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庙29个行会祖师殿俗神的“恢复”问题，引来专家们的争议，文物部门精心准备的厚达50页的《东岳庙西路开放筹备方案》面临大幅修改。日前，东岳庙就其西路（亦称西跨院）年底开放的筹备方案召开了专家论证会，拟将被损毁的神像一一恢复，但遭到了专家们的否定。
这座存身于朝阳门外繁华街区的庙宇，近年来似乎一直在开放和文物保护之间徘徊。如何更好地体现东岳庙的历史价值，成为摆在政府部门和文物专家面前的一道课题。
西跨院拟重回旧日模样
厚厚的一叠《东岳庙西路开放筹备方案》摆在众专家面前。为了让东岳庙能够在今年年底顺利开放，朝阳区文委和东岳庙3月底专门组织召开修缮和开放专家论证会。
东岳庙是道教正一派在华北地区最大的庙宇，西跨院内更是汇集了大部分行业祖师殿，包括鲁班殿、马王殿等29间。民国时期，由于政局动荡，行业活动衰微、停滞，东岳庙也被居民、机关占用，逐渐沦为普通居民居住的一个大杂院，各式殿宇湮灭于日复一日的人间烟火之中。
市文物局从2003年起，拨款进行东岳庙行业习俗古建修缮，拆除了私搭乱建的房屋。随后，文物部门对东岳庙中路，即神路进行了修缮，并着手制定东岳庙西路的恢复和开放方案。
“为了制定这个方案，我们查阅了很多资料和调查著作，它们对神像的模样、位置以及一些装饰和附属的器物都做了比较详尽的描述。我们修缮的原则是想根据历史资料记载，保存历史原貌，对神像予以恢复。”东岳庙工作人员尚鸿在论证会上说。
按照这个方案，文物部门将依据史学“拼图”，让诸神重回“神坛”。
“无完整记载谈何恢复？”
让组织方始料不及的是，这份看似详尽的方案却引来了与会专家们的异议。“现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证据能说明东岳庙整个西路的始建年代，现在我们能看到的最早的是清康熙五十八年关于西路的记载，但在这之前西路是否已存在，则没有充分的证据。而且，庙里还有很多未知物，既没有资料，也无照片，这何谈恢复？”国家历史名城专家委员会委员谢辰生反问。
“以火祖殿为例，根据记载，供奉的是火德真君，但东岳庙中关于它的老照片还没有找到，如果恢复，也只能参照其他庙宇对火神的形象塑造来进行。严格意义上讲，这就不是恢复了。”谢辰生说，“恢复”不应是对同类文物的拷贝。
与会专家称，北京此前进行文物恢复的只有故宫的建福宫，其他的只是保持原样，或者修补。根据《文物法》，损毁的文物一般不修复，因特殊需要应恢复的，也要有科学依据和可供修复的完整权威的资料，然后经国家文物局批准才能实施。东岳庙俗神殿修缮显然不符合这些条件。
既然恢复方案缺乏史料和法理的支撑，专家们遂对东岳庙的发展方向提出了自己的思路。他们认为这座京城唯一的民俗博物馆，应该名副其实，“修缮工作不应该是恢复古庙内的物品，而应该让东岳庙显现自己的特色和文化，每一个殿都作为民族文化博物馆的陈列，展示它的文字、壁画和相片。”谢辰生认为，东岳庙是国家文物保护单位，朝阳区政府将其定位为民俗博物馆而不是古庙，所以它的修缮就必须具有博物馆的味道和文化，而不是复原一座古庙。
“假古董”还是再创作？
与方案一并呈交专家的还有政府精挑细选的四支备选施工队名单。“通过半年时间，我们考察了一些施工队伍，对于他们以前的作品，以及他们的施工力量都做了详细的了解。”尚鸿介绍，这其中有北京大觉寺十八罗汉像的施工队伍，也有河北安国药王庙的施工队伍。
“东岳庙的修缮一定要摒弃施工队负责制。”中国美协雕塑艺术委员会主任盛杨对此再次提出否定意见，“中国修庙工艺大概在民国初年就已经衰败了，因为清朝晚期时我国就很少再新建庙宇了，建人民英雄纪念碑的那些老师傅，都是在他们还是娃娃的时候，就跟着他们的师傅在修庙了。因此，现在的施工队做得再像，也只是一个假古董，不会是可以传世的艺术精品。”
这也是专家们不同意恢复神像的另一个原因。“近年来，为拉动旅游经济，到处都在恢复庙宇，但十之八九都比我们祖宗的作品差得太远，我们所创造的作品没有跟着时代走。”盛杨认为，如果必须重塑神像放入殿中，也不能让施工队简单“恢复”一个，修缮工作不应是找个老照片描龙画凤，恢复假古董，而应该请当代的艺术家再创作，采用艺术家负责制，参考史料记载再塑20世纪的行业俗神，这样才能传承行业俗神的传说。
修缮方案将推倒重来
“在北京，除故宫是一座古建筑中建了一个博物馆，就是东岳庙了。它本身是一个古建，又被定义为博物馆，所以非常重要，一定要成为故宫一样的精品。”专家们一再强调东岳庙的重要性。
对专家们的意见，朝阳区文委主任李龙吟表示，请专家到场论证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东岳庙负责，对文化负责。“虽然我们的方案没有得到专家们的认可，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推翻重来。”李龙吟尤其对专家们提出的关于摒弃施工队负责制的提议表示了赞同，同时他也确认西院的29个殿宇中现在只有十几个有完整的史料可查。
李龙吟称，东岳庙西路开放方案将于近期重新推出，还要经过专家论证才能敲定。为此，东岳庙文物修复项目正在成立一个专门的专家顾问委员会，其中不但有雕塑和壁画专家，还有社会风俗等方面的研究专家。
东岳庙于2002年修缮时的场景。
本报资料图片
东岳庙示意图。东岳庙建于元代，占地47400平方米，由中路正院和东西廊院三部分组成。杨立场制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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