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坐牢本来是对人身自由的剥夺,让他们在远离家人和朋友的环境中改过自新。不过在南美国家玻利维亚,很多囚犯将自己的孩子带进监狱一起生活,因为很多囚犯的孩子在亲人被抓之后没有了依靠,也没有了家,而这样的安排让这些孩子有一个相对较好的生活,监狱成了“家”。
一座监狱住进250名孩子
晨光照在两名边拍手边哼唱着儿歌的小女孩身上。和别处的小女孩们一样,她们一玩累了这个,就咯咯笑着跑开,从一群弯着腰玩石子的男童身边一掠而过。但这里不是普通的游戏场,这些孩子们现在是在拉巴斯市(玻利维亚行政首都)的桑佩德罗监狱里。该监狱目前关押着1500名男囚,他们的罪行从洗钱到谋杀轻重不一。目前已经有250名孩子搬进了他们父亲的牢房里生活,有时候是全家人都挤进来了,结果让一间间混凝土囚室里塞满了床、衣服、玩具和其它器具。贫穷和犯罪都可能让幼小的孩子们与父母分离,而玻利维亚却是通过允许孩子们住进监狱来解决这一问题。
让监狱变得有人性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一作法能够为罪犯的直系亲属提供一种社会保障,而他们原本无法从大家族或者政府那里获得这种保障。在父亲服刑无法工作的情况下,母亲们就得去找工作,也就无法照顾孩子了。而在另外一些情况里,母亲们自己也在服刑,或者离家出走完全抛弃孩子。一些人全家都搬进监狱,以便精神上互相扶持,或者保持家庭完整,有些人家则是不进监狱就再也无处可去。不过这样也产生了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是不是不管环境怎么样,孩子们与父母亲呆在一起就更好一些呢?对于该监狱的牧师菲利普·克莱门蒂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不管家安在哪里,一家人都该呆在一块。“孩子们的到来让监狱变得具有了人性,”克莱门蒂说,“最糟糕的家庭总是比最好的机构要好。”
3平米牢房住一家七口
正因谋杀罪而服刑三十年的伊扎米诺·希达尔哥说,他的家人不得不和他呆在一起,因为不这样的话他们就无家可归。希达尔哥目前已经服刑7年,他的家人就和他住在32号囚室内,每天全部时间都是如此。实际上,他的5个孩子中有3个是在这里出生的。对于他的一家来说,在桑佩德罗生活已经成了他们所知道的唯一生活方式,孩子们再也没去过其它地方。“我妻子不是拉巴斯人,她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家人了。”希达尔哥说。希达尔哥的监室只有3.34平方米,里面摆放着一张垫子、床单和一台电视机。近日某一天的午餐时分,这一家子正用勺子分享着从监狱食堂领来的稀粥和小扁豆。孩子们要么就是对食物狼吞虎咽,要么就是摇晃着脑袋不肯进食。希达尔哥说:“这里还真舒适。”但孩子们究竟如何看待这里的生活,由于监狱管理当局不允许记者和这里的任何孩子交谈,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儿比外面更安全”
从许多方面来看,桑佩德罗监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地方。一天,在监狱翠蓝色的围墙下,小吃店和便利店生意很是热闹。牢房的阳台上悬挂着各户人家的衣服。男人们忙碌着做木工或者洗衣。在一栋两层牢房的外面悬挂着一幅“监室出售”的标志。而在这如同居民区一般的热闹气氛中,一群群年幼的小孩在地上玩着游戏,一位婴儿正在父亲的臂弯里嚎哭,一位教师教导监狱内最年幼的一群孩子的声音也不时从一间教室的窗口传来。卡洛斯·桑托斯是该监狱家长协会的会长。桑托斯目前处于拘留候审状态,他手里抱着一岁的女儿法比奥娜,女儿平时就由他带,孩子的母亲整天都在监狱外面工作。桑托斯说,正在蹲监的父母们会尽量确保孩子们在监狱里的安全,尽管有一些囚犯有吸毒等问题,或者有人出言不逊,但这种人毕竟是少数。他随手将女儿递给另一位囚犯照顾,然后拉来一把凳子坐下。他说:“如果(孩子们)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会召集一次会议,(滋事囚犯)很快会受到惩罚。这儿比外面更安全。”
激励犯人争取最佳表现
但监狱长埃德加·铁雷兹中校却不这么认为。他说囚犯们并未进行归类,因此一些危险的犯人也和小毛贼们生活在一块,而孩子们就在这些人中间晃来晃去。“这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好环境,”监狱长说,“一看到孩子们出现在这种地方我就心疼。”依照法律,孩子们可以在监狱里和父母一直呆到6岁。实际上他们呆的时间更长。但铁雷兹说,没有谁试图去改变现状,甚至连他自己都是如此,“这不是我的事情。”但在桑托斯看来,监狱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改变。他希望政府为孩子们提供食品。目前孩子们只能在监狱厨房里排队等候,在囚犯们领完份饭后再领取些残羹冷炙。他也希望监狱里的教育设施能得到改善——目前除了幼儿园外,对于数十个学龄孩子,监狱只开设了一个班级,接收4至6岁的孩子。囚犯们自己也有好多东西要学习。头一回当父亲的桑托斯说,当一位单亲父母是不容易的。他的女友每天会来监狱一次,有时是两次,不过他明白照顾女儿的首要职责还是在自己身上。在他看来,他的生活为那些现在仍然单身的囚犯提供了示范,可以告诉他们如何学会去关爱别人,同时让他们获得争取最佳表现的动力。但不管他们如何善于履行作为父亲的职责,孩子们仍然面临着其它一些无法克服的障碍。近日的一天,在监狱的幼儿园里,孩子们正在画画,玩游戏。幼儿园老师多丽丝·克鲁兹芬特斯说,孩子们彼此全都认识,因此在这里觉得挺自在。但如果他们出去上小学或者更高一级的学校,那一切都会改变了。她说:“当他们出去上学,放学后回到监狱时,常常会受到别人的歧视。”最紧迫的是要有一个家铁雷兹说,一些父母会有一些特别的要求,这一点他也理解,但它不能牺牲孩子们整体的安全或监狱的有效监管。他说:“你不能将某一个父母的特别要求置于监狱要面对的各种总体性问题之上。”但这话玛丽娜·奎西皮可不爱听,对于她来说,目前最紧迫的问题就是要有一个家。玛丽娜坐在囚室里,背上斜挎着一个两周大的婴儿,她和丈夫及另外5个孩子已经在这里生活了18个月。监室后部的墙壁上张贴着来自一本杂志上的玩具熊图片,这是此前一个拉家带口的囚犯留下来的。囚室里可能拥挤而肮脏,她整天都必须看着孩子们,但这已经要算是最好的方式了。她说:“要不我们还能怎么办呢?”周飞飞国际周刊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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