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煮当归

　　长沙街头，飘荡一味有别臭豆腐、葱油粑粑气味的清雅药香。

　　那药香来自一锅红红的热气扑鼻的汤，里面隐约可见几根当归、几颗红红小枣，当然几颗圆圆去壳的鸡蛋，更是乖乖地躺在里面。天寒的日子，来一份当归蛋，保准能驱散身体的寒意，活血养颜，冻得乌青的脸色瞬时也会红润开来。

　　长沙一度流行过另外一种当归煮蛋，里面的圆鸡蛋换成荷包蛋。可能是饮食习惯，我始终喜欢滑滑的圆鸡蛋。幼小时，寄居外婆家。家里来女客，热情的外婆会煮上一碗当归蛋，招待客人。

　　外婆的当归煮蛋，香味浓，蛋中有当归的药味，汤里有鸡蛋的鲜味，再有甜甜的红糖，相辅相成，常令女客们流连不已。而我也托客人的福，时常能端起小饭碗，手握小勺，津津有味吃上一碗当归蛋，让自己的小脸更加红扑扑。

　　前些年，外婆手脚还比较麻利，我表妹带着未婚夫头次登门造访，外婆兴奋地煮上一锅当归蛋，乐呵呵祝福孙女的婚姻幸福。去岁以来，外婆行动不便，寝食需人照顾，现今已怀孕的表妹每每想起那碗当归蛋便感怀不已，只怨自己不擅厨艺，不能为外婆做一碗当归蛋。

　　长沙的倒春寒尤为厉害。明明已过惊蛰，按理该春回大地，可一阵春雨一阵寒，屋子里仍然要烤火，脚才会暖和；而我时常要戴着半截手套在电脑前写作，浑身冷得瑟瑟发抖。妈妈见我畏寒，便给我煮上了当归煮蛋。与外婆的当归煮蛋不同，妈妈在当归煮蛋中加入了川芎、黄芪，使当归煮蛋补血益气的药性更强。

　　屋外雨潺潺，我见到略微昏暗的厨房里燃着家里的老药罐，当归汤汁在里面“扑哧扑哧”冒热气，妈妈悉心地从药罐里捞出煮熟的鸡蛋，再小心翼翼一片一片剥去鸡蛋壳。不经意间，心内隐有莫名感伤。

　　我想，这个春天，我应该学会怎么做当归煮蛋，那浸润当归药香、红糖甜蜜的溜圆鸡蛋，将代表我的孝心，由我双手捧着回报母亲、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