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1岁起就得了一种医学界称之为“超级癌症”的“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如今全身肌肉萎缩,一半以上的骨骼变形,丧失全部吃、喝、拉、撒、睡的自理能力。她叫李燕,身患重病27年,想通过全国“两会”代表帮她提交“安乐死申请”议案。
27年无法自理的人生
这是个28岁的女孩,她从1岁起得“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肌肉吸收不了养分,最终导致肌肉和各种器官萎缩。到现在,她的全身只有头和几根手指能够微微动,“我吃饭妈妈喂,我上厕所她抱,我睡觉她要一夜给我大大小小翻十多次身”。
她坐在轮椅上,头发清洁,向陌生人微笑,还学会了画画——虽然画一朵花要用5个小时。她说她有信心活到40岁,但是她恐惧,“我必须死在父母的前面,否则我的生活会很惨,我会变得很脏、很臭、很难受,我很恐惧那样死去……”她的留言是咬着筷子敲在键盘上的。“我唯有一个希望,就是找到支持安乐死立法的代表,帮我向国家提交我的想法”。
“人也有死的自由”
宁夏日报的一名记者采访过她,他发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样做,对父母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她说:“我这样做是不负责任,但我如果不这样做以后我该怎么办呢?谁能告诉我?到父母80岁的时候或是去世了我怎么办呢?”她让他回去做一个游戏,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24个小时或是一动不动地坐上24个小时感受一下那种滋味后,然后再来采访。
她说:“人有生的权利,也有死的自由。”
“我想申请安乐死”
县里的有关领导去看过她,让她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活着,还留下1000元钱,她很感激。父亲说:“现在有我们,她还能好好活着,那我们不在了,她怎么办?”县长说:“到那个时候有国家。”
她什么也没说,但她写道:“大街上那些满地打滚讨吃讨喝的残疾的人呢?我迟早还不是和他(她)们一样吗,甚至比他(她)们还要惨。就算有残障院,能有人像父母那样照顾我吗?单单就女孩生理上的反应就可以令照顾我的人感到难以忍受和厌恶,何谈长久呢?”
她的一个表哥,也是瘫痪在床上,母亲去世后,他在父亲出门的时候只能被锁在家里,靠炕头的硬饼和冷水活着,在文章里她详细地写了他死的时候的情景。在那种恐惧下,2003年,她曾经5天没吃饭。她妈妈说:“我趴在她的床前哭了3天3夜,她看我难过的样子,才开始吃饭。”从那儿之后,她想到安乐死:“我想在我还能坐立、语言还没有丧失之前,申请安乐死,并把身体上能用的器官都捐献给国家进行医学研究。”
“不成功就饿死自己”
她写了一份“安乐死申请”议案(草案),希望能有全国人大代表帮助她提交。“因为这不仅仅解决了我一个人的痛苦,还有跟我一样或是比我更痛苦更无奈的人,也就会解脱了”。
有人问过她:“如果这次找宁夏全国人大代表或是安乐死立法失败了怎么办?”她说:“只要电脑不坏,只要网吧还能进,只要手指还能动,我就决不放弃。”如果还不行呢?她说她会想办法死,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饿死,“因为,我根本没有任何活动的能力去用一些器物把自己杀死”。
2006年8月19日,她在日记里写道:“我爱生命。”她说,“我爱生命,但我不愿活”。Z信时李燕日记“我恐惧那样死去”
2006年6月18日:我必须死在父母的前面
我必须死在父母的前面,否则我的生活会很惨,我会变得很脏、很臭、很难受,而且我那时候的生活限制要比现在的限制多上百倍千倍,我承受不起更不想那样死去,我很恐惧那样死去。
2006年11月26日:深海长眠 有尊严的死法
昨晚,第六套《佳片有约》栏目播放了一部西班牙电影《深海长眠》,主人公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安乐死,想求得一份能给自己尊严的善终的方式……
李燕遗书(节选)
“爸妈别怪我,我活得实在太痛苦了,无论我再多么努力地说、多么努力地笑,我还是无法像正常的人那样从心底里快乐。
我马上就30岁了,一晃眼40岁也会来到,我现在越来越害怕这些年年增长的数字了。与其等到你们都老了抱不动我的那一天再死,倒不如现在就开始,起码我看到的你们是能动的,这样我也就有了一点安慰了。伤心、难过是难免的,也是暂时的,这要比天天受折磨年年受煎熬要好得多……”
李燕2006年12月25日探访李燕我一直活得有尊严
“知道霍金吗?我和他的病同种不同类,他是神经元的问题,我是进行性肌无力——”几乎每个记者问到她的病情时,李燕都会熟练地回答。不能体面地活着,就要有尊严地死去,李燕毫不忌讳地说。
李燕的家在银川市贺兰县的一个老式小区内,屋子一共40多平方米,分割成局促的两室一厅。房间很干净,“一点异味也没有,真不像有个瘫痪的病人的家。”当地电视台一名女记者说。
李燕从1岁时开始发病,25岁左右,她的四肢几乎完全失去了运动功能,全身只有脖子能略微挪动。每天妈妈会将她从床上抱到轮椅上,为她梳洗,喂她吃早餐。在家里的时候,妈妈会频繁帮她挪动坐姿,不让她感到任何不舒服;天气好的时候,会推她出去晒晒太阳;为她定期清洁,让李燕从不为卫生难堪。
“我妈妈是我的厨师、护理工、妇科病大夫。”李燕说,妈妈在为自己做个人卫生清洁时,是从来不戴手套、口罩的,如果是护理员来做,这样的装备是必须的。
“如果这样对我,我觉得是对我的侮辱和不尊重。这样我会觉得自己没有尊严,失去了人格”。可除了母亲,谁能这样对她呢?安乐死与“重生”
虽然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帮助她提交“安乐死立法”的申请,但她也知道,即使有人帮助她,安乐死立法也不会那么容易通过。在网上她已经知道,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工程院院士王忠诚在2006年“两会”时,就提出安乐死立法,但没有通过。对于不可知的未来,李燕说,只要还有人需要安乐死,自己就会不断努力。
对于争议重重的安乐死。李燕说,在她的心目中,安乐死不是毁灭。“我认为,这是一种重生的境界。不要把安乐死想得太灰暗了。站在我们的角度看待安乐死,你会发现这是截然不同的”。Z京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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