心办这样的医院！”
省城大医院：可借鉴不可复制
不过，对此专家普遍表示持保留意见。从更客观的角度来看，高州市人民医院作为一个标本的意义，也许更大的在于借鉴而非复制。
匡莉认为，与高州市人民医院这样的县级医院相比，居于城市的大医院面临的需求是不尽相同的，因此不能用直线式思维思考。
匡莉认为，大医院应该从高州市人民医院的经验中得到有益的启发，而不是简单的照搬和模仿，大医院的发展更要适应社会环境的要求，要构建一个老百姓能够看得起病的大环境。“先进的医疗设备并不意味着就能解决病人的需求，而高州医院正是摸准了‘病人需求’这个点，运用逆向思维，把医院的发展建立在病人得益的基础上”。
“我们已经派出了相关的管理和财务人员在该院进行实地学习。”作为全省医疗行业的龙头老大，广东省人民医院党委书记曾国洪表示，需要认识到患者对省城医院和基层医院的期待值和诊疗要求存在差别，但是高州市人民医院对于大医院来说最有价值的“借鉴”在于其低成本运作机制。
“过去大医院是家大业大，发展战略固化不变，应该随着社会环境变化而改变。比如薄利多销的策略——我们以前的超声设备都用最好、最高档次的仪器，但是将来我们考虑会分不同的档次来引进，以达到降低医疗成本的目的。在保证现有医疗质量和服务水准的前提下，降低医疗成本就为降低医疗费用提供了基础和空间。”(文／图记者邱瑞贤、胡瑛 黄楚慧、关家玉 通讯员 林巧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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