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超星网站下载页面和“书生”读书卡(深灰线框内)。
“编辑同志,我现在完全不务正业,快成了一个专门的维权者了。”
近日,一封特殊的来信引起了编辑部的注意。写信者是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的研究员吴锐。在信中,他反映了自己的学术著作被一些网络公司频频非法使用的情况。按照他留下的电话,记者和他取得了联系。讲起自己近半年的“维权生活”,吴锐显得非常无奈。
专著合著被一网打尽
从吴锐的来信和谈话中,我们明白了事件的原委。
2006年底,一位朋友告诉吴锐:“你写的《中国思想的起源》三卷和你所编的《古史考》九卷,都不用送我啦,我已经从超星网站下载了!”
吴锐大吃一惊。《中国思想的起源》是他颇为珍爱的学术著作,该书源自1998年他承担的中国社会科学院青年基金项目“前诸子时代思想研究”,2003年9月以《中国思想的起源》为书名由山东教育出版社出版,共三卷,计99万字,定价116元人民币,曾被认为是“2003年原创性著述典范”。而《古史考》九卷则是几十位作者历经几年才编撰完成的,并得到了同行的高度评价。怎么这些多年的科研成果就这样轻易地被在线盗版了呢?
感到震惊的吴锐试着上网搜索。这一搜,令他更为愤慨:原来,无论是他自己的专著,还是汇编作品,或是与别人的合著,在超星、读秀、书生、读书中文等网站上全都能找到,“一个也没有落下”。
吴锐告诉记者,他记得2003年1月,超星公司曾以“传播学术著作”为由到社科院进行过宣传,许多学者乐于支持电子书产业的发展,纷纷在意向书上签了字。但许多人表示,超星若使用自己的著作,双方应再签署一份正式合同,注明作品名称、版本情况以及授权期限。
“可是超星一直没再和我联系过,更没与我签过正式合同。按超星的说法,社科院的学者只要签署过那份意向书,就算签了正式合同。那岂不等于说,学者们在签意向书之前与之后的所有著作,都可以不经告之被他们无期限无偿使用?一个意向书哪来这么大的权利?”
更让吴锐气愤的是,同样盗版了《中国思想的起源》三卷的书生公司,在自办的报纸上宣称他们的电子书除了作者授权外,还得到了出版社的授权,是“双授权模式”。
原告找被告费尽周折
愤怒的吴锐决定起诉这些网站。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被告。
首先是超星公司。吴锐发现,超星数字图书网根本找不到真正的经营者。根据超星数字图书网首页右下角的“京ICP证060172号”,吴锐咨询了北京通信管理局,被告知这是企业机密,只有法院能查。
无奈之下,吴锐到超星总部购买了一张超星读书卡,但交钱拿到发票时,他傻了眼——发票盖的章是“北京佳信达业技术有限公司”,没有任何“超星”字样,而且对方也拒绝在商品名称一栏写“超星读书卡”,说只能写“资料费”。
吴锐告诉记者,令他感到困惑的是,在超星读书卡的包装上,醒目地印着“中国版权保护中心监制”的字样。而据他了解,中国版权保护中心是国家设立的综合性的版权社会管理和服务机构,由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和国家版权局直接领导。“印上这么一行字,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网站提供下载的书,都得到了这家保护中心的监管,好像很合法的样子。”
在准备起诉书生公司时,吴锐惊奇地发现,带“书生”二字且法人代表是王东临的公司居然有7家之多!根本搞不清“北京书生电子技术有限公司”与“北京书生数字技术有限公司”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圈跑下来,疲惫不堪的吴锐一无所获。想到时间与精力有限,他只好花钱请调查公司协助公证,并委托律师起诉这些侵权网络公司。北京市海淀法院已于今年2月5日受理了此案。
著作侵权呼唤受害者联盟
采访中,吴锐告诉记者,学术著作的出版本来就很困难,即使出版了也几乎无法通过发行来获利,如果电子书公司或电子图书馆网站再不经作者同意大规模地上传图书,通过提供下载或公众阅读来获利,学术出版的环境岂不是雪上加霜?
吴锐的代理律师吴宗龙告诉记者,他接过类似的侵权官司。在诉讼中,一些网络公司往往以传播学术文化、读者欢迎盗版为由,对自己的行径进行辩护。但很显然,这种未经授权而将学者的著作上传到网站,供人阅读和下载的行为是违反著作权法的。他表示,“许多网络盗版的受害者因为打官司耗时耗力,即使胜诉了,赔偿也很低,不愿意行动起来,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网络侵权的蔓延。”吴宗龙建议,网络盗版受害者应该联合起来,共同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毕竟人多力量大嘛,还是需要像吴锐这样的较真者。”
近年被侵权的学者和著作(延伸阅读)
2002年5月,北京大学法学院陈兴良教授诉中国数字图书馆有限责任公司侵犯信息网络传播权案,海淀区人民法院判决被告停止使用陈兴良教授的三部作品,并赔偿其经济损失。此案是数字图书馆侵犯版权第一案。
2005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知识产权研究中心郑成思等七位专家状告北京书生数字技术有限公司网络侵权,未经同意非法使用《知识产权文丛》等著作,书生公司被判停止侵权、赔偿经济损失及登报道歉。
中国社科院研究员杨向奎网上被侵权作品达600多万字,毕生研究几乎被一网打尽,其中还包括没有公开发表过的《杨向奎长短句》。由国家社科基金支持、中国社科院立项、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十数位学者参加的重大课题《中国经学思想史》,前后研究达10年,目前仅仅出版了第一、二卷,第三、四卷还在整理中,但第一、二卷已被超星公司盗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